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赵蕙茹也不是蹬鼻子上脸小心眼儿的人,又有楚沂这层关系在,两人相处也算合拍。
毕竟嫁了人的,不比在娘家,能时常和家中姐妹闺中密友说话,嫁了人,跟妯娌相处最多,小姑子其实都比不上。
两人你退一步我退一步,有来有往,而且都有孩子,林氏是生养过两个的人,赵蕙茹偶尔请教,再加上性子都好吃,关系自然就亲近了。
就这妯娌关系,放在别的府上也让人羡慕。
今日过来是为了陪严氏,也让严氏看看小辈们,两人也没想着楚沂这会儿回来,但左右差不了几日。
两个小的被乳母抱下去,只有莹姐儿在桌上。
小厮气喘吁吁地禀告完,严氏让丫鬟送人出去,这样大的喜事,少不了厚重的赏钱。
严氏挥了挥手,伺候的丫鬟就全出去了。
严氏对着两个儿媳妇道:“可算回来了,你们妹妹……终于是回来了。”
上次严氏这么激动,还是楚瑾从佛堂出来那回,长女总算守得云开,不再困在一方院子,能见天日了。
当然楚盈回来时严氏也高兴,可楚盈不服管教,那点子高兴自见了楚盈之后,就成了怒火。
这回全是为楚沂高兴,严氏笑得极为满足。
莹姐儿规矩好,吃饭的样子好看,她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才问道:“真的吗,祖母母亲婶母,姑姑真的要回来了?”
严氏高兴得直笑,可笑着笑着眼角又流出几滴泪来,她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姑姑可算是回来了。”
已经一年多了,当初的事莹姐儿哪儿。莹姐儿只记得幼时有一姑姑总是抱她,姑姑长什么样子,在她脑子里模样已经模糊了。
不过永城每次来信,林氏都是当着她的面读,楚沂对莹姐儿说的话也一一念给她听。
莹姐儿知道,有一个姑姑幼时对她很好,还总给她寄东西,是父亲的妹妹,长得还好看。这样一来,情分甚至比跟林氏娘家的姨母们还亲近。
莹姐儿得到肯定的答案,便看向林氏,“母亲,姑姑要回来了,您高兴吗?”
林氏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反倒问起我来了,母亲自是高兴的,你呢?你高兴吗?”
莹姐儿笑着道:“我也高兴呀,可祖母为何还哭了呢?”
看着在笑,是高兴的样子,可又哭了,不是只有难过才会哭吗。
严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说道:“祖母是太高兴了,这才高兴得想哭。”
林氏趁机教导女儿,“有一个词叫喜极而泣,太高兴了,反倒想流泪。”
严氏自知失态,深吸两口气,心下这才平稳了些许。
她对两个儿媳道:“算着也是这几日,回来就好。”
不过自是不同以往,做了皇后皇上,别看万人之上,可规矩也多。
就比如从前在成王府住着,想家人了要来国公府。如今回京了,肯定得先回宫,哪怕楚沂从前是楚国公府的女儿,可如今贵为皇后,想见家人也得传召,楚国公府里的人进宫拜见这才行。
不过此时此刻,听见消息,就想着楚沂要回来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赵蕙茹也是一脸欣喜,她道:“等到今日当真是不容易,那我和大嫂就准备着,方便日后皇后传召进宫。”
这一声皇后倒是给严氏提了醒,哪怕他们觉得亲近,可府上也有丫鬟,可不能乱了尊卑。
高兴过了头,失了分寸就不好了。
赵蕙茹并非多心,只是总得有个人记着这些,母亲大嫂高兴,她不想给楚沂招祸,多记着点也无妨。
都知道高兴,但如今外头风言风语不少,国公府能帮衬得也不多,锦上添花难,可别犯了错。
林氏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惶恐,不过依旧笑着道:“若是圣驾到了府上,就得备着东西迎着。但多半得进宫拜见,也不能都去。”
日后在府上,喊三妹妹就得喊皇后娘娘了。
不过只要情分在,因为一个称呼也不会生分。
严氏点了点头,说了声好,“那就先备着,若是进宫,人太多了也不好。前些日子你们四妹妹也来求我,说日后有机会,想进宫看看。”
楚欣这两年办事有板有眼,从没出过错,也没求过什么,严氏不答应不好。
楚欣也是二房的,总不好二房的去两个,赵蕙茹适时道:“那我便再等等,让四妹妹去也是一样的。”
自从楚欣懂事之后,赵蕙茹跟楚欣的关系也不错,况且她觉得就算这回不去,以后肯定还有机会,都在盛京,不比在永城离得远。
大嫂自然要去的。
严氏道:“看看再说,看看再说。”
她看了眼莹姐儿,莹姐儿神色懵懂,眼睛盯着面前的饭菜,大人不动筷子,她就不动。
严氏心中怜爱,忙道:“先用饭吧。”
而另一边,圣驾已经到了宫门口,赵太傅带着众大臣迎皇帝皇后进宫。
赵太傅站在最前面,右边站着的是留在盛京的几位王爷,奉王、英王、禄王,还有没长大但出府了的几个小的。左边则是大臣,也并非所有大臣都有机会过来,只有赵太傅、六部尚书,还有几位武将,都是朝中重臣。
圣驾甫一停下,有丫鬟从车架上搬下踩凳,赵太傅老态龙钟,弯着脊背往前走了两步,眼睛也一直看着。
萧秉承先下来,然后朝车内伸了一只手,紧接着楚沂也从车内下来了。
盛京的天晴朗无云,还在春日,天也算不得热。
