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真没多少做孝顺儿媳妇的意思,要不是徒嘉珩孝顺,她也犯不着将自家的食谱都贡献出去,倒是家里的厨子与有荣焉,咱们家的食谱,便是御厨都不知道,这说出去,那简直是天大的荣光啊!
顾晓没觉着有什么荣光,眼看着到了过年,上头一个太上皇,还有个当今,都得备一份节礼过去。虽说按照孝道,给太上皇的应该要比给当今的厚一点,但是,你真要是做得太明显,回头当今弄个小本本记下来,那可就好玩了!
虽说以平王府之前跟雍王府的关系,没必要太紧张,但皇帝这种生物,你就不能去赌他们到底有多顾念旧情。
因此,顾晓只得将往年的单子又找出来,比着拟了好几次,才算是将礼单给定了下来。
顾晓还算是好的,终究是宗室,不沾手什么官职权力,相对就可以不用太计较,可是朝堂上那些官员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真得明确站队的。
老臣们一个个已经下定了决心抱太上皇的大腿,等着太上皇驾崩,他们应该也可以直接告老还乡,也不怕当今追究。而年轻一些的臣子,却各有各的想法,有的是家族本身的立场,也有的是不看好当今的手腕,还有的呢,想要捧臭脚,结果距离中枢实在太远,压根捧不着。
圣上如今还沉得住气,毕竟,这会儿大家都想不到,太上皇居然能那么长寿!所以,即便下头有人区别对待,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他就深刻明白,什么叫做不聋不瞎,不做家翁。有的事情嘛,就得装糊涂。不仅如此,圣上自个还给太上皇准备了一份年礼。
这也是托了顾晓的福,南边的商船又照常下了南洋,结果正遇上了西洋那边的船队,干脆跟那边先交易了一场,带回来不少西洋的特产,选了几样据说也是西洋宫廷里头的东西,给放到了年礼里头。
太上皇倒也挺给面子,回头就在大明宫换上了圣上年礼里头的鎏金天使雕像烛台,这玩意放在传统的中式宫殿里头,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因此过了正月之后,太上皇又把这玩意撤了,但欧式的烛台的确都做得精美繁复,上头可以放上几十枝巨烛,照明效果的确非常不错,因此,太上皇直接叫造办处那边,仿着这欧式的烛台给大明宫也换一下。
圣上也是孝顺,正好琉璃厂那边已经做出了大块的透明玻璃,虽说里面总归还有点绿色,但透明度已经很高,一听说太上皇准备将大明宫原本的羊角灯,明瓦灯什么的都换掉,改用那种大烛台,就猜出来太上皇眼神应该不行了,他立马就叫下头先将大明宫的窗户都换成玻璃的,增加采光,让太上皇不用大白天的还要点着许多蜡烛,弄得烟熏火燎的。
圣上本来也是一片孝心,但太上皇如今心思却有些孤拐,却又疑心圣上在提醒自己老了,不免又有些不乐起来。
圣上也搞不明白太上皇如今是个什么心思,只叫徒嘉珩经常去大明宫尽孝。徒嘉珩是个笨嘴拙舌的,也没多少机变之心,太上皇看着这个孙子,虽说心中喜爱,却也知道,他这个性子,只怕是当不得储君的。可他明明是元后嫡出,若是当不得储君,日后又该如何?
再想到已经过世的义忠亲王,太上皇心中又有些怅然,忽地便生出了一点心思,只是一时也无什么由头,不好与圣上明说,之后对待徒嘉珩,便愈发疼爱起来。也亏得贵太妃没瞧见,要不然的话,只怕又要心中生疑。
贵太妃如今忙着与娘家商议选了谁做徒宏憬侧妃之事,她思来想去,总归还是娘家更信得过,既然牛氏不识抬举,那么回头大事成了,直接叫自家娘家侄女做了皇后,岂不美哉!
