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娘子回头与简雨晴抱怨:“他们打的什么算盘,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脸上眼里都写着生吞活剥。”
往日最好骗的简娘子和胡师傅,如今都已成为反诈达人,压根没给登门的官媒一个好脸色,直接教人把他们轰出门。
简雨晴、范厨和丰姐儿几个想过西市酒楼大约是不会放手,或许还会继续出什么主意,没想到……对方想的主意比他们想得更老套。
简雨晴都被哽住,半响憋不出话。
她摇了摇头,只觉得这赵家人大概……脑子有病。
简雨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眼看着快要过年放假,有意准备个大菜与学子们尝尝。
这几日食堂的菜美得很,先是金丝菜炖活鱼,那汤头奶白醇厚,香得教人晕乎,再是清炖狮子头,肉质丰腴肥美,让人吃得意犹未尽,而后又是白汤羊蝎子,半点羊膻味都没,鲜得教人险些把舌头吞下去……
学子们连着几日享受下来,连外头饭馆的菜都懒得瞄一眼,与几人道:“想着后头马上要放假,我就实在舍不得。”
“就是就是,足足七天呐!”
“嗐,好歹七天后还能吃到了。”叶生闻言,摇了摇头:“你们忘了?明年开春后头,咱们就得……”
叶生后头的话还没说完,众人齐齐沉默。几名学子身上笼罩着厚厚一层阴影,眼泪都快滚出眼眶里。
等到那时毕业,他们还咋办啊!
几名学子心里哇凉哇凉,引得范生频频侧目,悄声嘀咕了句:“也用不着这般吧?”
叶生不乐,怒而问之:“那你说说,长安有更好吃的铺子吗?”
众人熟悉这几个月,对范生也渐渐熟悉。他虽说是个骄傲得意的,但总体并不仗势欺人,只是极为好面子。
叶生一开口,众人齐齐看去。
范生张了张嘴,下意识要把自己以往吃的几家铺子说出来。
“就比这两天尝到的好吃就行。”
“…………”范生张开的嘴,默默闭上。他想着最近尝到的味道,多少开始犹豫不决,勉勉强强挤出话来:“我曾尝过宫里的点心,那是顶顶尖的美味。”
众人闻言,齐齐嘘了一声。
宫里的点心那岂不是圣人赏赐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这点心难吃到要人命,大家都得挤出笑脸说好吃。
范生拿这来比较,真真是不要脸。
范生看出几人反应,险些恼羞成怒,还好叶生及时转移话题:“也不知道今日中午吃的是什么菜。”
“我听说,也有汤来着。”
“不知道是不是羊汤?呜呜呜我想再来一碗羊蝎子。”
“侯生说他还吃过红烧的羊蝎子!”
“可恶的侯生,仗着胡师傅的关系去简小娘子家蹭吃蹭喝。”叶生几个提到候生,那是恨得牙痒痒,而后又忍不住悄声嘀咕起来:“红烧的羊蝎子啊……”
“咕咚。”
“光是听着都让人流口水。”
与此同时,灶房里的简雨晴正在把帮工杂役处理得干净的猪肚逐一取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再与范厨和茜姐儿几人一道,把猪肚上多余的油脂剪掉。
等他们处理好,那边范大娘也带着帮工把要用的鸡也宰杀清理干净,放在筐里一道送到里头来。
简雨晴把鸡尖塞到鸡身下,又把鸡腿塞进鸡肚里,最后一只鸡对一只猪肚,全数塞得满满当当。
再行焯水,与中药材和调料一起炖煮。
简雨晴把猪肚鸡炖上,顺带把周遭抹了抹,而后捡了个板凳坐着思考。
除夕时,要做什么菜呢?
丰姐儿的兄长得在长史府里待命,因此丰姐儿说能先在简家来吃上一顿,回头再去院里与兄长嫂嫂一起用餐。
唔……可以多做份八宝饭去?要不再来个佛跳墙?简雨晴思绪纷飞之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娘子,小娘子。”
简雨晴抬眸一看,跑进来的竟是杏姐儿。她跑得额头都是汗水,脸颊红扑扑的,脸色很是紧张。
“怎么了?是府里出了事?”
“小娘子呼……不好了!是,是郎君与人打起来了。”杏姐儿的脸涨得通红,大口大口喘气:“是双瑞传信回来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双瑞是跟着简云起的小厮。
简雨晴闻言,登时大吃一惊。她忙与范厨交代了灶房里的事,而后拉着简娘子一道以最快速度赶去。
简云起没了当初厌学的原因,学习进度很快。虽不能直接进扬州府学之类的公学读书,但也顺利通过胡师傅所介绍的私学考试,如今正兢兢业业准备着明年的春试。
他早起晚归的,专注于学业上,与刚刚熟悉的同窗关系也不错,起码简雨晴和简娘子都没听过什么与人争执,闹到脸红的事,更不用说斗殴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与人打起来?
简雨晴和简娘子心急火燎的,边赶路边询问杏姐儿。可惜杏姐儿也并不清楚来龙去脉,只听双瑞提及这几日郎君心情不好,今儿个更是直接发飙打起来了。
这几日,云哥儿心情不好?
