赵武凑到他身边,“头,咱们还要在草原待多久。”
他们奉毅王的命令,带着人来草原找矿,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个月,不知道逛了多少地,压根没有找到矿,反而清理了四五波鞑靼的游勇散兵。
他怀疑,毅王明面上让他们找矿,实际上就是让他们清理溃散的鞑靼兵。
“我也想知道啊!”庞宽苦着脸,“我今天给王爷送了信,说了咱们的难处,再过四五日应该能接到回信了。”
其实庞宽现下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既想找到矿,这样就好交差,又不想找到,这样就省了麻烦,但是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草原晃荡多久。
庞宽又扒拉一口汤饼,刚要吞咽下去,抬头时忽然看到远处冒出数十光点。
“咳……集合,有狼。”庞宽将碗放到草地上,抽起身侧的大刀。
其他人纷纷起身。
中间的火堆在风中肆意撕扯,与此同时,远处的狼群发出阵阵嘹亮的呜嚎声,声音渗人幽远,让人听得发毛。
然后大家发现,又有一大波狼群靠近。
等到两波狼群离近了,在火堆的照耀下,可以看出狼群一个个枯瘦如柴,草原的冬日没有吃的,在开春之前,这些狼群是最凶悍的,因为饿狠了。
赵武舔了舔嘴唇,“好久没吃过肉了,正好可以开荤。”
庞宽吸了一口气冷风,沉声喊道:“兄弟们,咱们就要有肉吃了。”
说完,就第一个冲了上去,后面众人也冲了上去。
狼群同样冲了上来。
凌冽的寒风中,人与饿狼纠缠在一起,黑暗遮掩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被保护在队伍后方的三名矿吏举着火把,神色紧张地看着远处。
两刻钟后,庞宽等人的脚下满是狼群的尸体,让他们无语的是,这动静不仅没有吓退狼群,反而又引来了两波狼群。
庞宽看了看漆黑的夜幕,掏出怀里的那枚景币,苦涩一笑。
果然陛下说得对,万事不能靠运气。
“继续——”庞宽举起大刀,气沉丹田厚道。
伴随他这一声怒吼,天降一道银龙劈向他,而后震天的雷声响彻天地。
“轰——”
众人惊骇地看着庞宽被雷电包围。
狼群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纷纷伏低身子,低声哀鸣嚎叫。
接着云层又接连降下四五道闪电,将这片天地照的灯火通明,不过没再打在庞宽身上,而是劈向周围,有两三只狼群被劈中,直接没了生息。
等到雷声彻底停止,周围的狼群已经散去,头顶的夜空又恢复了安静的模样。
众人举着火把眺望四周,发现庞宽没了踪影。
大家惊骇。
庞宽不会是被雷劈成渣了。
赵武壮着胆子上前,发现庞宽所在位置多了一个洞,他用火把照亮洞口,往里面小心翼翼喊,“头,你还在吗?”
“在……没死呢……咳咳。”洞口传来微弱的声音。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在众多火把的照耀下,一只黑漆漆的爪子攀到洞口,而后庞宽那张仿若染了墨汁的脸出现在大家眼前。
众人更加担忧了,这怕不是被雷劈成炭了。
“头,你这样子……”赵武不敢说话了。
怕刺激庞宽。
“拉把手啊!”庞宽给了他一个白眼,示意赵武拉他上来。
“哦……好。”赵武连忙将人拉起。
摸到对方大手的时候,察觉到不对,没摸到糊皮,就是有些糙,都是灰,赵武低头一看,自己手上也都是黑灰。
队伍的大夫正要上前诊治,被庞宽摆手拒绝,他大力抹了一把脸,露出白牙,“你们不用担心,我没被雷劈到,我这是掉洞里了。”
“啊?”赵武懵了,确认庞宽没开玩笑,仔细观察了一番,顿时哈哈大笑,“头,你也太倒霉了,你现在这样子好像在煤堆里滚过一样。”
众人也纷纷笑出声,笑到一半,忽然觉察出不对劲,炯炯有神地盯着赵武。
这还叫运气差,躲过了雷击,可能还……
赵武挠了挠头,“看我干嘛?”
庞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第45章
庞宽觉得自己如遭晴天霹雳。
他这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他明明想着上阵杀敌,成为万夫莫敌的大将军。
可是现在……
赵武等人不管他,若是真的找到矿,他们的任务就结束了。
半个时辰后,与狼群战斗结束,满是血腥味的草地忽然传出一阵欢呼声、嚎叫声,将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其他野狼下了一跳,纷纷制住了脚步,仰高脖子,对月长嚎!