甄家那边也想要更进一步,他们如今处境也是尴尬,不知道的,说他们就是江南的土皇帝,知道的,只当他们是笑话。
他们如今说是皇亲国戚,其实底子还是有点虚,既然太上皇亲口说可以从甄家女里头挑一个给纯王做侧妃,那么甄家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直接选就是了。
而徒宏憬对于这个婚事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正经的岳父当他是空气,要不是不好彻底得罪了镇国公府,他能立马将牛氏休掉。甄家虽说名义上比不得镇国公府,还是自己的外家,但是实惠啊!别的不说,甄家那边准备的陪嫁就几十万两,比起当日乐安县主的还要强出许多。
徒宏憬如今已经不那么天真了,太上皇挑着他出头跟圣上打对台,他想要结党营私,总得有钱吧!他可是听说了,甄家那边管着盐政,以后盐税上头的钱相当一部分会以给甄家填补亏空的名义流入到太上皇手里。这种事情,和尚道士摸得,我摸不得!因此,徒宏憬也盯上了这笔钱。
以前甄家只是外家,如今那也是岳家了,两者叠加,甄家算是彻底上了徒宏憬的船,徒宏憬自然也能更放心一些。
既然各方都很满意,这门婚事流程就走得很快。
甄家那边直接动用了好几艘官船装嫁妆,嫁妆里头根本就没放什么家具,一个是来不及,别说是那等千工床了,正常情况下,不算准备木料的时间,那等巧手木匠,随便做一整套的家具,也得大半年才行。徒宏憬如今急需要有个人为自己主持中馈,再生出个儿子来,哪有时间等这么久!何况,家具什么的,纯王府缺吗?纯王府缺的是能够直接用上的钱啊!
所以,从决定婚约,到太上皇下旨赐婚,再到甄侧妃嫁到纯王府,总共竟是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端午节的时候,纯王府的一应人情往来,就开始由甄侧妃做主了。
至于牛氏,已经非常干脆利索地告病,直接搬到了佛堂那边住着,寻常连面都不露了。
镇国公府那边,伯夫人已经是每日里以泪洗面,恨不得指着牛继宗的鼻子骂他当初鬼迷心窍,硬是答应了这门婚事,以至于将女儿推进了火坑:“可怜我那女儿,原本在家也是金尊玉贵的,如今出嫁了,竟是跟尼姑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知道在府里要受多少委屈呢!”
牛继宗也是心虚,他也不是不心疼女儿,只是这种事情他能有什么办法,当初把女儿嫁过去,本来也是为了自家更进一步做国丈的。
谁能想到,太上皇忽悠了儿子,甄家跟着也将镇国公府也忽悠进去了!如今太上皇故技重施,镇国公府要是再跟,那就是猪!他就不信了,当今都已经当上皇帝了,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掀翻!再有就是,徒宏憬委实不具备一个做帝王的素质啊!这会儿又不是南北朝的时候,神经病皇帝一大堆。太上皇除非失心疯了,否则的话,能叫徒宏憬如愿?
只是镇国公府有投机的前科,便是想要投靠当今,能不能被信任还是个问题。所以,牛继宗如今也是抓瞎,要不是实在疼爱女儿,他都想要直接叫女儿自尽,好做投名状,向当今表态,他跟徒宏憬和甄家不共戴天。
因此,这会儿伯夫人便是真的指着牛继宗的鼻子骂,他也只能忍着,一时贪心,弄得自家如今也是不上不下的,别说是老婆了,他自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偏生如今这个情况,镇国公府在许多人眼里,那就是自作自受。很多人没意识到当初围场的事情给镇国公府带来了多少麻烦,只觉得是牛继宗无情,一听说太上皇指定了当今做皇帝,就连自个女儿也抛弃了,以至于女儿为纯王不喜,只得躲在屋里不露面。
所以,即便这会儿,镇国公府也没取得外头的同情,这也让镇国公府愈加进退维谷,只能装缩头乌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镇国公府的人可以装死,宗室里头一帮诰命却开始头大。大家都是嫡妻,结果一个侧妃堂而皇之地冒出来,跟她们交际往来,难免叫人觉得有些不自在。偏生许多人不知道将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好真的把人彻底得罪了。
而顾晓这边却没那许多顾忌,这日,庆王妃六十大寿,顾晓不好再跟以往一样礼到人不到,亲自过去了,然后就见一个生得颇为美貌,又天然带着一种弱柳扶风一般姿态的女子过来行礼:“见过七嫂!”
