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就用刚刚砍竹子的一小截取了些水从第二根竹子的另一端倒水,一直将竹子灌满。然后再将第二根竹子塞进第一根另一端连接管。
当张希瑶把手松开时,水开始缓缓往外流。顺着河沟一直流到二郎刚刚挖的坑。
张老头纳罕,看得直稀奇。
许氏惊疑不定打量张希瑶,显然没想到她真能把水引上来!
二郎眼巴巴看着张希瑶,“我再去山上砍两根竹子,再把这个河沟里的水吸到地里。”
张希瑶却摇头,“不行!河渠地势高,水才能通过竹子从高处往低处流。但是这个小河沟地势低,田地势高。水流不上去。”
这叫虹吸原理,因为液体压强和大气压强而产生。
二郎觉得有点可惜。
张老头却笑道,“没事!咱们可以用木盆把小河沟的水舀向地里。这已经比之前挑水省事多了。”
张希瑶问张老头,“阿爷,咱们能种甜菜了吗?”
张老头看了又看,终是点头,“行!咱们种甜菜。”
二郎唏嘘,“种菜可比种黄豆费事。”
“赚的钱也不一样啊。”张希瑶问张老头,“咱们这是荒地,没有肥。还是得添些肥才行。”
“哪来的肥啊!”张老头觉得她说话有点过于简单了。谁不想多想肥,可这东西是他想弄就能弄的嘛。
“我看镇上有许多倒夜香会把它卖给镇子旁边的农户,咱们不如花些钱,跟他们买。”张希瑶实在没办法。这古代没有化肥。只能打农家肥的主意。
张老头下意识看了眼二郎。全家都有事要忙,只有二郎还闲着。
二郎吓得脸色铁青,他可不想去拉烘,臭烘烘的,“阿爷,咱们没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可近一点的地方,也没有。二郎觉得自己太惨了。他应该跟着爹去镇上卖东西的。
许氏也替儿子说话,“是啊。他现在正在说亲呢。可不能天天拉粪,外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张希瑶觉得去镇上拉人粪太臭,就退而求其次,“粪便不方便,咱们可以拉草木灰啊。这些一样能沤肥!”
二郎狂点头,“对对对,草木灰比较好!阿爷,要是不够,我就去山上割草,然后晒干之后烧成草木灰撒在田里。”
这些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哪有从镇上运草木灰来得快!
张老头不太清楚镇上草木灰的价格,表示自己会好好考虑。
张希瑶也不着急,要是价格便宜,阿爷肯定乐意掏钱买。
第42章
张老头当晚就让张婆子到镇上摆摊时, 顺便问下倒夜香,只买草木灰,价格多少钱。
张婆子第二天回来告诉他们。他们倒夜香是按车收费。一车是十文钱, 价格不算贵。可是他们都是卖给镇子周围的百姓。运到这边不划算。
如果他们只要草木灰,自己运回来的话, 一文钱三斤。
听到这个价格, 张老头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贵了。咱们用不起。”
张老头也跟着点头, “太贵了。不买了。”
张希瑶算了一笔账。一般草木灰作为基肥,要两三百斤。如果她按照300斤来算,那就是一百文钱。
她很快做了决定, “阿爷,不如我的二十亩地就买草木灰,咱们做个对比。看看两者之间的差别。如果产量影响不大,咱们下回就不买了。”
张老头听她做了决定, 颔首, “行!就按你说得办!”
转眼张婆子就从镇上运回三百斤草木灰。这还是全镇所有人家一天用量。她要6000斤, 需要20天才能运完。
张希瑶将它均匀地倒进田里。
他们家开的四十亩地已经全部结束了。张老头给大家结算工钱。
村民们领着工钱, 欢欢喜喜走了。
张家人则继续在地里忙活。他们要种甜菜, 需要起垄。不过在起垄之前,还得把地再犁一遍。
张老头从里正家借到了铁爬犁。其他人就把地里的石子、草根再捡一遍。大一些的泥土,也要把它捏碎。
好在张婆子很快就从镇上,帮她把农具取回来了。
得知这些农具花了不少钱,许氏就开始阴阳怪气, “还是阿瑶钱多啊。咱们家多少年都没添过农具了。”
张婆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冲大家道,“这些可是阿瑶自己花钱打的农具。以后她要带走的。”
这话一出, 许氏就不高兴了,“凭什么?”
“凭她出的钱。你要是不高兴,那你也出钱打农具,以后分家,农具归你。”张婆子能惯着她!那不能够!
许氏一句话哑了口。她想说,阿瑶没出嫁。可又想到那钱是阿瑶的嫁妆。她心里委屈,“那她开荒的二十亩荒地,是她一个人种吗?还不是咱们一大家子帮她种。”
“所以阿瑶让你白用农具,你还挑三拣四。你脸咋这么大呢。”张婆子也有话说。
“那也不划算。”许氏觉得家里吃亏了,就看向公爹。
张老头看向张希瑶,“阿瑶,你说呢?”
张希瑶摸了摸手腕,“这样吧。我的二十亩地全家一块种。收成交一半给公中。”
许氏还是不满。凭什么交一半?至少交八成才对。她刚要开口,张希瑶斜了她一眼,“阿爷,我觉得二伯娘总是对阿奶分配不满意。认为阿奶偏心我,我是孤女,分家出去,肯定会让村里人笑话。不如把二房分出去吧。让二伯娘也享受当家作主的机会。”
这话一出,许氏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要分家了?”