……
三日后,毅王得到消息,说庞宽等人发现了一处大型的露天煤矿,目前正在努力计算规模。
毅王:……
他走出书房,仰头看着蔚蓝的天,呢喃道:“难道真是父皇托梦告诉小七的?”
……
之前霍瑾瑜让朝臣写一些悼念景元帝的诗,大部分都交了上来。
厚厚的一扎子,都能出书了。
对于这些朝臣的要求,霍瑾瑜也不高,最起码你学问和感情总要占一个。
目前这个活动只有上朝的臣子有此“殊荣”参加,让京城不少官吏送了一口气,抱着看戏的心态,这种乐子既然也就传到民间了。
有时候街上遇到朝臣,有胆大的百姓会帮忙提醒一下,让其好好给先皇写悼念诗。
朝臣只能尴尬地应下。
后来,据后世统计,昌宁帝时期的朝臣足足写了十万多首诗词悼念景元帝,这些诗词后来还被编写成书册传了下去。
对于不清楚的人还以为这些臣子对景元帝有多思念,后世许多景元帝粉丝吹他的人格魅力时,有时就拿这个当佐证。
当然只要了解相关历史的人,都知道景元帝时期的铁血手腕,人家可不是什么仁君,人家昌宁帝让百官写诗悼念先帝,是为了敲打他们,要知道这一波波悼念诗词被创作出来的时候,甚少有好事发生,大多是有贪腐或者坏事……
……
诗词都呈送上来后,霍瑾瑜发现多了一份比较陌生的作品——谢少虞的外公谢言所写。
别说老人家不愧是大儒,他诗词中的老霍头雄才大略、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言之有物,不让人觉得敷衍,如果老霍头在世,看到诗词,肯定嘚瑟不已。
霍瑾瑜再次看了看一遍诗词,随口询问一旁的韩植:“韩植,你知不知道谢公今年多少岁了?”
“谢公?谢榜眼家的?”韩植想了想,“似乎年纪比太傅要一两岁。”
霍瑾瑜:“你去将朕那个师侄唤过来。”
“哦……奴才遵命!”韩植应了一声,然后离开。
……
谢少虞见韩植亲自来找他,还以为事务上出了什么事,听闻陛下要见他,谢少虞眉间微微耸起,不过也没有询问,而是温笑道:“微臣知晓了。”
韩植见状,提醒了一句,“谢学士比不担忧,陛下不是因为你的事情,而是为了谢公。”
谢少虞:……
他现在有些担忧了,还以为是因为老师的缘故,谁曾想是外公。
……
乾清宫中,霍瑾瑜伏案看着折子,谢公的诗词被她夹在桌上的折子堆上。
听到靴子的声音,下意识抬眸,正好看到谢少虞缓步进来。
谢少虞走到御案前,拱手行礼道:“陛下!”
“平身。”霍瑾瑜放下手中的陛,再次拿起了谢公的那份诗词,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谢师侄,谢公最近的身体可好?”
“外公的身子一向硬朗,经常去京郊农院钓鱼。”谢少虞起揣摩霍瑾瑜话里的深意。
外公自从入京后,一直都过着悠闲的生活,不闻世事,甚少出去参加宴会,对于送到府上的帖子能推就推,连他昔日教导的弟子也甚少联系。
前段时间,外公邀曾太傅去钓鱼,两人为了争一条白鲢,打了起来,虽说那条鱼确实是罕见的大鱼,但是两个老人家也太激动了,争来争去,最后鱼都没抢到,反而送进宫给陛下,而陛下则是将鱼给烹了,又上赏给了两人,此事也变成朝野的趣闻。
也因为此,最近又正值阳春三月,不少人也兴起了钓鱼的兴致,甚至还有人开出了悬赏,表示要钓两条比谢公、曾太傅他们还大的鱼,送给二人,省的二人争抢。
所以最近京郊好多人去凑热闹。
“谢师侄,不知谢公现下可愿意入朝?”霍瑾瑜含笑问道。
“陛下……外公的心思,微臣不好猜测,不过……”谢少虞语气微转,正要推辞一番,就见到霍瑾瑜从折子间抽出一份帖子递给他。
“陛下?”谢少虞疑惑,接过帖子,打开后,瞳孔微缩,居然是外公写的。
外公并不在朝中,不用给景元帝写诗词,这次偏偏交到陛下面前。
霍瑾瑜:“谢公德高望重,朕想册封他为少师兼任礼部尚书。”
老人家能和曾太傅为了一条鱼在草地打滚,而且也不迂腐,想来脾气很好。
若不是老人家年纪大,她倒想让对方去工部,听说谢公善水利,兴趣涉猎广泛,可惜现下有心无力,既然对方名望高,耳不聋、眼不花,那就帮忙主管一下礼部。
“……多谢陛下。”谢少虞见帝王已经下旨,不好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