第162章
顾晓一开始没认出来, 她毕竟是丧夫之人,像是这等喜宴,别说是纳侧了, 便是娶正妃,她正日子也是不会过去的,横竖徒嘉钰如今年纪也不小了, 这等场合,都是徒嘉钰代表整个平王府过去。
结果旁边便有人带着点尴尬, 提醒道:“这位是纯王侧妃!”
如果不看她的身份,顾晓对美人还是颇为宽容的。贵太妃年轻时候已经是少有的美人了, 这位甄侧妃甚至还略胜一筹。
只是屁股决定脑袋,顾晓肯定是站在今上这边的, 徒宏憬当年还在徒嘉钰他们面前摆过叔叔的威风,如今还想要当今的强, 顾晓如何会给这甄侧妃面子, 因此,只当没听见甄侧妃的话, 只是跟旁边人说道:“我这许多时间不出来,竟是许多人都不认识了!十四弟妹我倒也是见过的,之前还听说她病了,我却是不好上门探望,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甄侧妃不免有些尴尬, 她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因着家里出了个贵太妃的缘故,甄家对女孩子也愈发娇养起来, 等这些日子做了侧妃,纯王府上下都以“娘娘”呼之, 牛氏是个摆设,从来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她在府里头当家做主,出来大家对她也客气,如今遇上个将她视若无物的,顿时脸都涨红了,她想要再说什么,却怕自取其辱,只得忍气退到一边,心里却想着回去要跟徒宏憬告状。
顾晓可不在意她想什么,只先到后头去给庆王妃贺了寿,便安心坐在那里跟一众宗室王妃说话听戏,甄侧妃之后却也悄无声息地进来了,安然坐在那里,身边竟也有几个郡王妃陪着她,与她闲谈。
端王太妃也坐在顾晓一边嗑着瓜子,见状,嘀咕了一声:“如今这世道,愈发古怪了,一个侧妃堂而皇之地坐在咱们里头,竟还有正经的王妃去捧臭脚!”
顾晓笑道:“随她们如何,咱们好好看戏便是!”
有道是无欲则刚,端王太妃跟顾晓一样,家里孩子早定了要继承亲王之位的,甭管谁当皇帝,都是一样。只是,当年贵太妃还是贵妃的时候,也不曾在她们这些正经的王妃面前摆多少母妃的款,轮到甄侧妃,倒是轻狂起来了,端王太妃原本也不喜欢家里的那些侧室侍妾,见得甄侧妃这般,很是看不过眼。她今儿过来,也没想到,庆王府将这位也请了过来,还与她们一道坐着,愈发叫人不舒服起来。
庆王妃不是不知道不少人的不满,但她也是无法,贵太妃和徒宏憬都抬举这个侧妃,进门的婚礼跟当日牛氏进门竟是没太多区别,显然牛氏但凡有个万一,这位立马就要替补进去,这位没有正妃之名,却早有正妃之实。
庆王一直管着宗人府,但是如今看起来,当今却是倾向于顺王,庆王这把年纪,辈分又在这里,自然懒得再对当今低头,反倒是去大明宫更勤快一些。今儿个给纯王府下了帖子,某种意义上也有打擂台的意思。
庆王妃倒是不太乐意,只是她也拗不过丈夫,只能忍了。
不多久,凤仪宫又有懿旨过来,给庆王妃赏赐了屏风宝瓶几样摆件,算是给足了庆王妃面子,庆王妃这会儿再看甄侧妃,心里愈发不自在起来。
因着这甄侧妃的存在,好几个宗室王妃只在庆王府用了午饭,便各自找了借口告辞,庆王妃只得叫几个儿媳孙媳将她们各自送出们去,又私下道了歉,只说考虑不周,叫几位娘娘未能尽兴云云。
乐安县主原本只是当人不存在,这会儿却是冷笑一声:“可不是嘛,偏我们是自个上门找不自在!早知道她要来,我们来作甚!她是名门贵族家的小姐,就咱们都是蓬头百姓家的,难怪做了正妃,都比不得人家!”