两人刚刚下车,赵太傅就撩开衣袍,带着诸位大臣就跪在地上,高喝道:“臣等恭迎皇上皇后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虽然未行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可这些日子传信,萧秉承的意思,楚沂就是皇后。
楚沂和萧秉承对视,齐声道:“免礼。”
而后两人又亲手把赵太傅扶了起来,赵太傅年纪大,起来是颤颤巍巍的,萧秉承深吸一口气道:“朕不在的这些日子,有劳太傅操持朝政。”
赵太傅道:“此等是微臣该做的,还是皇上领兵征战,实在辛苦。”
萧秉承笑了笑,没说什么,这若再推辞,恐怕没个一时半会儿,推不干净。
工部尚书适时上前道:“皇上,皇后娘娘,昭阳殿已修缮完毕,皇上皇后一路回来,奔波劳累,还请回殿中休息。”
秦临渊在众人之间,跟着行礼问安,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他看着二人站在一处,心中颇为感叹,真回来了,他没赌错。而萧秉承点了点头,便乘坐轿辇跟楚沂一起回昭阳殿了。
剩下的行李因为不少,虽说宫内不可乘车,可让宫人搬得到什么时候去,最后也就用马车给送进去了。
其实不仅寝殿,御书房、养心殿等宫殿也重新修缮过。
今儿是正月十六,就在昨日,先帝皇后和后宫嫔妃公主们都离宫前往丰亦行宫了,时间上正好,也省着撞了,图增伤感。
先帝皇后自是不愿,可也没别的办法,过了丧期。明光帝已经出殡了,可还需再等上几个月才能发丧。
她留在宫中不合规矩,只能去行宫。
那些嫔妃就等发丧时再回来,反正丰亦离得也近。
去丰亦行宫,大可保一辈子荣华富贵,有人不愿,但也有人愿意,毕竟生育公主,先帝薨逝,富贵一辈子就足够了。
说起先帝,楚沂倒想起来了,先帝谥号怀舒,算是平谥,等二人回宫休息一会儿,还得去祭拜怀舒帝。
毕竟是先帝,又是兄长。
楚沂总共进过两次宫,当初进宫赴宴,还以为就是来玩儿的,结果就被选做了成王正妃,后来成婚入宫拜见,如今再进宫,竟是回家。
也换了条路,是去自己的寝殿。
周围有宫女和太监,都低着头,楚沂这一路上也没说话,等到了昭阳殿,殿内宫女太监又跪了一地,“奴才恭请皇上皇后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回生两回熟,这回已不像刚刚听赵太傅等人喊时那么不习惯了。
两人道了声免礼,又有一宫女站出来道:“皇上,皇后娘娘,殿内已修缮完毕,奴婢等也都给打扫干净了,皇上和娘娘看看,若哪处不合心意,再重新修缮整改就是。”
楚沂从外看着,这宫殿的确富丽堂皇,屋檐下、廊下的壁画都是重新上色的,她从前进宫,便不是如此。
颜色鲜艳,琉璃瓦也是新的,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好看得紧。
还没进殿内看过,楚沂就觉得满意了。
楚沂身边也就留夏几人跟着进来了,看了看殿内的宫女,模样算不得打眼,但笑起来很讨喜。
刚刚说话的那个,衣着跟别人一样,殿内的事是等着她来安排的。
楚沂对萧秉承道:“皇上,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萧秉承点了点头,牵起楚沂的手,一起进了正南的寝殿。
昭阳殿屋子也不少,正南的屋子是两人住的,寝殿布置和王府一样。
除了一些摆设不同,但是那些东西都在马车里,到时让留夏她们给换上来摆上就是。
萧秉承问楚沂,“可有觉得哪里不妥?”
楚沂说道:“都挺好,是用心准备的。”
萧秉承也觉得不错,他握了握楚沂的手,“也赶了半日路,先歇歇吧,一会儿用膳。”
楚沂点头,吩咐刚刚说话的宫女:“传膳吧。”
殿内众人,楚沂下午再见见,除此之外,各殿的管事也得见见,宫中大小事都该她管,也得尽快上手,好在楚沂擅长这些,倒也不发怵。
中午饭自是由御膳房做的,头一回给新帝和皇后做饭,倒不求多出彩,只要不出错就成。
一桌盛京菜,想着两人都在盛京长大,定能吃得惯。
不过因为初来乍到,对此处不熟悉,又有宫女布菜伺候,楚沂也没用多少。
萧秉承也不习惯,但宫里规矩多,总得再过些日子,等楚沂把宫里换上自己人再按他们的习惯行事。
不然,开口让人下去,怕是得直接跪在地上,哭喊着问,奴婢做错了什么。
听着也怪心烦的。
用过饭,自该睡个午觉休息一会儿,别的不说,寝殿布置楚沂还是满意的。
但想想,半个多月内务府和工部就布置修缮这么一处宫殿,想挑出毛病也难。
床上锦被熏了淡雅的香,闻起来让人心安,角落里的鎏金香炉点着安神香。一路舟车劳顿,楚沂实在困倦,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楚沂便沉沉睡去,醒过来身上疲惫尽消。
萧秉承不在,留夏进来跪下回话,“皇后娘娘,皇上两刻钟前去御书房了,说晚上回来可能晚些。”
楚沂看外面天色明亮,时辰应该还早,她点了点头,“你一会儿去告诉下面人,本宫要见见她们。”
留夏这几个时辰也没光待着,她一边服侍楚沂起床穿衣,一边道:“上午说话的那个是宫女,名叫春莺。宫里伺候的宫女有八人,太监六人,按例您身边有宫女应有十二人。”
太监是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