简雨晴和简娘子相视一眼,面上皆是茫然。
她们居然,完全不知道哎!
简雨晴和简娘子心虚之余也越发着急,那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庆幸的是简云起就读的私塾离府学并不远,也就隔条街的距离,麻烦的是事情闹得厉害,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不少人。
“简娘子来了!”
“简小娘子来了!”
“云哥儿,您快停手吧!简娘子来了!”围观的多是私塾里的学子或是仆役小厮,见状或是如摩西分海,迅速让出一条道来,或是再次开始劝说简云起。
简雨晴两人疾步走入其中,同时往众人视线的方向看去。
只见简云起将个年龄相仿的陌生少年郎死死压在身上,两人能见着的侧脸很是冷硬,嘴角向下,不复往昔的温和。
陌生的少年郎听闻简雨晴两人到来,面上闪过一缕庆幸。他用力挣扎起来,试图逃脱简云起的束缚。
只是简云起根本没打算放过他,见对方还敢反抗,又直直一拳砸在他得脸上。他目光如冰刃般,死死盯着那少年郎:“说!是谁让你说这等话的?”
“不是,不是……”
“没人让我说啊……我是好心啊!”少年郎话音刚落,眼睛上又挨了重重一拳。
“我真的不知道……”
“呜呜呜别打了,别打了!”少年郎捂住脸,试图挡住简云起的拳头,他还试图往简雨晴和简娘子那求救:“你们,你们快拦着他——”
“阿弟?”
“云哥儿——”
简雨晴和简娘子一前一后开口。
少年郎见状,登时升起希望来,只是围观的学子里有人道:“简小娘子,不是云哥儿的错,都是马生在那胡说八道,云哥儿才会恼火的。”
“就是就是。”
“说白了,嘴贱,活该!”
“我,我,我……那也不能打人吧?”马生涨红了脸,祈求地看向简雨晴和简娘子。只是两人看也没看他,而是齐齐看向了简云起:“云哥儿,没事吧?”
“阿弟,你的手疼不疼?”
“……痛。”简云起愣了愣,眼圈微微泛红。
“??????”饶是马生,都忍不住面色一凝,随即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看也就知道了,被揍得那么惨的人是——”
“就揍了几拳而已。”简雨晴低头瞥了眼马生,冷静打断他的话语。
刚刚走在半路时,她都已开始想象简云起把人打得骨折乃至半死,瞧瞧这名叫马生的少年郎还能活蹦乱跳说话,就知道没啥大事。简雨晴想到这里,还有点欣慰:“阿娘您说对不对?”
按书里说的,简云起暴脾气时还直接打死人呢!瞧瞧现在,他居然连马生的骨头都没打断,这说明什么!
“对对对,咱们云哥儿长大了!”简娘子非常理解女儿的想法,连连点头附和。
这回别说是被殴打在地的马生,就是旁边的围观群众都开始沉默了,瞧着简云起的眼神不太对劲。
简娘子与简小娘子也忒偏心眼了吧?
这样看来,云哥儿往昔那般脾气好,为人处事又和善……那都是本性善良啊!不然怕不得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吧?
简云起自知娘亲和阿姐欢喜的缘故,又不好解释出来,最后闹了个脸红。
他决定把重点拉回到马生身上,狠狠攥紧了拳头:“说!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我不是……我没有!哎呦!”
“痛痛痛痛我真的……哎呦!救命!”
“住手!”迟一步赶来的是马生的家人。马生他爹瞧着儿子鼻青脸肿的模样,登时挥着拐杖冲上前去,怒声道:“报官!我要报官!你们,你们,你们竟是这般欺负我家孩子!”
马生见着家人到来,登时红了眼圈。
偏生他还没开口,耳边又响起简云起的声音:“好!报官就报官!我倒想要知道污蔑诰命夫人,应当是个什么罪!”
马生的表情瞬间凝固。
马生他爹面色突变,瞧了一眼儿子那心虚地样就知道他八成有鬼。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打,总不得还得自家道歉吧?他心思一转,口气到底是缓和了些:“你说的这事,可有证据?我儿素来老实,怕是这位小郎君听岔了话,这才闹出这般事来。”
简云起与马生打架,双瑞与马生的小厮也打了一场。他不如简云起威风,打得堪称是两败俱伤,尽管他疼得直抽气,也还是走上前来:“小的,小的知道嘶!”
“其实打从两天起,学室里就常人说郎君没用,不像个男人。”
“郎君听着,不高兴,教小的盯着。”
“小的打听出来后头传话的就是这个马生,”双瑞一面说,一面还从人群里指出几个说闲话的:“而后郎君就说要问马生要个交代,再来问了两句,两人就打在一起了。”
被指着的几人面露尴尬,想要躲在旁人后,却架不住其余人纷纷走开,把几人显露在众人跟前。那几名学子支支吾吾半响,终是老老实实承认了,不过多是把错归咎于马生身上:“这事是马生说的……”
“说简生是个胆小鬼。”
“对……说他身为男人还被女人管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