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柔自幼丧母,内心缺乏安全感,骆秀青的温柔,善意,和安定亦让她感受到母亲般的温暖。
丁雪柔知道自己对不起骆秀青,因为她曾想过烧死兴业;骆秀青亦知道自己对不起丁雪柔,因为丁雪柔不能生育,有她推波助澜。
两个女人在绝望的时侯都有过至暗时刻,可亦在绝望中展现出人性最光辉的一面,因为她们的底色是善良。
于同光这边,由于马球场的收入十分可观,一成的分红给于同光着实让长公主肉疼。
驸马田兴俊比赵安宁要有远见得多,看得出于同光是个有才干之人,之前他对于同光还有点惜才之心,只不过现在得到消息,得知于同光竟然胆大包天敢偷摸查自己的帐,自然是不能再留他。
因此,田兴俊非但没有劝阻公主,反说了于同光的诸多不是,长公主叫驸马随便寻个由头把人打发了。
很快,于同光就被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强行赶出马球场,之前干得好好的,突然被赶走,于同光也不是个傻的,立即想到自己偷偷查驸马帐的事情,认为是驸马担心东窗事发搞得鬼。
于同光不肯走,叫着嚷着要见长公主,说即便真的有错,驸马也无权处置自己,自有长公主殿下判定是非。
当着众多人的面,于同光的话刺痛了驸马最为敏感的神经,冲着于同光冷冷一笑,对身边一众人道:“此人藐视长公主,对长公主出言不逊,你等可听到了?”
在大夏朝对公主,尤其是有封号的公主出言不逊乃是“死罪”,尤其是平民敢对公主不敬。
于同光惊惧交叫,大呼驸马血口喷人。
驸马手里的马鞭点着他,对周围人道:“你们说本驸马冤枉他了吗?”
周围人大部分都是驸马的亲信,自然驸马说什么就是什么,齐声说驸马并未冤枉于同光。
于同光情急之下,抓住身边一个自己最为亲信之人的衣襟道:“你说,你快说!你替我作证,驸马他血口喷人。”
那人冷冷地看着他,如此情形之下,把自己拎出来,是要自己一起受他牵连吗?
果然是无情无义之辈,之前背弃宋大人,现在自己完蛋就完蛋了,还要拉上自己跟着他一起倒霉。
那人用力掰开他的手,后退了一大步,冲驸马一拱手道:
“回禀驸马大人,小人可以作证:此人不但对公主出言不逊,平日里对驸马大人亦多有微词,且居功自傲,有功劳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有问题却要我等背锅,实乃小人。”
被人冤枉至此,于同光瞋目裂眦,整个人抖成一团,大叫一声,气晕了过去。
驸马命人将他泼醒,道:“本驸马与公主慈悲之心,念在你对马球场有几分苦劳,就不追究你出言不逊之罪,不过你贪墨的银两却要如数归还,三日之内若不能把贪墨的银两凑齐,那本驸马爷也只得送你上公堂了。”
于同光一口老血喷出,又晕了过去,他一生之中从未受过如此冤屈,冤死他了。
第109章
于同光重新变回落魄书生, 不同的是如今家中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个瘸腿老娘,曾经骆秀青日常做的活计落到他自己身上,他再也不能保持从前书生的清高, 甚至连起码的整洁都做不到, 成日里蓬头垢面骂骂咧咧, 动辄暴走拿他的瘫子老娘出气, 像个疯子一样。
事到如今,他方明白他的才华碰不到宋三郎屁都不是,不是他的本事大, 是宋三郎把打马球这这个少数贵族才能参与的活动变成全民狂欢的盛宴。
哪怕马球场交到长公主的手上,哪怕马球场没有了他, 如今依旧生意红火,场场爆满。
其实他什么都不是,不过一个落魄书生而已。
……
八月初的院试,宋三郎以院试第三的成绩被录为生员, 也就是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秀才老爷, 全家人都极为高兴, 大夏朝的秀才十分难考,一省之内的录取人数不过四五十之数, 落到县里的名额就更少。
京都治下之地的县市录取人数略多一些,同样的, 报考人数亦多, 竞争激烈。
得知宋三郎顺利通过院试,张璟亦十分高兴, 因着原户部尚书今年以来身子骨一直不大爽利,上朝之时总是精神不济, 几次打盹被皇帝抓到,皇帝龙颜不悦暗示其年纪大了就早点回去养老,别占着位置舍不得让贤。
老尚书下去,张璟顺利成章升任户部尚书之职。
张璟要宋三郎继续参加明年的乡试,争取中举,若能考中进士则是最好不过。背靠大树好乘凉,张璟升至户部尚书,宋三郎的身份亦水涨船高,知道其与涨璟关系之人无不有意结交示好,来宋家拜访之人悄无声息地多了起来,多是一些宴会邀请,有邀请宋三郎的,亦有邀请秀娘或者是老太太的。
三日前,秀娘收到了张夫人的请帖,邀请她一同去城郊的慈幼堂探望孤幼,慈幼堂和安老院均是朝廷创办的慈善堂下面的机构。
