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肋生双臂,一只足站立于地,另一只曲起,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盘在脑后。
整个生殖器官暴露出来。
可怕的是,在其暴露出的生殖器官上,竟生着一圈一圈密集的利齿,好似七星鳗的口器。
赵鲤听见郑连猛的发出一声抽气,也不知道他是想象力丰富想到了些什么,把自己吓得不轻。
好奇沈晏的反应,赵鲤急忙转头去看,却见沈晏面沉如水,神情难看至极。
“是多子鬼……”沈晏的话,被赵鲤一把捂回了嘴里。
“不要说出来沈大人。”赵鲤垫着脚尖,双手捂在沈晏的嘴上。
“法身显像在此,不可说出真名。”
诡神之事,素来诡谲无常。
谁也无法保证,叫破真名后,会不会引来某个邪祟的注视。
像狴犴这样的正神还好,若是遇上五通神那种类型的邪物,一定会麻烦缠身。
沈晏听了赵鲤的话,神色一肃,扶着赵鲤的腰背,向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不会说出后,赵鲤才松了口气退开。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紧紧闭上嘴巴,将书案上的画卷全部收起。
“郑连,去祖师爷庙求些香灰,准备些百家钱。”
郑连得令,转身离去,又匆匆归来,几人很快聚在房中。
郑连自觉的检查门窗后,关上房门守候在门外。
而赵鲤却是在房中走了一圈,在地上布了一圈香灰,以百家钱压上。
这种简单的做法,却可以有效的隔绝阴神倾听。
等她拍了拍手上的香灰站起来,就看见沈晏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沈大人,现在可以说了。”
赵鲤叫他,他才抬头。
“那是多子鬼母。”沈晏肯定道,“是西南朱提、夜狼区域神话传说中的母神。”
赵鲤愣了一下,察觉到了违和之处:“既然是神话母神,为何好似无人知晓?”
她曾经恶补这个世界的神话传说故事,西南边陲神话故事中,似乎所见书籍都未有记载。
这个多子鬼母,听着名字就颇为晦气,实在不像是主神的样子。
沈晏叹了口气:“这其中,涉及一桩旧事。”
“前朝曾发生巫蛊大案,太子牵涉其中。当时因这桩案件抄家灭族者不计其数,被诛杀者多达两万人。”
沈晏说着神情讳莫,闭上眼睛似在回忆。
经沈晏提醒,赵鲤已经记起这桩被称为大景三案中的案件。
沈晏不说话,她也不敢问。
沈家为开国功臣之后,几代为官。
从煊赫一时的大家族,到现在后代只剩沈晏一根独苗,最重要的转折点,就是这桩巫蛊案。
当时沈家老太爷也牵涉其中,虽然保得身家性命,却是被褫夺官身三代不可科考。
五年后,沈氏满门全灭。
只有在外游历的沈之行,带着当时才六岁的沈晏逃得性命。
为了保住沈晏,为了得到权势向仇家复仇,科考上进无路的沈之行自阉入宫,做了太监。
沈家的起伏,年幼的沈晏全程经历。
他似乎回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沈家当时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已经无人知晓。
但赵鲤却知道,沈家叔侄后续对仇敌的报复,十分酷烈。
南都王谋逆案案发后,便是被沈之行亲自督刑,将他赤身烹死在铜鼎之中。
但这世界上,仇恨有时候并不会因为敌人被消灭而消失放下。
赵鲤忐忑站在旁边,不知如何劝慰。
许久,沈晏控制住失控的情绪,长长吐了口气:“说来可笑,这桩巫蛊案的起因,却是因为太子妃失宠想要求子。”
提到太子妃时,沈晏面上闪过一丝厉色:“那个蠢货女人,被人算计,听信朱提侍女妖言,私下设淫祀,祭祀多子鬼母。”
“太子也遭了暗算,淫祀之事败露……”
“巫蛊案发,牵连甚广。”
“边疆战事顿起,大景军队直入朱提、夜狼,此战大胜,绞首十万。”
说到此处,沈晏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不快的事,眸中暗云涌动。
听见绞首十万,赵鲤再一次感觉牙疼。
朱提和夜狼两处芝麻大小的地方,怎么可能养得起十万军队。
这战功记载的绞首十万,九成九都应该是两地的无辜百姓,被大景的武将砍下头颅充作了军功。
甚至从之后,大景大批向着两地迁移百姓来看,当时那一战,两地说是被灭种换血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得胜后,先帝命毁祠破庙,抹去了多子鬼母的存在。”
“时至今日,除了朱提、夜狼旧民,只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多子鬼母了。”
听了沈晏的话,赵鲤掐着手指算了一下时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沈大人,南斋会不会是朱提遗民?”
