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真真是爽!”
“鳜鱼竟是有这等味道,我还是头回吃到。”
“入口的时候,根本不会觉得臭!”
“对对对,那味道香得很!”
待鱼肉放入嘴里,他们各个面露惊讶,惊叹声更是不绝于耳。
明明嗅起来臭不可闻,放进嘴里时却是香喷喷的,教人险些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嗯哼声。
他们连连夸赞,惹得隔壁桌子的食客翘首以盼,只恨不得自个儿的菜品能赶紧上来。
“这汤汁香得嘞,拌饭肯定一绝。”
“我觉得拿来拌索饼也不错?”
正当食客们激烈讨论的时候,异香味也不断从铺子里涌出去,来自扬州各地的百姓纷纷驻足在门外,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这味道……”
“天下第一臭?好大的口气!”
“嘿,难不成还有比臭豆腐还臭的玩意?咱们也去尝尝看?”
尤其知晓里头还提供罩衫服务后,铺子外排队的人那是越来越多,瞧着热闹非凡。
而与此同时,扬州城外,守卫与路人的目光都落在一行车队上。
车队前方与两侧是驾驭着马匹,形容威武壮硕的护卫,前后是数辆造型华美的马车,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居中的那辆超豪华马车。
不但规格要比普通马车宽敞华丽,而且就连上面的装饰也是分外精致,里面的纱帘随风轻轻鼓动,恰似影影绰绰,教路人忍不住多瞧上几眼,想一窥里面人物的真容。
城门守卫接过路引,瞅了眼登时惊了一跳。他连连教下属分开人潮,亲自引着车队往里走去,这一幕教周遭路人瞧着,更是连连咋舌:“嗬!瞧见没?”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物?”
“应当是哪位富户或是官人的女眷吧?”
“不一定不一定。”旁边有人摇了摇头,指了指中间那辆华丽马车:“你们看见那马车没?”
“当然看见了!”
“我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华丽的马车。”
“就是就是,那车壁上还雕刻着各种图案,瞧瞧那边上的装饰……难道是真金?真真是奢华。”
“对吧?”开口提问的路人双眼一眨不眨,满是好奇:“我见过刺史府上女眷用的马车,与眼前马车完全不能比啊!”
嗬!那得是比刺史还大的官?
路人闻言,纷纷倒吸口凉气,他们纷纷猜测的时候车队也驶入扬州城,目标明确地奔驰向前,最后在方长史府前停了下来。
门卫见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一边迎上前来,一边教人去请管事仆妇来。
张妈妈闻言,领着仆妇管事匆匆而至。
她走出门来,见着率先走下马车的中年郎君便是一愣,而后急急行礼道:“见过三郎。”
“张妈妈请起。”方三郎是方长史的叔父,与张妈妈打过不少照面,对她很是客气。
“三郎是何时到的扬州?怎么路上也没递给信?郎君昨日还在奇怪您几位到哪里了。”张妈妈起了身,一边引着众多马车往里走,一边忍不住问道。
同时,张妈妈还往车队里那辆最显眼的马车看去,眼里带着点疑问。
方家人,贯是不爱张扬的,方长史如此,方三郎乃至尚在长安为官的大郎二郎也是如此。
偏生队伍中间的那辆马车,还有四周的护卫,瞧着实在是不像方家人的风格。
方三郎顺着张妈妈的目光往后看了眼,忍不住叹了口气,示意张妈妈先往里走。
待众人进了院子,外头大门合上,没等张妈妈询问,就见着一只素手挑起纱帘,紧接着两名穿着豆绿色衫子的婢女从马车里头出来。
她们落在地上,伸手向前。
一只略有些丰腴的腕子落在婢女手里,紧接着一名头顶交心髻,簪着鎏金钿头钗,身着红色齐胸襦裙的雍容女子出现在张妈妈眼前。
张妈妈抬眸瞧了眼,登时惊了个头皮发麻,颤声道:“……汾,汾乐公主!?”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张妈妈猜过许是方家的哪位婶娘,又或是出嫁的娘子跟着过来,八成是为了催方长史婚事,却万万没想到来者竟会是汾乐公主。
她不敢直视汾乐公主,忙领着府里仆役上前问候,心里暗暗发苦。
时下男追女,女追男都是常事,还有父母不同意然后小情侣私奔的——可这些都是普通百姓里见着的,到官宦人家,尤其是世家大族,联姻的对象那都是精挑细选。
官家娘子虽也有追逐男子之行,但多是书写诗词歌赋,或是邀约登山踏青……简单来说要略略内敛些,这般追逐到扬州城来,就连张妈妈都是平生首见。
张妈妈心里乱糟糟的,而汾乐公主倒是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她环顾四周,未见方长史身影,先是失落了下,而后好奇问道:“张妈妈,叙言兄今日不在家?”
“回禀公主,郎君出门去了。”
“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官署里?扬州这地的公务有那么多吗?”汾乐公主撅起嘴来,心下有点点不高兴。
她心思微动,眼儿一转,登时有了别的主意。汾乐公主瞅了眼方三郎,笑道:“方叔,不如我们去官署门口接叙言兄吧?”
要是汾乐公主往扬州官署门口去转上一圈,那这保密出门还有什么保密之处?
