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她心一横。
抓向宋喜和襁褓。
心中对宋喜的婆婆道了一声对不住。
这时一匹马从斜面冲出。
却是宫战见此情形,掉头回来帮忙。
这下不必赵鲤愧疚选择。
宫战伏在马背上一探手,几乎和赵鲤抓住宋喜的时间同步,拽住了宋喜婆婆的后脖领。
随后反手将已经昏厥的老妇,提上马背。
赵鲤见状长出一口气。
没有说话的时间,她们一前一后,驾马躲避裂缝。
马蹄踩碎裂缝边缘,踏入空阔空地。
同样跑得腿软的马儿,又往前小跑几步。
赵鲤马背上载着宋喜,回首看去便是心凉。
雪片夹杂着漫天尘泥落下。
蜿蜒曲折的地缝,幽长不知底下有多深。
新翻出的地底泥土,散发浓重的土腥味。
“娘的!”宫战吐掉吃进嘴里的尘泥,心有余悸咽了口唾沫。
赵鲤也抬手擦了一把脸。
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人类个人的武勇当真派不上太大用场。
就如这场改变了整座山势的地震。
“走吧,离远一些。”
赵鲤对宫战道。
她们行至一边,静待天明。
赵鲤提着的宋喜晕了过去,但手中还紧紧抱着襁褓。
先前那头跑掉的青骡在队伍中,现在恢复了温顺。
赵鲤对着它脑门拍了一下,这骡子顿时极通人性的跪伏下来。
赵鲤将宋喜和她婆婆,一块放到这青骡身侧。
这才小心打开襁褓看了一眼。
从刚才起,襁褓中便不再听见哭声。
赵鲤本做好了最坏打算。
不料掀开襁褓一看,里边那孩子不哭不闹。
在这余震不断地时候,他反倒再没有之前脸憋得青紫的模样。
脸粉嘟嘟,正打着小呼噜酣睡。
赵鲤心中猛地一松。
一旁的宫战凑头看了一眼,奇道:“怪事,这小东西莫不是喉中封着的痰给摇咽下去了?”
“之前还喘不过气的样子,现在睡得香。”
说完,宫战自己先顿了顿。
若有所思回望他们来的道路。
照着方才那通乱,之前的馆驿客舍只怕都已完蛋。
若不是这孩子夜哭,他们说不得还在馆驿中酣睡。
一并被挤到了裂缝之下。
宫战摇着头叹道:“这老天爷的安排,还真巧妙。”
“倒像是特意叫这孩子来救咱们一样。”
赵鲤亦是叹气。
她总算知道慧光那秃驴,在这的一通操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竟就是为了诱赵鲤来余无馆驿,迎上这一场天灾。
“死秃驴!”
赵鲤骂了一声后,垂头轻戳襁褓中婴孩的脸蛋:“多谢小星宿相救。”
第748章 地动
夜,盛京城。
斑驳质感的红色宫墙,将皇城里外隔成两个世界。
始建于大景开国初的皇宫,历经风雨早有些陈旧。
四处弥漫潮湿气味,被阻隔华光门后大高玄殿之外。
廊上宫灯随风轻晃,柔和的暖黄光线投在地上,印出一团团淡金亮斑。
这大高玄殿中是隆庆帝清修之地,他常一个人在精舍打坐,今夜亦然。
宫灯的殷红穗子,在寒风中飘拂打转。
小顺子公公从御茶房出来,手里提着一只烫热的黄铜水壶。
行至大高玄殿侧殿,进了灯火通明的值房。
厚实夹棉门帘一掀,热气扑面而来。
小顺子公公不由打了个哆嗦。
屋中上首为沈之行,左手边是沈晏。
叔侄两条案上,摆满公文卷宗。
伺立桌边的小黄门,立刻殷勤迎上来,接了黄铜水壶。
沈之行抬眼瞧见,对沈晏道:“正好,先歇歇。”
热水注入白瓷盏,冲在盏壁,白雾升腾氤氲了沈晏的眉眼。
他奉命巡视江南,巡查盐务。
却不料这一路经历如此精彩曲折,原本的行程硬生拖长了一倍。
连除夕都是在船上过的。
现回了京,赵鲤出门办事,沈晏不是个闲得住的,便来见隆庆帝顺带加个班,将一应事务交接。
见沈晏搁笔,值房中幕僚、刀笔书吏俱松了口气,无声去隔壁寻些填肚的点心,将此处让给沈家叔侄说话。
小顺子趁势将暖在铜攒盒中的点心奉上。
这种攒盒黄铜打制,内有夹壁,可放燃烧的炭,保持盒中菜饭点心的温度。
饺成五瓣梅花样式的苏果点心,还带热气,瞧着玲珑可爱。
沈晏只看一眼,便对小顺子道:“叫厨子抄了方子来。”
这种苏果点心带回去,一路耽搁酥皮发软,会失了风味。
还是抄了方子去,厨子现做现吃才好。
看着这些梅瓣点心,顺其自然想到心上人的沈大人,眉眼间透出一股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沈之行微微挑了一边眉毛。
这侄儿能多沾些热乎人气,他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这表情是不是略腻歪了一点?
不知吃狗粮为何意的沈之行,轻咳一声:“阿晏。”
沈晏这才醒神。
他回头见着叔父调侃的眼神,下意识去拽了拽自己的高襟领子。
确认颈侧没露出什么马脚,这才将手放下。
他这小动作,在沈之行眼里突兀至极。
可惜,就是沈之行这样的人精,因时代局限一时半会也猜不出为何。
手捧热茶,沈之行还欲再说些什么。
却觉得眼前晕眩一般,晃动起来。
沈之行还以为是劳神过度,沈晏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叔父,走。”
沈之行立时反应过来是地龙翻身。
他被沈晏拉起来时,尤觉得地面晃动不已。
头顶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屋顶琉璃瓦顺着裂开的缝隙砸下。
沈晏拖着沈之行,一边避让一边朝着门外去。
见小顺子还吓呆在原地,沈晏路过时顺手扇了他一嘴巴,拽着脖领一道出了门去。
他们前脚踏出值房的门,后脚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值房整个垮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