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要把黄豆和稻谷打下来。用铡刀将它一分为二。然后用连枷把黄豆(稻谷)从黄豆杆(稻穗)中捶下来,再将它晒干。
以往张家人是不吃水稻的。这可是精粮,乡下人家,哪里配吃这么好的米。每次打下来稻谷,他们都要跟别家换粗粮。
张家人以为这次没什么不同。可是张希瑶不喜欢吃面,她就让张老头留些稻谷,到时候她研究出新吃食,就不用再向别家买了。
张老头想想也就答应了。把七成五的稻谷交给地主,剩下的两成半稻谷收入仓库。
之后还得抛地继续种下一季。
今年很幸运,前阵子下了一场秋雨,之后再也没有下雨。稻谷三四个太阳就晒干了。
张老头今年没让家里人刨地,而是从王地主家租借了牛。一天要付二十文钱,还得把牛喂得饱饱的。
孩子们去打牛草,就为了让它多干活。
大人们则牵着牛一趟趟地耕地。张希瑶定做的曲辕犁就派了大用场。这个犁比他们家之前的犁好用很多。一天能犁三亩地。
这结果让全家人都跟着兴奋。
只有张希瑶高兴不起来。她上辈子看过最差的手扶拖拉机,一天都能耕十五亩。这才三亩,差远了!
可是她不会造,一切都白搭。有时候能力配不上认知,真的很痛苦。
张希瑶罕见地沉默起来,也不再去看犁地,天天跑去看她的甜菜。
张婆子很快发现她的异常,就过来找她。还给她带了油饼。这是她半夜趁人不注意时烙的。
张希瑶觉得二伯娘有时候嫉妒她是合理的。因为阿奶就是偏疼她。但是让全家人都吃上油饼,那样花销也就大了。
她叹了口气,“阿奶,以后你给我开小灶,我来付钱。被二伯娘发现,肯定会闹得很难堪。”
她刚把二伯娘得罪那么狠,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张婆子沉默良久,点了下头,“行!”
“你最近怎么了?粮食全收上来,不用干活,你还不高兴?”张婆子拿不准,担心孙女在外面被人欺负。
张希瑶咬了一口油饼,“没事。我就是觉得我把两种甜菜杂交,好像没什么变化?”
张婆子没听懂,“什么杂交?这词怎么那么难听。”
张希瑶微怔,哭笑不得,“就是字面的意思。你别想多了。”
张婆子看向地里的甜菜,“哪些是杂交的?”
张希瑶指了指边角的这一块,“我把大叶甜菜的花粉抹到红叶甜菜上面。也把红叶甜菜的花粉抹到大叶甜菜上面,你看长得好像差不多。”
张婆子看了一圈,确实差不多,“你不是要果实嘛。把它拔出来,兴许就不同了。”
“果实差不多大。”张希瑶指了指她脚边刚刚拔的四颗甜菜,大叶甜菜的果实还是那么小,另外的三颗甜菜倒是跟红叶甜菜个头相差无几,杂交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可惜她上辈子没有帮农业公司融过资。要不然她也能学些皮毛。
张婆子想了想,“兴许它的果实更甜呢?咱们回家试试。”
张希瑶上辈子见过甜菜,那果实比现在大了一倍。回到家,张婆子就将甜菜洗干净,也不用削皮,就这么啃。每一个都咬一口。大叶甜菜的果实是最甜的,但是吃到一个青皮甜菜根,她眼睛一亮,“这个也好吃。比红的甜。”
张希瑶接过来咬了一口。确实甜了一些,“好吃!这个含糖量应该更高。”
没想到产量没增高,但是含糖量却增高了。这意味着以后他们可以混着种。
她喜得眉开眼笑,“太好了!以后咱们可以多种这种品种。”
第48章
很快全家人都知晓, 他们种的甜菜,经过杂交后的品种更甜。
等稻田全部犁完,张家就开始合部收甜菜。四十亩的甜菜不是个小工程。
许氏得知又要忙活, 那张脸已经皱成苦瓜。可惜没人理会她的心情。
全家人一起下地,张希瑶让家里人把两块甜菜地分开, 这样方便她统计下了草木灰和没用草木灰的产量。
张老头觉得可行。
双方忙得不可开交。13个人花了三天时间将甜菜全部拔完。甜菜叶子, 嫩的部分,张婆子全部晒成菜干, 留着冬天吃。黄叶部分全部喂猪。
大家将甜菜运回家称重。
没有加草木灰的甜菜,产量是1147斤。加了草木灰的甜菜产量是1598斤。张希瑶的地里还种了两分地的大叶甜菜,还有两分地是杂交品种。留着长种子。所以暂时没将它拔了。
张希瑶算了一笔账。她每亩地下了300斤草木灰, 多花了100文钱。多出来451斤糖菜,如果制成糖是902文钱。也就是说一亩地多赚了800文。收益更高。
张婆子当即就道,“那咱们以后都买草木灰。”
她这话得到大家一致认可。稻田不是他们自家的,没必要买草木灰, 可这荒地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洒了草木灰, 以后年年产量都很高。
张希瑶却提出反对意见, “阿爷, 一般种菜不建议连作。”
菜是极容易生虫的。一般都要歇上几年才能种一回。免得会产生虫卵。容易生病,造成大量减产。
她这话一出,全家人都愣愣看着她。
张大伯对种地最是关心,听到这话,就有点接受不了, “你没种过地, 可不能瞎说。”
张希瑶现在已经学会用书当挡箭牌,她摊手, “书上说的呀。一般种完菜后可以种豆类肥田。”
听到书上教人种地,张大伯哑了嗓子,大家也是面面相觑,而后齐刷刷看向张老头。
张老头抽了抽烟袋锅子,“那咱们家的甜菜怎么种?”