乐安县主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只是她之前跟徒宏轩一起,整日里在府里唱戏,时不时还要借着戏曲阴阳一下隔壁,前儿个隔壁成婚,他们就在府里头唱了一折《龙女牧羊》,就是柳毅传里头的一折,自觉很是给了隔壁难看,今儿个过来,却瞧着甄侧妃派头比正经的王妃还大乐安县主自然不爽。只是她性子虽说略有些娇蛮,但也知道场合,今儿个是庆王妃寿宴,这位是宗室里头的长辈,总不能在这里闹出来。
如今听得这些人私底下的解释,这还不如不解释了,顿时就发作起来,话一说完,甩手就走。
乐安县主什么身份,什么性子,她这边走了,留下庆王府几个媳妇开始抓瞎,顾晓瞧她们尴尬模样,也不给什么台阶,只是笑道:“这天也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了!”
及到晚上宴席散了,庆王妃瞧着自家丈夫竟然还有点得意的模样,直接将刚拆下来的一根玉钗一丢,玉钗本来就脆,她又一时失手,用大了力气,玉钗直接断成两截,她也顾不得心疼,埋怨道:“之前你非要给纯王府那位侧妃下帖子,这下好了,今儿个闹得尴尬得不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呢!”
庆王从来都是个实际主义者,他那么多孩子,儿孙满堂,做宗令也是为了多捞一份钱,今儿个作为,也是为了捞钱,他瞥了一眼那根玉钗,笑道:“得罪了又怎么样,咱们都是宗室,回头该如何不还得如何?但是,请了那位,那就是真金白银的好处!”
庆王妃皱了皱眉,说道:“什么真金白银的好处,你可别忘了,如今皇位上坐着的是谁!”
“怕什么,太上皇还在呢,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主呢!何况,咱们就是捞点钱罢了,回头顶多被说两句,有什么好担心的!”庆王愈发无所谓起来。
庆王妃顿时来了兴趣:“捞钱,纯王这么大方?”
“哪里是纯王,他花钱的地方且多着呢,哪有给咱们的份!”庆王解释道,“是甄家!他们家不是管着盐政嘛,之前直接给咱们家送了一些盐引!”
庆王妃悚然一惊,忙问道:“这也能随便送的?回头不会出事吧!”
庆王无所谓地说道:“管他呢,咱们先把这份钱赚了再说!何况,咱们家才占了多少便宜,大头还在别人那里呢!”
庆王妃听得庆王这般说,便也不再多问,又转过头来对着镜子拆掉头上的首饰,嘴里说道:“王爷你悠着点,咱们一大家子人呢,便是朝廷几乎不曾问罪宗室,但得罪了当今,回头那边在袭爵的事情上卡一下,也是麻烦!”
庆王顿时不高兴呢:“我这都是为了谁,不趁着如今还是宗令,还值得人拉拢的时候多挣一点,等过几年下来了,靠老本过日子吗?上上下下好几十口人呢,现在不多做打算,以后便是能袭爵,日子也得精穷!”
庆王妃说不过他,只得作罢,心里也是发愁,当初觉得是多子多福,如今孩子一多,那就是债啊!