顾名思义慈幼堂正是收养孤儿之所,为大夏开国皇帝所创办,沿袭至今。
大夏朝上流社会的女子极为热衷慈善,一来可以经营自己的好名声,二来亦帮助家族展现仁爱之心,最重要,某种程度上做慈善亦是女子们自我价值的一种体现。
张璟新官上任,张夫人自然亦夫唱妇随,积极营造丈夫的正面形象,叫上秀娘,是把秀娘当成自己人,带她进入到自己的圈子里。
自打与宋三郎结识后,丈夫的运气似乎出奇得好,张夫人十分相信信命理之说,她坚信宋三郎就是张璟的福将。
头一天晚上,秀娘各种准备,来来回回换了好几套衣裳让宋三郎帮他看合适不合适,秀娘怕抢张夫人的风头,还怕失了礼,又担心去做慈善的场合是不是得穿得朴素一些才好。
在宋三郎看来,张夫人比秀娘大十几岁,两个年龄段的人根本不存在什么抢风头不抢风头的,至于去做慈善要穿什么衣裳,就更没所谓了,有那份心是最重要的。
他道:“都行。”
秀娘不高兴嗔他一眼:“三郎就知道敷衍我。”
宋三郎:“???”
宋景辰接话,“娘亲,我爹的意思是你穿哪件都很好看,他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哪个更好看,我看娘亲身上这件就很好看,我是小孩我喜欢,慈幼堂的小孩肯定也会喜欢的。”
秀娘扑哧乐了,对着宋三郎道:“三郎,听见没,咱儿可比你会说话多了,以后长大他娶了娘子,还不得把人家哄晕乎喽。”
宋三郎揽着儿子就笑,宋景辰从他爹怀里抬起头来,道:“我以后娶了娘子也要像爹爹一样,对我娘子好。”
“她离开爹娘嫁给我,我就要代替她的爹娘照顾她,不然她为什么要离开爹娘嫁到我们家呢。”
秀娘差点儿没被儿子说哭喽,自家儿子可太能体谅女子的不容易了,可不是嘛,离开爹娘,嫁到一个陌生的家庭里,除了丈夫,其他人对自己而言都是外人。
将明天要穿的衣裳首饰准备妥当,又把儿子准备出来的各种玩物装进大提篮里,秀娘催促儿子赶紧回屋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宋景辰拉着宋三郎往自己卧房里走,他得让宋三郎哄着他睡才行,他说宋三郎不哄睡,他睡前就会胡思乱想,晚上会做梦,做梦就会睡不好,睡不好在书院里听课就没精神,还会影响他长个子。
秀娘信了他个鬼,小孩儿现在早都不怕鬼了,他就是想撒娇,得让大人宠着他,围着他转,他才舒坦。
他不光让爹娘宠着他,听他的,他还得让茂哥儿和睿哥儿都听他的,俩哥哥要是不听他的,他就不让哥哥们舒坦喽。
所以,儿子看着可懂事了,人见人爱,实际上小孩霸道得不行,只不过除了自己这个当娘的清楚儿子的小心思,连他爹都被他哄得晕头转向,这不就乖乖跟着儿子去了。
秀娘铺着床铺直想笑,不过话说回来,有这么个大宝贝儿子,甭管三郎以后考中举人,考中进士,也甭管他的官升多高,三郎绝对干不出于同光那种抛妻弃子的事儿来。
他可舍不得。
宋景辰由书房改造成的小卧室,俩口子今天添置点这,明天添置点那,小房间一天比一天温馨舒适起来。
原来的书桌还保留着,笨重的大书架对孩子来说有点压抑,也不实用,被搬出去了,宋三郎给做了个小巧的四层书架,比宋景辰的身高略高一头,小孩可以方便的取用书籍。
上面三层放书,最底下一层是抽屉式的,用来盛放宋景辰喜欢的小玩意儿,抽屉可以上锁,宋景辰要求的,必须有锁,防止他娘查他的私房钱。
另外小孩说胖虎喜欢爬高上低,让宋三郎给胖虎搭了个架子,有点像放置鲜花的花架子,只不过给改良了一下,其中一层做成了猫房子,供胖虎玩乐休息,没成想,胖虎十分喜欢,整日里往爬架上蹿上跳下,宋景辰觉得这爬架上还可以再做个秋千给胖虎玩,胖虎会更喜欢。
宋三郎想着张璟亦是猫奴才一个,家里养了只滚地锦,极是宠爱,改日再做一个爬架送与他家的猫主子耍玩。
夏季天热,宋景辰的床上铺了冰丝软藤席,比之竹面席更软,也没有竹席那般凉,适合小孩子睡。
宋景辰踢掉鞋子,往床铺上一翻,打了个滚儿,滚倒床铺里侧,宋三郎熄灭了床头灯,陪着孩子躺下,顺手落下纱帐,今年夏日里雨水多,蚊虫比之以往格外多些。
宋三郎摇着扇子给儿子接着昨天的故事,继续讲历史人物的传奇故事,宋景辰说今天不想听故事,要他爹给他唱哄睡觉的曲子,宋三郎说不会。
宋景辰道:“你不会,我就不睡觉。”
宋三郎道:“爹唱得不好听。”
宋景辰:“我就要听不好听的才能睡得着。”
宋三郎被儿子逗笑了,捏了下小孩的腮帮子,道:“你要做好心里准备,爹唱曲子真的不好听。”
宋景辰更想听他爹唱得怎么难听了,“爹,你快唱,我就喜欢听难听的。”
宋三郎无奈,只得清了清喉咙,道:“算了,还是别唱了,爹怕吓倒你,不如明天下衙回来爹带你去吃“吉庆楼”。
吉庆楼是洛京城才新开的大酒楼,才刚开业几天便口碑爆棚,据说是有道压轴的名菜,新研究出来的菜式,全京城独一份!
