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珠点点头,“偶然听到她们讨论的,说什么又绿又价值连城,只要爱国不在,玉镯子就是陆爱党的。”
陆逐日的脸色阴沉如水。
“真有那么一对玉镯子吗?”陆明珠问他,自己需要印证陆父说过的话。
陆逐日声音极冷:“确实有这么一对玉镯子,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你大嫂的好朋友见过也问你嫂子讨要过,你嫂子没舍得给,后来我们缺钱,你大嫂就把玉镯子当掉换来药品,救了大约百来个战友。因我们没刻意张扬过,所以你大嫂那个朋友不知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玉镯子了,以此挑唆林晓红虐待爱国……不,分明是想让爱国死。”
对林晓红虐待陆爱国的行为尚且不能容忍,何况她的最终目的是弄死陆爱国。
陆逐日眸色深沉,“你们快去吃饭,我去打个电话。”
他要查清楚。
“好吧!”陆明珠识趣地和谢君峣一起离开,回到餐厅。
大家正吃得开心,谈得热络。
章振兴叫人给他们留了饭,叫人送上来时顺口问了一句:“怎么去了那么久?”
陆明珠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我很佩服陆逐日同志,问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正好又碰上什么胡同志来劝陆同志,不知不觉就回来晚了。”
章振兴皱了下眉,“胡向红?又来找陆同志。”
“您知道胡同志啊?她管什么的?上来就是一通噼里啪啦地说教,好似陆同志不听她的劝告就是不对。”对此,陆明珠表示好奇。
章振兴倒没瞒着她,说:“就是负责调解一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
陆明珠明白了。
章振兴招呼她和谢君峣吃菜,“陆同志自己心里有数,他会处理好的,咱们来谈谈香江的情况,看有什么办法突破封锁,给前线购买并运送更多的物资。”
陆明珠两眼一抹黑,“术业有专攻,您得问懂行的,我不懂。”
章振兴哈哈大笑,喜欢她的坦率。
陆明珠呢?
她也挺高兴。
把陆父的意思传达给陆逐日了,同时发现他一点都不糊涂,把是非黑白分得很清楚。
这样哥哥回归家庭,不是不可以啊!
但他们这些人都是聊海内外的大事和经济上的问题,没人在意陆逐日的私事,章振兴没有多嘴,所以陆明珠第二天没见到陆逐日,也不知道他的离婚进度。
因国家给国语不好的海外华侨安排了翻译,所以贺云就让陆明珠和谢君峣自己去玩。
他上了年纪,就不冒着风雪出门了。
实在不习惯首都的寒冷。
一大早,陆明珠来不及吃饭,高高兴兴地拉着谢君峣去找章老师,临走前特地问清章老师依旧住在原来的小四合院里,她大力敲门。
“老师,老师,在不在家啊?在家就吱个声。”原身在章老师跟前表现得一直很活泼,陆明珠则更伶俐,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她继续敲门,“债主上门,快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就踹门啦,踹坏了不赔。”
“别敲了,别敲了。”身材瘦削、满头银丝的老头儿抽掉门闩打开门,“你敢踹坏我的门,我就扣你的钱,一次扣1万。”
陆明珠停下手,“新币吗?”
相对第二套RMB来说,第一套是旧币,后来的人都称之为旧币,但相对于民国期间发行的金圆券什么的来说却是新币。
章老师没好气地说:“大洋,大洋!”
“那可不行,您欠我5万大洋,想凭两扇门就赖掉两万块的账?没门儿。”陆明珠挤开他,挽着谢君峣的胳膊进去,东张西望,“我师母呢?”
“给你师兄带孩子去了。”章老师带他们进屋,指着桌上的剩粥道:“看你老师多么可怜,连饭都吃不上了,这还是昨晚上的,你忍心来讨债?我没钱,花钱买的文物全部都捐给紫禁城博物馆了,你有本事去偷了出来抵债。”
陆明珠气呼呼:“老师,您又耍赖皮!”
章老师叉着腰,胡子一翘一翘,“我哪里耍赖皮?当年你拜我为师,我可是明说了,想跟我学真本事就得付出金钱的代价!我把真本事都教给你了,差点饿死自己,你居然又来反悔。你爸知道不知道?5万块大洋可是他出的。”
“他让我来讨债的。”陆明珠得意洋洋,眼睛里尽是狡黠。
“不可能!”章老师来了这么一句,“你爸钱多得没处花,哪会在意这万儿八千?”
陆明珠瞪大眼,“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会不在意?我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一个月零花钱只有1000块大洋,您可是借了我5万,5万块!一个一个地扔到水里还能听到声响呢,您可倒好,直接赖账。”
章老师眼珠子转了转,“我就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行吧,我不要钱,要您的命,等我离开首都时,您跟我一起上路。”陆明珠抓住机会道出自己想带他一起离开的最终目的,“我打算在香江开个古董店,您给我当掌柜的,我给您分红,怎么样?够大方吧?”
与其死于十多年后,不如现在跟她吃香的喝辣的。
章老师摇头道:“我不去,我有工作,我在紫禁城博物馆上班,天天能见到一堆一堆的文化瑰宝,我哪儿都不去。”
陆明珠朝他伸手,“不给命,给钱吧!”
章老师双手捂住耳朵:“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顿时把陆明珠给气着了,她伸手抓住章老师的一只手,扯离他的耳朵,大声道:“速速还钱!”
“就不还!”章老师咬紧牙关。
谢君峣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惹得章老师一眼瞪过去,忽然咦了一声,放下那只没被陆明珠扯着的手,上下打量谢君峣:“谢君颢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大哥。”谢君峣按下心中的好奇,如此回答,“我叫谢君峣。”
章老师摸摸下巴的胡子,“我以前帮他收过一批古玩字画,他欠我一个人情,你回去让他替我把这笔债给还上,就说我穷得吃不上饭了,没钱还。”
爽快地把债务转移到他人身上,一点都不羞愧。
他斜眼看陆明珠,看她好意思收不!
