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画得不咋地,本来籍籍无名,突然有一天身价百倍,绝对是洗金币。
当然,市场价格上来后,也有不懂行的冤大头接手。
周老板听完陆明珠的要求,笑道:“有一批,价格还不贵,你等着,我拿给你看。”
他走到柜台后面,打开一个檀木柜子,很快取来一些装裱好的字画,还有扇子、画册等,都是白石老人的作品,真迹无疑。
“这些画是我早些时候花5块大洋一平方尺收的,卖给你按6块大洋算,不贵吧?”周老板熟练地报价,补充道:“用大洋支付就是6块大洋,用新币支付就是6万块,现在银行的大洋收购价一般是1万块一枚。”
陆明珠一幅一幅地打开仔细看,两眼放光,“没问题,我全要了。”
周老板飞快地拨弄算盘珠子,“一共9幅画,有大有小,合计45平方尺,一厚一薄两本画册共36页,合计36平方尺,486块大洋或者486万新币。扇子一共有8把,每把10块,一共80块大洋或者80万新币。”
好便宜呀!
白菜价!
陆明珠心底惊呼,脸上不显,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周老板说道:“周老板,港币要不要?我回来没兑换很多新币。”
周老板心里一喜,忙说:“当然可以用。”
外币可以拿到黑市换新币,因有不少人想出国,偷偷换黄金、换外币,导致黑市的外币价格远远超过银行汇率,100港币按汇率只能兑换到42.7万新币或者42.7块大洋,黑市里却能用100港币换回100万新币或者100块大洋。
美元更贵,1美元能换回10万块新币或者10块大洋。
若按银行汇率,1美元只值两万六,不到3块大洋,足见差距。
收港币,其实是他占便宜。
得到周老板的同意,陆明珠便叫他先记账,“我再看看别的,除了白石老人的作品,还有哪位名家字画?徐悲鸿的有没有?傅抱石的呢?黄宾虹的呢?还有李可染、张大千、李苦禅、王师子等等等等。”
周老板不禁笑道:“徐悲鸿的倒有一幅,须得大洋120块或者120万新币。”
“买了!”陆明珠豪爽大气。
周老板很高兴,建议道:“你想收购近代的画家作品,你该去画店或者纸店,一般都有他们的作品寄售。让我想想,琉璃厂谁家有他们寄售的作品。”
片刻后,想起来了,说:“陈万平的店里有,他爱接济画家。”
陆明珠记在心里,“一会儿去,先看别的。”
古董的升值潜力远超楼价,她当然要多多地收购,坐等升值。
在她买字画的时候,谢君峣在店里闲逛,瞧中一对雍正年间的粉彩花鸟花卉瓶,想象它们被放在陆明珠房里用来插花的画面,扭头向周老板问价。
周老板笑道:“你和明珠来的,我给你报实价,300块大洋。”
谢君峣点点头,又瞧中一个雍正年间的粉彩盘子,笑对陆明珠说:“买了带回去送给大哥,摆在茶几上放水果倒是不错。”
陆明珠正在端详一只粉粉嫩嫩、瞧着十分漂亮的胭脂水釉花瓣式碗,闻言道:“你可真行,就给大哥买个盘子?你看看墙上挂的那幅画,还有旁边的一幅字,好东西,买回去给大哥,大哥肯定高兴。”
谢君峣抬头看,咋舌:“古画?价格肯定不便宜。”
周老板心中更喜,开口道:“字是颜真卿的真迹,画是画仙吴彬的作品,这两幅字画是同一个人寄卖的,只收金条,不收其他钱币。”
“给个实在价,周老板。”陆明珠说道。
周老板伸出一根手指头,“100两黄金,真的很便宜了。放在二三十年前,怎么都得好几百两黄金,也是这些年战乱频频,民不聊生,有钱的都跑了,剩下想要的又没钱,各行各业一时难复元气,货主不得不降价出售。”
相比半个多世纪后几个亿的价格,100两黄金确实很便宜,但一般人也是真拿不出来。
谢君峣仔细研究片刻,确认无误,对周老板说:“麻烦周老板帮我收起来,等我回去带保镖拿黄金过来取画。我们出来玩,并没有带黄金。”
太沉了。
周老板大喜过望,“没问题。”
当即就把两幅字画取下来,细心地收进长条形匣子里。
谢君峣又道:“把明珠看中的东西都收拢在一起,到时候一块结账,因为我们还得继续逛街,不方便带着。”
陆明珠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怎么好意思花你的钱?”
“我的钱将来不都是你的钱吗?现在不用算得太清楚。”虽然自己的资产不及陆明珠的雄厚,但谢君峣以前没有特殊爱好,没怎么花钱,谢君颢给的零花钱有一大半都没花,正好可以给陆明珠花,而且花得心甘情愿。
陆明珠一边开心,一边遗憾,“可惜我爸不让我花你们的钱。”
陆父给她三张借条不就是这么打算的么?
她一清二楚。
谢君峣冲她眨眨眼睛,“你不说,我不说,陆叔怎会知道?他总不会跑过来查账。”
周老板看看陆明珠,瞅瞅谢君峣,问陆明珠道:“这位先生很大气,长得玉树临风,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啊!”陆明珠大大方方地承认。
周老板笑着道恭喜,“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谢君峣很高兴,“谢谢!”
