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想了一晚上,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直到今天脑袋昏沉沉的,听见丫鬟通传,说严氏请她去正院一趟才精神起来。
林氏换了身衣裳,披上斗篷就去了正院。
进去之后先行个礼,然后同严氏道:“母亲,我这有事要说。昨儿二妹妹回来,给我这儿送了好些东西,我知道是看在远程的面子上,但我这当嫂子的实在没尽什么本分,收着心中有愧,特地跟您说一声,一会儿我留个一两样,然后从库房挑些别的送去。”
并非不要,但也不能全留下。
林氏自认为处理还算妥当,但听婆婆道:“你先坐下。这次不必回什么,你都留着吧,这是她的一番心意。本来也是她任性妄为,委屈了你这个当嫂子的。想想当初她在府中时你没少照顾她,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林氏道:“都是没成的事儿,再说也是我该做的,母亲也是折煞儿媳了。”
严氏道:“我知道这几年你不容易,若是早知国公府有这样的妹妹,永安侯府,也未见得答应这门亲事。既然是一家人不必客套,盈儿的确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东西你该收就收着。”
严氏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林氏道:“都是儿媳该做的。”
严氏笑了笑,“行了,不说这事了,这回叫你过来是有别的事儿。”
对于林氏严氏就没给账本,只是简单地把楚盈在泸南做了什么的说了说,“她不缺银子,在泸南做了些生意,赚了不少银子,日后赚的银子恐怕更多。她的亲事更该更慎重一些,也不必急。这些银子呢,四成留着给她自己攒着做嫁妆,剩下三成交到府上。日后楚国公府是远程和你的。”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这银子大部分也是给林氏和楚远程的。
林氏讷讷地说了声好,也没问剩下三成去了哪儿。
楚盈的东西婆婆让她要她就要,不该问的也不能问,更不敢真把国公府当作自己的。
不过林氏还是推托了一番,“二妹妹辛苦,在泸南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怎好意思要这个。”
严氏说道:“她给家中添了不少麻烦,为府中尽些心力也是应当的。”
林氏这才点了点头,她在心中止不住想,“二妹妹不声不响的,倒是做了一件大事,瞧这银子应该不少,否则婆婆也不会这般。这几个妹妹都不错,是她小人之心了。”
婆媳俩又说了两句话,林氏回去之后还是选了两样东西回礼。
怎么着礼数得周到了,不能光收不送。
不过如此一来,林氏对楚盈是一丁点意见都没有了。
就是一直留在府上又如何,谁愿意把财神爷送出去。
那不是傻子嘛。
至于其他人,楚盈每个院子送了礼物,算是打点周到了。
从泸南到盛京,二十多日,总算能松下一口气。
第八十八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在泸南那些日子, 最开始怕银子用完了去山上挖野菜,包顿肉馅儿饺子吃,在楚国公府十几年也算养尊处优, 但在庄子楚盈什么都做过。
后来从庄子偷偷出去跑生意,更怕被骗, 喝了许多酒, 再加上一路上担惊受怕。
在泸南并非乐不思蜀,其中辛苦楚盈只是不与旁人道。
现在总算不用再担心哪日突然来个媒婆,母亲要把她给嫁出去,更不用担心有人指指点点, 有母亲三妹妹在, 一家人同仇敌忾总比她一个人丢人好。
而且她也不再是丢人的那个了,而是给家里赚银子的那个。
本来楚盈还有些担心,可是今儿下午,林氏过来, 送了两样东西, 语气也很和善。
还是得感谢楚沂,要是没有楚沂, 她现在估计是哭着回来,手上一百多两银子,还是在泸南省吃俭用攒下的。
回来这些日子母亲不满意, 父亲也不满意, 最后找个媒人说门凑合的亲事,草草出嫁, 一辈子都不会高兴。
楚盈这日睡了一个多时辰, 醒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头脑清明。
她理了理妆发, 换了身更体面些的衣裳,然后拿着重新写好的文书和账本,又去了趟沂夏轩。
母亲说给三妹妹三成利润,虽说楚盈觉得有些委屈楚沂,可是再多给三妹妹未见得会要。
大不了以后她在大江南北看见好东西了,再给三妹妹带回来,还有新鲜吃食,三妹妹喜欢这些,楚盈又去书房写了好些方子。
到了傍晚,天色已暗,楚沂嫌天黑费眼睛,就从书房出来了。
刚回屋坐下喝了口热茶,就听丫鬟进屋通禀,“姑娘,二姑娘来了。”
楚沂道:“赶紧把人请进来,去泡壶好茶,再摆点二姐姐爱吃的点心。”
不多时楚盈就带着丫鬟进来了,她把披风解下,交给丫鬟,然后笑着道:“也不知道我来得巧不巧,三妹妹吃饭了吗?回盛京之后总觉得跟三妹妹一块儿吃能吃得香些。”
楚沂道:“二姐姐来还能少饭吃呀,我平时都一个人用饭,有二姐姐在,还能一块说说话,正正好。”
跟楚盈亲近自在,许是同一个地方来的缘故。
楚盈道:“那就好。”
她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挂好斗篷就把装账本的木匣子放桌上了。
楚沂神色微变,这匣子跟那日楚盈带来的一样,里面的东西估计也没换,她笑了笑,“二姐姐这是做什么。”