算一算时间,完全有可能。
这样也能解释,南斋唆使常姓师徒在盛京施鲁班厌胜之术,人为的折腾出一个地狱图。
如果当时没有阴错阳差被赵鲤撞破,再多酝酿一年半载,一旦爆发,盛京将成人间活地狱。
南斋这么做,除了反人类,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他在为死去的族人复仇。
赵鲤眼睛一亮,这样或许就能解释,南斋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和阴毒反人类行为。
沈晏赞许的点了点头:“极有可能,而且多子鬼母的教义中,就有原始欢愉与生殖崇拜。”
“还有,那尊等待装脏的肉傀儡。”
大景户籍造鱼鳞册,百姓官吏离开出生地,外出游历,均需要合理的理由和印信记录。
疑似朱提遗民,在大景游历,去岁回到盛京,频繁出入河房……
几项叠加,搜寻范围顿时缩小许多。
彻底摸查户籍,或许便能抓住南斋的尾巴。
而不再被动的保护等待。
赵鲤和沈晏对视一眼,眼中同时浮现喜色。
第211章 七月初七
将近下午,河房热闹无比。
上游的河边,清风拂过,柳媚花明。
一纸文书,悄然通过靖宁卫在富乐院中新搭建的情报渠道,畅通传递出去。
责令,以重查三年前旧案的名义,排查寻访南斋踪迹。
天下情报最畅通最多最杂的地方,在坊间茶肆。
但那些多是乡野黎庶闲来嗑牙,论及情报的真实度,远不及这河房妓馆之中。
酒这种迷魂药,喝下去忘乎所以嘴上没个把门的,实是常事。
靖宁卫在坊间茶肆酒馆、大街小巷,都有便衣听风人,探查民间风闻,并在需要的时候,上报拿人。
在河房妓馆,自然少不了布置。
富乐院中也有暗子,但顾及富乐楼属教坊司,皇帝的钱袋子。
加之富乐楼还有不少官吏的放浪丑态,阴私忌讳。
因此明面上,包括富乐楼在内的教坊司十四楼,靖宁卫都没有布后手。
以免某些人夜间辗转担忧。
直到赵鲤混入富乐院。
借此之机,沈晏讨得隆庆帝许可,开始大规模的向富乐楼渗入人手。
教坊司中层官吏换了一波不说,富乐院护院首领回乡后,郑连直接三级跳当上了头头。
赵鲤偶尔外出,还能看见一两张有点眼熟的面孔在做龟公大茶壶。
这一切,都在张妈妈的配合下,顺利完成。
张妈妈也是犯官之后,她真实想法如何无人知晓,但这些事情由不得她不配合。
她到底知情识趣,很快调整了心态。
七月初七,织女渡河,与牛郎相会。
这个传说肇始于武帝,每当七夕,家家都在庭院或是楼台上盛设瓜果酒宴,女子则是对月穿针,祈望姻缘。
姻缘二字,寻常女子尚且十分重视,在这河房之中,则更加重要。
因为吃过苦,所以河房的女子们格外期望能得善终,遇良人赎身安稳度日。
长久下来,这河房延河街市上的庙会,竟然十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