宋景辰本来也没想着要听他爹唱什么曲儿,他就是想要一个不平等条约,让他爹主动满足他。
这会儿听他爹说要带他去吉庆楼,心里乐开了花,小孩脸上老正经了,勉为其难道:“那好吧,不想让爹爹为难做不喜欢的事,我们明天就去吃吉庆楼吧。”
“好,爹带辰哥儿去吉庆楼,闭上眼睛快点睡吧。”
“我睡得踏实了爹你再走。”
“嗯,爹知道了。”
“爹,吉庆楼会不会很贵呀。”
“嗯,还好。”
“爹,我们的马球场被公主抢了,咱们家还有钱吗?”
宋三郎:“爹有钱,你不必操心银钱的事,那不是小孩子该操心的,快睡吧。”
宋景辰伸手拉住宋三郎的大手:“爹,我可以帮你赚钱的。”
宋三郎只当小孩哄他开心呢,笑道:“好,辰哥儿帮爹赚钱,时候不早了,快睡吧,明日你同娘亲还要早起呢。”
宋景辰很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爹,我知道别人不知道的赚钱法子,可以帮你赚很多钱,让爹娘再也不用为银钱发愁。”
第110章 因为我是小孩子,我才有办法呀
翌日清晨。
秀娘早早起来将自己收拾利落, 辰哥儿今日不用去书院,将心比心,带去慈幼院自然是不合适的,秀娘便叫三郎一会儿把孩子带到二房去, 让辰哥儿同睿哥儿俩孩子一道玩。
宋三郎上衙前去儿子屋瞅了眼, 小孩睡得正香, 不忍心给叫醒, 给小孩留了张字条,叫儿子醒来吃些点心去二哥哥屋里玩,出门前又去二房招呼一声, 拜托二嫂帮忙给照看一下。
宋三郎走后,宋景辰一觉睡到自然醒, 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到枕头边放着的字条,自己穿好衣裳,趿拉上鞋子跑去洗漱, 洗漱完了, 看到堂屋桌子上放着准备好的点心和水, 只捡了一块点心塞嘴巴里,跑出屋了。
没有直接去二房, 他先去祖母屋里转了一圈儿,跟老太太黏糊一会儿, 又跑大哥屋子里视察一圈儿, 看到大哥正在温书,蹑手蹑脚退出来, 颠颠跑二房屋里去了。
王氏手上做着针线活儿,冲宋景茂道:“辰哥儿哪天早上要是不来转悠一圈儿, 我还不习惯了。”
宋景茂抿唇笑了笑,“我也一样。”
跑到二房屋门口,腿还没进屋呢,宋景辰就开始喊,“睿哥儿,我来了!”随着话音人就冲进来,差点儿撞到姜氏身上,姜氏搂住他,笑道:“我的儿,你可慢点儿,小心别摔着。”
宋景辰看到二伯娘的手腕上戴了个新镯子,顺嘴儿夸道:“这镯子戴在二伯娘手上可真好看。”
镯子是宋二郎前几日才给姜氏新买回来的,托了三郎的关系,宋二郎如今在工部的差事大小算个说得上话的,相对应的,收入比以前高了不少。
姜氏今天早上就戴上了,一顿早饭吃完人家宋二郎愣是没发现她戴上了新镯子,至于睿哥儿,就更不用说了,儿子从来不心
还是辰哥儿招人疼。
宋景辰随便夸了这么一句,姜氏郁闷了一早晨的心情都觉得亮堂了,哪个人不需要赞美呢,尤其是青春不在,到了一定年龄的女子,就更需要肯定和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