楚盈拉住楚沂的手,“我昨日去见母亲,这也是母亲的意思。本来你在泸南就帮我良多,而且咱们是亲姐妹,互相帮扶也是应该的。我记挂你的恩情,这是我的心意,你若不收,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心里也不安生的。”
楚盈把严氏都搬出来了,就是怕楚沂不答应。
五成不要,三成总该收了吧。
楚沂无奈一笑,她不收是觉得楚盈不容易,不过来到这个时代,谁都不容易。现成的银子谁不喜欢,楚沂也是怕受之有愧,人情难还。
既然这也是严氏的意思,她收下也无妨。人情往来都是你来我往,她也不能光去个收的,日后有机会再报答就是。
更何况,在泸南她的确帮楚盈了。
楚沂道:“二姐姐的心意我就收下了,多谢二姐姐记挂。”
解决完心里一桩大事,楚盈也松了口气,“就是,若是再推辞就生分了。”
楚沂道:“只是这还是太贵重了。”
楚盈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有就行,我也不求有太多。”
吃吃喝喝,楚盈又不在乎别的,哪儿用得了那么多银子。
楚沂笑了笑,“二姐姐说的是,那妹妹也在这儿祝二姐姐得偿所愿,顺心如意。”
楚盈:“行了,不说这些了,什么时候吃饭,我都饿了。”
楚沂道:“今儿天冷,本来打算吃热锅子的,二姐姐来正好,这个人多吃热闹。夏荷,你去催催。”
入冬之后楚沂吃锅子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下雪吃,天冷吃,没什么事吃一顿,既能吃肉也能吃菜,慢慢悠悠煮着,能吃好半天的。
夏荷去了一趟,锅子就摆进来了,有现切的牛羊肉,还有庄子暖房新送来的青菜。加上夏蝉做的各种鱼丸虾丸、面片冻豆腐。
汤依旧是辣油骨汤,涮肉再配着芝麻酱的蘸碟,也是鲜辣好吃。
这样吃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楚盈总觉得差点什么,不够辣,锅底不够香,菜品不够丰富。
楚盈给过楚沂不少方子,也不在乎再多说一个,“三妹妹,其实这火……这锅子的汤底用牛油炒最好吃。尤其这冷天啊,吃点热热乎乎麻辣的东西在,特别暖和。”
牛油寻常买牛板油就成,其实也不贵的,毕竟这东西遇冷就凝了,没人拿这个做菜吃。
楚沂:“行,我让夏蝉试试。”
楚盈越说想起来的好吃的就越多,她在泸南还真没吃过锅子,既然吃就要吃最好吃的,“三妹妹,还有一样东西,不知你吃过没有,就是牛肚。给洗干净了用牛油锅子涮着吃也好吃得紧,再卤些猪蹄儿肥肠鸡爪,等煮火锅的时候一块儿加进去。这些越煮越入味,等我回去之后写下来就是。”
楚沂笑着点了点头,“听二姐姐这么说,我也想吃了。”
楚盈说了一大串话,口干舌燥的,“对了,还差一些喝的。吃辣的就得吃些甜的才解腻。平日你可喝牛乳,把红茶、绿茶加些糖放进去煮,再用木薯粉搓些红糖圆子,杯子底下铺上煮好的芋泥,可好喝了呢!那芋泥就是最开始给你写的芋泥饼方子里面的馅儿,直接就用那个就成。”
楚沂诧异道:“当真?茶还能这样喝,那我下次让夏蝉试试,到时候叫二姐姐一块儿过来吃锅子。”
楚盈:“我肯定过来,不过今天晚上的也不错,我这刚吃就出了汗,也很暖和。”
吃过饭后,楚盈就告辞了。
楚沂让丫鬟把屋里的窗子打开,散散屋里的肉味儿,冷风从外面灌进来,楚沂嫌屋里冷,就去了书房。
站了一会儿,楚沂才坐下,晚上吃这么多,肯定是不能直接睡的。
楚沂嫌看书费眼,就研磨铺纸练字,练字可以精心凝气,昏黄的灯光,雪白的纸张,一字一字地写,楚沂心里安静了不少。
等把心静下来,楚沂才把匣子打开,里面有重抄的账本,还有一万三千二百两的银票。
没想到今儿楚盈会说这些,这回每月多了不知多少银子,今儿就进了一万三千两。
够她买两个庄子的了,不过这些钱楚沂不打算动,朝中查贪官污吏,为银款的事发愁,若是有急用,这些银子正好能拿出来。
日后进多少银子还不知道,但看现在这个,恐怕不会少。
而且楚沂现在心里有个朦朦胧胧的打算,和楚盈有些关系,这世间的女子,本就不容易,若是能帮一些,也算是善事。
如今一万多两,时间长了就多了。
在纸上写写画画,再问丫鬟时辰,已经戌时三刻了。
楚沂把纸笔都放下,回屋梳洗,这才睡下。
月升月落光阴流转,这就到了腊八这日。
施粥是府上管事操持的,天还没亮时大厨房就煮粥,刚蒙蒙亮时几十桶粥就煮好了,连着生米和棉被棉衣一起送到了城外。
布施这种事就没有姑娘家和当家主母来的,都是各府管事。
别看府上衣香鬓影美酒佳肴,临近过年,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但城外的空地上,只有帆布扎的帐篷。
更有难民衣不蔽体,连鞋子都没有,浑身被冻得青青紫紫。
一见推车的过来,车板的木桶还冒着热气,难民就伸着脖子围了过来。
管事今日过来还带了不少护卫,护卫带着刀,把板车一围,领头的侍卫长呵斥道:“好好排,每个人只能领一次!”
并不是因为要运送棉衣什么的才带护卫,一来可以盯着想偷偷多领的人,二是怕难民闹事。
这些难民饿了好些时日,这也是为何夫人姑娘们不来,连盛粥的都是小厮。这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狗急了还跳墙呢。
曾经也有世家贵女,为了搏得良善的名声来城外布施,可是被难民拽住手腕,直接给拖进了难民堆。
虽说人被救了回来,人没受什么伤,但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这被污了名声,婚嫁都难,后来好像一辈子没嫁人,最后入了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