也不知道是甄家行事不密,还是庆王府没有做好保密工作,没多久,大家就知道,庆王府当日请了甄侧妃,是甄家给了庆王好处。
然后,甄家就变成了冤大头,毕竟,你们能给庆王府掏钱,就不能给咱们掏钱?不过是几个月时间,不少自以为自家身份还行的人,就开始各种找甄家打秋风。
估摸着甄家要是早知道如此,能把几个月前的自己扇死。不过他们家也不是好惹的,刚开始敷衍过去之后,很快就强硬起来,徒宏憬也跟着助攻了一把,总算是将这事给压了下去。
然后,压力就转移到了林如海头上。
盐税要给甄家填补亏空,太上皇要一笔,徒宏憬要一笔,那些盐商又不是什么傻子,没事多交税给皇帝享用,因此,上半年的盐税交到京中的时候,圣上脸都黑了。
林如海作为巡盐御史,为了这事还上了折子,说明了一下情况,结果折子送回来的时候,上头圣上虽说没有疾言厉色,但那等殷殷期待,也叫林如海压力山大。
林如海是典型的士大夫读书人,讲究的是士为知己者死。之前他进京述职,圣上就对他摆出一副寄予厚望的模样,颇有引为心腹的意思。林如海之前那些年虽说算不得失意,但也绝算不上得意!毕竟,如今早就不是当年那等求贤若渴的时候了,三年一次科举,偶尔还有一次恩科。像是今年,因着当今登基,太上皇身体也好了,又改元承庆,就加了一次恩科。每一次能出300个进士,但是朝廷又不是每一次都能腾出三百个官职来。
原本当初那场宫变,腾出的位置算是比较多的,不少赶上的人得以连升三级,直接上去了,可那会儿林如海在守孝,虽说避过了最危险的那一阵,却也直接导致他没赶上那一波,以至于蹉跎了好些年,如今才顶着个四品兰台寺大夫的名头做着巡盐御史。
圣上给了他机会,他要是做不出点成绩来,之后只怕也就没有所谓的前途而言了。
他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贾敏又再次有孕,按照大夫的意思,这一胎应该是个儿子,哪怕是为了儿女,他也得支棱起来。
他之前原本也就是想着混过了这一年再说,如今却是不能,只得打点精神,开始抽丝剥茧,好歹得弄清楚,甄家到底捞了多少钱,自己私藏了多少,孝敬了太上皇多少,给了徒宏憬多少,而那些盐商私底下又藏了多少。
从林如海当了巡盐御史之后,甄家跟贾家的关系一下子又变得如胶似漆起来。贾史氏将一切都推到了贾赦头上,只说他们瞒着贾赦将元春送进了小选的名单之后,贾赦就闹将开来,各种拖后腿。
总而言之,不管是元春先被分派到了别处,还是后来直接被瑜太妃捞走,一切都是贾赦搞的鬼,贾史氏和二房是真心实意要跟甄家走到底的。
不管甄家信不信,贾史氏反正信了。
甄家那边,对此是半信半疑。但是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关键得看有没有利益。甄家自觉林如海是贾家的女婿,四舍五入之下,那就是自己人了。
因此,即便林如海拒绝了甄家的示好,他们也只当是欲拒还迎,之后会再加大力度。
甄家既然当林如海是自己人,林如海这边查起来,竟是没遇到太多的难题,等到将一切搞清楚之后,林如海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难怪圣上以天子之尊,对他林如海各种温言抚慰,原来巡盐御史的位置才是巨大的坑,还是个烂泥坑,倒霉的是,林如海已经陷进去了。
他如今已经不指望能早点逃开这个烂泥坑了,如今只能期盼着,赶紧将甄家还有一众盐商的罪证砸瓷实了,等甄家倒霉了,他也就能回去了。
盐税大打折扣,圣上倒也没有太生气,他已经秘密培养了一批人,开始在东海那边剿灭那里的海盗。或者说,他的人取代了原本的生态位,装作新冒出来的海盗,直接在东海那边开了张。
圣上不是那等拘泥的人,道德底线非常灵活。既然东海那边水军和市舶司跟那些大海商和海盗沆瀣一气,他一时半会儿又没法另起炉灶,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腾笼换鸟,取而代之。