他一高兴,出手就格外阔绰,再加上古宝斋中里面没有赝品,他挑挑拣拣,又给自己和陆明珠买下许多古玩字画。
把钱花在收藏上胜过随意挥霍,相信他哥不会嫌他乱花钱。
陆明珠很开心。
虽然相对未来的天价而言,此时只算得上白菜价,但这白菜价依旧远远高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费,所以玩古董的仍是极少数有钱人。
还是得去地摊上捡漏。
古玩店里的太贵了,玩不起。
价格透明,老板又都精明,有一定的鉴赏能力,很难捡大漏。
陆明珠的眼珠子乱转,打着自己的主意。
周老板许久没开张,这一开张就够吃三年,他乐得合不拢嘴,送他们出门时笑道:“明珠,谢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有好东西再说啦!”陆明珠拉着谢君峣的手往前走。
出了门,冷风扑面而至。
陆明珠以戴手套的双手捂着脸,“怪不得没人出来摆摊,这么冷。以前这里可热闹了,只要不是店铺门口的位置都会摆着摊子,能不能捡漏全凭眼力。我和老师曾花10块大洋买下唐宋八大家曾巩的真迹,明明我花钱,东西却被他笑纳。”
谢君峣想起她和章老师相处的氛围,忍不住问道:“他经常赖账吗?”
“天天赖账,看见什么好东西是自己实在买不起,就撒泼打滚让人家给他降价,磨得好多古玩店老板都避开他走路。”陆明珠用鼻子哼哼两声,“得亏他没钱,他要是有钱,他肯定把整个琉璃厂的古玩字画给包了。”
话音刚落,就有个笑容可掬的中年人走过来打招呼,“陆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陆明珠停住脚,仔细看他两眼,笑嘻嘻地道:“祝老板,您老生意兴隆?”
“若是陆小姐赏脸进门,小店今天肯定是生意兴隆。”最近生意不景气,祝老板亲自出来拉客,主要是他一个伙计眼尖,远远看到陆明珠被古宝斋伙计迎进门,许久没出来,说明她在里面没少花钱,祝老板自然为之心动。
陆明珠是章老师的学生,每年都会来首都玩,很多古玩店老板认识她,也都知道她是上海大富商陆衍之的原配千金,历来出手阔绰。
她花50万块大洋购入一批清宫珍藏古画,在行内是出了名的。
如今看她容貌愈加精致,打扮得愈加贵气,祝老板便想和她做生意,至少把手里的一些古董卖掉,回笼些资金好过年。
陆明珠架不住他的热情,随之进店。
祝老板的永兴古玩店店面比较小,约有50平方左右,东西不如古宝斋的齐全,陆明珠打眼一看,只相中一对花团锦簇的天球瓶。
乾隆年间的,200块大洋或者200万新币。
陆明珠直接付了200万新币。
她和祝老板的交情不如和周老板的好,自然没提港币、美金什么的。
祝老板心里有些失望,“陆小姐不再多看看?我的店虽不如周老板的古宝斋,但东西保真不掺假,兴许还有您感兴趣的。”
“我再看看。”陆明珠没好意思立刻走开。
这一转,倒还真发现两件不错的东西。
一件雍正年间的粉彩绿里花型杯,一件是慈禧太后时期的大雅斋瓷器,两件加起来不足100万新币。
难怪都说八十年代以前遍地都是清代官窑瓷器,买都买不过来。
再出门,陆明珠突然兴奋了。
在祝老板店里耽误个把小时,外面陆陆续续有人出摊了,兴许是嫌大早上比较冷,所以出摊比较晚。
和原身早先逛过的情景差不多,不是很热闹,略有些萧条。
抗战爆发后就这样,一直没恢复昔日的繁华。
这样的萧条将持续三十年,三十年后的古玩市场才逐渐热闹起来,开启长达数十年的古玩收藏,屡屡有捡漏传奇发生,直至后来再难捡漏。
“君峣,君峣,我们快去光顾。”陆明珠拉着他兴冲冲地走向一个摊位。
摊位货品比较杂,乱七八糟,大的小的,什么都有。
摊主是个瘦骨嶙峋穿半旧土布大黑袄的老头儿,双手拢在袖口中,尖嘴猴腮瞧着不像好人,但笑容却很温和,听着是本地口音:“先生和小姐随便看,我的东西都很便宜,从乡下收上来的,回个本就行,不要邪价。”
摆摊的大多数不似古玩店老板或者掌柜那么有鉴赏能力,往往把珍贵物品当作普通货品卖出去,所以在他们的摊位上容易捡漏。
陆明珠先拿起一串桃红色碧玺十八子问价。
老摊主瞧了两眼,“这是七年前流落到市场上的东北货,也不晓得是不是宫里的东西,5块大洋或者5万新币,您只管拿走。”
陆明珠把这串十八子手串放到一边,继续挑挑拣拣。
在一堆铜钱里,她挑出十来套品相极好的五帝钱,中间夹杂着几枚别的铜钱,堆放在碧玺十八子手串旁边,“这些铜钱怎么卖?”
老摊主压根没看她挑的铜钱,只说:“一枚1000元,您自己算。”
陆明珠一共买了76枚,也就是7.6万元。
陆明珠结了账,走向第二个摊位。
这家摊主长相很敦厚,憨态可掬像个好人,眼见陆明珠和谢君峣相貌俊美、衣饰华贵,在陆明珠拿起一只青铜爵时张口就要100万,“我这是古物,几千年前的好东西
,周朝做的,不是铜钱那些便宜货能比上的。”
陆明珠直接放下,“那就算了。”
一个乾隆年间的仿青铜也值100万?当她是冤大头呢!
见她转身就走,摊主急了,忙出声挽回:“别走,小姐别走啊,您要是觉得贵,咱们好商量嘛!80万,80万就当我吃个亏。”
陆明珠摇摇头,“不要了。”
超级大漏不是那么好遇到的,她就是随便逛逛,买些不会亏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