方三郎扯了扯嘴角,一时无言,他想了想,劝道:“公主千金之体,途中已是劳累许久,不如先去院里安顿一番,想来言哥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要。”汾乐公主没有思考便断然拒绝,她就是看不惯方叙言躲着自己,竟是还发信与方家人,打算在扬州再待几年的行径,这才选择到扬州城来。
她就要方叙言晓得,他是她的人。
汾乐公主托了托发髻,转身重新上了车:“要是方三郎不愿意,那我便自己去寻他——”
“公主,公主!”
“汾乐公主,郎君并不在官署。”张妈妈见状,连忙开口阻拦。
要是公主在扬州城出了事,他们整个府里上下,乃至方家上下都得出事。
“不在官署,那是出城了?”
“…………”张妈妈欲言又止,想了想才交代道:“是城里有间新铺子开业,郎君赶去品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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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汾乐公主眼儿睁得溜圆,就连方三郎都是瞠目结舌的。他想了想,终于想起家里教自己到扬州城来一趟的缘故:“张妈妈说的新铺子,难不成是那个臭豆腐铺?”
“臭豆腐?那是何物!?”
“是,也不是。那铺子与臭豆腐源自同门,不过出品更多,还有旁的吃食,简娘子为其取了名,叫天下第一臭来着。”
“天下第一臭!?”方三郎目瞪口呆。
“张妈妈,你说的臭豆腐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的?”
“回禀公主,此物乃是一种经过发酵制作的吃食,同时也是郎君如今最爱的吃食之一,在扬州城里开了好几家专门售卖的铺子。”
汾乐公主听说是方长史爱吃之物,也不管名字古怪不古怪了,她双眼放光,直接要张妈妈和方三郎一同带她去街头尝一尝,再一道去铺子里瞧瞧。
“公主,您不一定能吃——”
“叙言兄能吃的,我当然能吃的。”汾乐公主打断张妈妈的话,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张妈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至于方三郎也很是好奇被侄子大力推崇的此物,便没开口阻止汾乐公主,几人换了辆更低调的马车,再次往街上而去。
这回,汾乐公主静下心来,有心瞧瞧周遭景象。她掀起窗边纱帘,好奇瞧着扬州城的景象,片刻便发现扬州城与长安城间的区别,这里没有巍峨庞大,奢侈华美的建筑,多是曲巷深院,小桥流水,老榕疏梅,端的是风景如画。
马车摇摇晃晃,往前驶去,很快步入人潮汹涌的集市,速度渐渐变慢了许多。
汾乐公主倚在窗边,瞧着那肩挨着肩的商贩店铺,进进出出的文人士子,女郎娘子,眼里满是好奇。
而且这里……也比她想的要繁华许多?
在汾乐公主看来,除去长安城以外的地方那都是乡下!故而想到方长史宁可呆在乡下躲着自己,也不愿意回长安城,她就是一肚子的恼火。
眼前的情况好像与她想得不太一样?要不是汾乐公主心里头还牵挂着方长史的事,她都想教方三郎停下马车,去街上走走逛逛,瞧瞧扬州城里时下最流行的东西。
汾乐公主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探身出去想瞧瞧前头到底是什么情况,竟是把这条路都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前头是出了什么……嗯?”
一股难以形容的异味窜入她的鼻尖,教汾乐公主更是下意识捏住鼻子,惊疑不定地往路边扫视,却是没寻到可疑的对象。
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偏生手刚刚松开,那股子怪味再次朝着她的鼻子发起冲锋。
汾乐公主连连屏住呼吸,脸蛋涨得通红。还未等她说出心中疑问,车厢外传来方三郎的声音:“唔……这是什么怪味儿?”
“方叔也闻到了?”
“公……李娘子也闻到了?”方三郎弯了弯腰,别扭地改了下称呼。
汾乐公主再次捏着鼻子,小声道:“是啊,这味儿也太熏人了……教我说像是那狸奴的……咳咳。”
这气味是从哪里来的?刚刚还对扬州城一改印象的汾乐公主又觉得这地儿不对,起码她在长安里从未闻到过这般古怪的气味。
张妈妈掀起帘子,与两者道:“李娘子,三郎,这味道便是臭豆腐的味。”
汾乐公主思绪瞬间凝滞,而方三郎也是表情呆滞,半响才回过神:“等等?张妈妈您没说过吧?您的意思是……您的意思是这个就是——”
“就是郎君最爱的吃食的味。”
“…………”方三郎听罢,面上的表情真是裂开了。
他万万想不到,自家侄儿在书信里大夸特夸,甚至洋洋洒洒写了数首诗词来赞誉的奇物竟是这般气味!
言哥儿的脑袋……莫不是坏了吧?
张妈妈瞧着两人一言难尽,满是质疑的表情,也没解释太多,而是往下道:“再往前些就能见到铺子了——两位请往那边瞧,左手边的都是排队的人。”
汾乐公主瞪着眼,很是不信,她转身挪到左边窗子往外看,果然有条长长的队伍在那站着。
方三郎也瞧见了队伍,一时无语。
张妈妈偷偷瞥了眼汾乐公主,心下微动,笑道:“李娘子要不要来尝试一二。”
“哎!???”汾乐公主活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险些直直从位置上跳起来。她面上别说是笑容,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僵着嘴角试图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