这甜菜产量比水稻还高。张老头是真不愿放弃。
张希瑶笑道,“之前开的两亩地可以种甜菜,水稻田也可以种甜菜。咱们开封气候比较好,一年可以种两季。二月份可以种甜菜。”
“二月份地还冻着,种菜能活吗?”张大伯有点不放心。
小麦可是提前下种。得赶在霜降时种下去。她这一支凌,到了二月份,那时再种小麦就晚了。
张希瑶很肯定点头,“可以的。甜菜耐寒,种下去能活!”
这事太大了,大家也没种过,一时有点下不了决心。全都看着张老头,等他发话。
百姓是冒不起险的。至少此时张家没法冒险。
秋天能种甜菜,不意味着春种甜菜也能成功。
张老头不可能把全家的生计都落在毫无种田经验的孙女身上。
他在思忖片刻后决定还是照常种小麦。
张希瑶想了想,觉得也行。毕竟种完甜菜,地得歇息好几年。也就是晚了一季,不影响什么。
要搁以前,张希瑶的决定被老头子给否了,许氏会很高兴。可她太累了,尤其一想到接下来又得犁四十亩的地,她就头皮发麻。
农村可没有女人不下地的说法。
张大伯和张二伯累了,就得换女人上。陆氏、陆氏和张婆子都是干活好手。
别人干活是累了就歇息,可轮到许氏,张老头就开始派任务量。干完才能歇,她想偷懒都不行。
许氏觉得全家人都在针对她。可她又不敢翻脸。这些日子她男人给她摆脸子。孩子们也不理解她为什么看阿瑶不顺眼。
用秋花的话来说,“阿瑶多好啊。自打她回来了,咱家日子就好过了。我吃上包子,油炸知了猴,油条呢。”
她一样样细数吃食。以前她敢都不敢想的美食,现在全吃到了。
许氏就更委屈了。明明她是为了替全家争取利益,可这些人不仅不领情,反倒看她笑话!
家里的大人们种地,孩子们就去山里采蘑菇。
其实早在八月底,蘑菇就陆陆续续出来了。村里地少的人家就去山里采,然后卖给张家。张家已经收了几百斤。
今年秋收时,没怎么下雨,蘑菇出得不是很多。但是只要有蘑菇,村里人就不想错过。
其实不止他们,就连张家人也是一样,有了空闲时间,他们就拿着背篓往深山跑。
张婆子怕张希瑶走丢,就带着她一起去。
一行人往山上走的时候,迎面撞上白婆子。
白婆子看到张婆子就打量她,“你家这是发了大财吧?这么快就买了毛驴。”
张婆子一头雾水,“你家买毛驴是发了大财啊。那毛驴是我家老头子卖了老三留下的书,置办的。”
白婆子低头想了想,似是信了,又问她,“你家那红蘑菇卖了吗?”
张婆子说“没有,我家在镇上摆摊卖吃食。冬天就不行了。所以老二打算去一趟东京,顺道把蘑菇卖了。之前咱们卖到镇上一户收蘑菇的人家,一斤给我六文钱,我就赚你们一文差价。这回送去,他说让我们等等,明年再送过来。你说蘑菇能等这么久吗?不得放坏了呀!”
白婆子听完,拍了下大腿,“哎呀,你不知道有个客商来咱们这边收蘑菇。一斤红菇收价50文。”
她说完,张婆子就双眼冒绿光拉住她的手问,“客商在哪呢?”
“早走了。他只是顺路经过。”白婆子激动拍大腿,“咱们全被坑了呀。”
张婆子心虚,面上却没显出来,她也是一拍大腿,“难怪让我明年再送过去。这是一点损失都不想承担。”
白婆子骂那家黑心,又撺掇张婆子去他家算账。
张婆子却是连连摆手,“我可不敢。我之前运到镇上,别人都不认,我好说歹说,他才收了。我没脸找上门,再说他认识官爷。万一把我锁进大狱,我这把老骨头能撑几天?!”
白婆子见她吓成这样,也只能吃了这大亏,“不知道汴京蘑菇多少钱一斤?”
“那谁知道呢。”张婆子叹气,“好多人不认这个。我之前去大户人家的巷子里叫卖,他们还要把我扭头到官府。”
白婆子嫌弃得不行,“大户人家眼睛也是瞎的。”她又追问,“你去汴京能给这么高的价格吗?”
张婆子摇头说“那谁知道”,她现在撒谎都不用打草稿了,而是抓着白婆子的手问,“那个客商什么时候过来?”
白婆子也是连连可惜,“听说明年这时候,他不是咱们本地人,是南方人,好像是福建那块,跟咱们相隔几千里呢。”
张婆子一脸肉疼。
白婆子叹了口气,“之前那么多红蘑菇被咱们踩来踩去,全毁了。好不容易碰个出高价的,却又没门路。真是可惜。”
张婆子也跟着附和,好似失了一百万两白银般肉疼。
白婆子唠叨一会儿,就跟张婆子挥手告别。
张婆子继续爬山,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她就跟张希瑶抱怨,“这些人怎么知道了呢?”
“可能是里正去衙门交税,听镇上的人说的吧?!”张希瑶觉得消息到现在才散播开,速度已经很慢了。
张婆子点点头,不过想到那些人不知道是他们家,她又松了口气,她拍着胸脯,“咱们瞒着村里人赚大钱,我心总是亏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