陆明珠顿足:“老师!您怎么可以这样?您得有师德,师德。”
“我没师德。”章老师挥挥手,转而打量陆明珠一身华贵的打扮,贼兮兮地道:“我知道谁手里有好东西,要不要我带你去瞧瞧?”
“不要!”陆明珠奔着捡漏来的,不是来花高价买古董的。
那种必须花高价买来的古董一般都是无价之宝,文物级别,落到自己手里后自己根本保不住,不管早晚都是国家的,捐了就是爱国,不捐就是不爱国,还不如低价买一些不是文物的古玩,升值潜力大,可当传家宝。
要是运气好,以极低价格从不识货的古董贩子手里买到真古董,那就发了。
章老师见陆明珠不上当,忍不住叹口气:“你说你这年轻人怎么就不能为国家的文化传承尽一点心意呢?那可真是件好东西,无价之宝。以前要价400两黄金没卖,现在只需200两黄金,只需200两就能拥有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
陆明珠双手一摊,“不好意思啊老师,讨不回债,我没钱买。别说200两黄金,就是20两我也掏不出来。”
“既然你没有兴趣,那就赶紧走吧,我得上班了。”老头子翻脸如翻书。
陆明珠用鼻子哼了一声,“走就走!君峣,我们走,不要和这老头儿说话,回去后也告诉大哥,不准替老头儿还债,他欠的债得让他用他自己来还,不还就派人把他绑回去,天天蹲在古董店里给我干活儿。”
谢君峣冲章老师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笑嘻嘻地跟陆明珠一起离开。
章老师原地跺脚,伸手道:“快回来啊!快回来!”
陆明珠反而加快脚步,没搭理他。
走出小胡同,她到一家买早点的小饭馆买了豆汁儿、卤煮火烧和油条什么的,付了钱,打发店中小子:“给你章爷爷送去,别把他给饿着了。”
“明珠姐姐,章爷爷又没钱吃饭啦?”那小子习以为常,笑嘻嘻地送去了。
陆明珠则拉着谢君峣坐在店中享受地道的首都早餐。
豆汁儿一入口,谢君峣直接扭头喷到地上。
“什么怪味儿!”馊水一样。
陆明珠哈哈大笑,两眼弯弯的,颇是幸灾乐祸,“喝不惯的人一点都接受不了这个味道,喜欢的人则非常喜欢。”
她端过来喝掉,重新给他要一碗豆浆。
吃完饭,她带着谢君峣前往琉璃厂。
熟门熟路。
第057章
虽已不再下雪,但积雪盈尺,寒风仍剧,琉璃厂中冷冷清清,没有出来摆摊的,两侧的古玩店倒都开着门,里面的伙计很无聊。
天太冷,几乎没有顾客上门。
直到一对青年男女的到来,打破琉璃厂的寂静。
逆光而至,似仙人下凡。
古宝斋的伙计正在门口铲雪,第一眼看见他们,同时发现他们衣饰精美,打扮富贵,长相出色,气质出众,忙一路小跑到两人跟前招呼道:“先生,小姐,两位想买点什么?我们古宝斋是琉璃厂最大的古玩店,货品齐全,应有尽有。”
“你们店中有什么?”陆明珠很有兴致地笑问道。
听她口气、看她打扮就知道她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伙计嘴皮子十分干脆:“以清代的官窑瓷器为主,没有一件仿品,玉雕漆器次之,全是宫廷御制,还有名家字画、丝织锦绣、古籍青铜,不管您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在我们店里找到,而且价格便宜,童叟无欺。”
陆明珠侧头对谢君峣说:“没有摆摊的,我们进店里看看?”
“行。”谢君峣此行带了很多钱,绝对够她买任何想买的东西。
入境时,他随大流到银行以港币兑换一些新币,更多是没兑换的港币、美元和英镑,甚至在大哥建议下带了一批金条。
出境有限制,入境没有。
无论你带些多少现金,都可以入境,不会受到任何盘查,出境就完全不同了,每个人只能携带少量现金出境,也只能兑换少量外币。
陆明珠比较精,只用3000港币兑换1281万新币,其余未动。
谢君峣当时虽不明白,但却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陆明珠挽着谢君峣的胳膊踏进古宝斋,一边走,一边问伙计,“周老板不在吗?我记得他以前喜欢收藏白石老人的作品,店中有没有?”
“哪个贵客找我?”一个裹着羊皮袄的老先生从柜台后面站起身。
看清陆明珠娇美的脸,周老板眼睛一亮,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这不是经常跟章老师过来玩的明珠吗?好些时候没见你了,真是出落得越来越好。”
陆明珠弯腰问好,“您老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周老板满脸欢欣,招呼他们到一侧落座,又叫伙计上茶,“章老师最近在紫金城博物馆工作,你呢?”
陆明珠双手接过茶碗,抿嘴笑道:“我们家迁居香江,我们刚从香江来。”
周老板一怔,点头道:“香江远啊,偶尔有一两个香江的古董商来我这里收购一批古董带回去,其实也都是以往打过交道的,只不过在香江定居,在那边开古董店。你想买点什么东西?刚刚听你说白石老人的作品?”
“有吗?”陆明珠问他,“最近突然喜欢收藏近代字画。”
很多近代字画在半个世纪后动辄拍卖出上亿、几千万的天价,有些确实值得收藏,譬如徐悲鸿、齐白石、傅抱石等人的作品,有些其实是洗金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