太上皇只知道江南那边的士绅胆大包天,对于海盗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这些年各市舶司的关税,反倒是南边更多一些,反倒是东海那边,报上来的理由是如今大家都喜欢从南边出海,便是那些海商,也不想多走冤枉路,因此,每每停靠东海那边几个港口的商船越来越少,自然关税也越来越少。
太上皇几次南巡,也没想过要跑到市舶司那里瞧瞧情况,自然就被下头给糊弄了过去。
圣上以前也不知道,如今一查就是吓了一跳。既然太上皇不知道那里的情况,东海那边市舶司的官员就算不得太上皇的心腹,因此,圣上略费了点心思,就在那边安插了几个官员。准备回头等手里有了人,也要将那边水军给整顿一下。
只要不是直接跟太上皇对上,圣上作为当今天子,只要肯拉的下脸来,自然有许多办法可以招揽人手。尤其,这年头上升渠道有限,多有人空有本事,却只能游手好闲。
另外,圣上能在南边将“海盗”队伍拉起来,也跟王家有关。王家当年就是干这行的,后来即便是换了赛道,南边也多有王家的关系在。只是王家之前被问罪,原本他们曾经那些故旧也遭了牵连,许多直接就被开革了出去,如今圣上要用人,竟是将这些人挖出来不少。
这些人当年也是得意过的,一朝落魄,曾经那些远不如他们的人都敢来奚落乃至打压,一个个早就憋足了气!如今有了机会,自然得狠命抓住,许多人年纪本来也不小了,蹉跎至今,便是为了儿孙,也肯豁出这条命去!
这算是人心可用,圣上得知之后,还专门叫人打听了一下王家人的情况,最后知道,王子腾如今在平安州已经破罐破摔了。没办法,以前草原那些部族还会南下打草谷,如今一个个都是忙着养羊,好卖羊毛,哪个部族敢发疯,羊毛就别想卖出去了!那边如今一个个算盘都比刀子拿得利索,没有军功,王子腾想要更进一步,根本没有可能。
他如今干脆是找自家妹夫薛俭借了一笔本钱,也干起了低买高卖的买卖,为此,连女儿王熙鸾的婚事都搭了进去,如今在平安州那边竟也有了一定身家,他夫人除了王熙鸾之外,再无生育,他便干脆又娶了个蛮人小部族首领家的女儿,充作二房,可惜的是,大概生不了孩子是他的问题,至今依旧再无所出,反倒是跟自家夫人翻了脸。要不是他夫人顾念着女儿,都要直接抛开他,回娘家度日了!
总而言之,王子腾如今这般,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圣上一瞧,也就放了心,这样的王子腾,是不值得王家旧部追随的,这些人,以后就姓徒了!
这些人祖上就是干的这等买卖,如今海上那些,根本就是他们的徒子徒孙,他们开张之后,江南那些原本垄断了往东洋乃至高句丽那边商路的海商算了倒了大霉,一个个前脚才出海,后脚就被包围,船上水手被杀得干干净净,船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直接就被击沉。
没两个月,这些海商就有些撑不住了。
他们虽说这些年垄断了商路赚得不少,但花的也多,别的不说,市舶司和水军那边,不都得打点?船上水手还有随行的掌柜管事没了,不得抚恤?船没了,还得再买船造船,到处都是开销。找市舶司查问可有人出手他们的商品,却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在这边销赃,而是直接将东西交到了顾晓手底下的人那里,自个运到东洋那边给卖掉了。
他们很快意识到海上崛起了新的势力,又想要故技重施,过去收买,结果人家又不是真的冲着钱来的。都是当狗,为什么不当皇帝的狗呢?起码圣上许诺了,回头他们的儿孙就可以直接补入军中,进去就是军官,以后还多有用得着他们的时候。
这些海商急了,又找水军总兵参将,毕竟这么多年他们分了这许多钱,如今该到他们出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