“阿奶说话的时候,你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没有半点规矩,我还以为现在当家作主的人是你呢。”张希瑶一脸无辜。她好性,可不代表可以任由对方觊觎她的东西。
张老头看向张二伯。
张二伯吓得不轻,忙道,“爹,我没想分家。”他扭头瞪向媳妇,“爹娘作主,有你什么事!快跟爹娘道歉!”
许氏不想被分出去。父母在,不分家。父母在世,要是分家,全村人就会戳他们的脊梁骨,骂他们不孝。而且家里日子眼见好过起来,现在分出去,她什么也得不到。她忙跪下道歉,“爹娘,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希瑶补刀,“我知道,你是嫉妒我,嫉妒我嫁妆多。可是当初阿爷给每房都分了一贯钱。你那钱也可以用来做生意,让它钱生钱。你老盯着我作甚!要是天下的人都像你这样嫉妒心重,那你娘家就不配拥有那么多地,应该跟咱们一样住窝棚才对。”
许氏家境很好。家里有四五十亩田地。但是他们家对许氏这个女儿并不好。明明张家那时候已经日落西山,田地卖得七七八八。可许家为了少出嫁妆,还是将许氏许给了张二伯。
许氏涨红着脸,“我没有!”
张希瑶死盯着她不放,“你有!”
许氏没想到她会如此咄咄逼人,恼羞成怒,就要骂起来,“我是你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张婆子哼了哼,“有你这样的长辈吗?!我还活着呢,轮不到你教训!你要是对我的分配不满意,那趁早分家。你过你的舒心日子,我们也不耽误你们发财。”
二郎、秋花和四郎忙跪在许氏身边,替爹娘求情,“爷奶,我娘知错了,她下次再也不敢了。”
二郎押着许氏,让她快些道歉,不要再把事态扩大。
许氏咬着后槽牙,“爹娘,我错了。”
张老头也不想闹得这么不愉快,他将目光逡巡一圈,“我给你们各房的嫁妆,你们自己攒的私房钱,全由你们自己支配。你们要是用它赚了钱,也属于你们。不用交到公中。那二十亩荒地是阿瑶自己花钱买的。跟公中无关,你们也不许惦记!下次再阴阳怪气,就别怪我把他撵出去!”
这算是警告,所有人不敢忤逆他的意见,再三向他们保证,一定不会再提这事。
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接下来,全家人忙着种甜菜。有了铁锨,起垄子的确要方便许多。
张希瑶为了浇水方便,先弄了个育苗床,这样浇水比较省力。
连续浇七日,甜菜终于冒出头。他们变成两三天浇一次。直到甜菜叶长到十厘米,叶片也变厚,他们才开始移栽。
移栽一定要挑天气不好,最好是阴天。没有太阳暴晒,称栽的成活率会比较高。
一个人在垄子上刨坑,一个人将甜菜苗放进去,一个负责盖土,一个人负责浇水。分工合作,速度会比较快!
等移栽完毕,他们每隔两三天就得浇一次水。
这些都是大家做惯的活计。真正让孩子们伤心的是知了猴没有了。
夏花浇水都没什么力气了,“咱们攒的那点钱也吃不了几回吧。”
这些天都是张希瑶做饭。她舍得用细面,做的包子又轻软又好吃。
这可是他们长这么大,吃得最好的时候。现在这种好日子很快就要没了。他们能不伤心嘛。
张希瑶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她也想天天吃好吃的。不想一天到晚吃疙瘩汤。她就安慰他们,“等甜菜长成,家里赚了钱,咱们家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夏花嘟嘴,“咱们哪年不种粮食,交过税就不剩什么了。”甚至更糟糕。因为钱见了底,家里人又得为生活发愁。那几天他们都得躲着爷奶走。
张希瑶让她别不高兴了,“今晚我给你们做油条!面已经发好了!”
张希瑶之前做包子时,没能掌握住老面发面的技巧,第一次并不成功。但是这些孩子也不嫌弃,依旧吃得津津有味。现在练了好几次,她发面已经掌握了技巧,就打算换个花样。
夏花果然被她吸引,“油条好吃吗?比包子还好?”
张希瑶想了想,包子和油条哪个更好吃。这得因人而异。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含糊说,“一样吧!都好吃。”
夏花笑了,“那我帮你烧火。”
“行!等咱们浇完水,就回去炸油条!”张希瑶将木桶倒扣,让最后的水落进葫芦瓢里,然后将水洒到菜根处。
家里摆摊的生意是不能停的,地里的活全部落在孩子们、张老头和女人们身上。
得亏这菜地是两三天浇一次,要是天天浇,他们还真忙不过来。
回到家,张希瑶就开始将发好的面弄成一条条。夏花喝了碗凉白开就去烧火。
当张希瑶将一勺猪油放进锅里,夏花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么多油啊?阿奶会骂人吧?”
张希瑶没回答,她继续舀第二勺,夏花眼睛瞪直了。
第三勺,第四勺,直到将全部猪油全部倒进锅。夏花的嘴已经合不拢了,指着张希瑶“你你你”半天,“日子不过了啊?”
张希瑶耸耸肩,“没办法!就得倒很多油才行!”
她将面条放进去,没一会儿,油条就快速膨胀,并漂上来,她用加长板的筷子翻面。这个筷子是张老头用竹子做的。
张老头手艺不错,他还会编筐,张希瑶让他编了十来个小筐,就为了采摘时方便拎着。
炸油条要用小火,夏花不需一直往灶膛填火,她就站起来,看着张希瑶不停翻滚,“这也太香了吧!”
张希瑶将炸好的一根油条夹出来,放到竹篓里。夏花馋得直流口水。
张希瑶怕她烫到手,“等一会儿,凉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