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雪纷飞下了几日才渐渐有了要停的迹象。听说京郊的一些村
大雪纷飞下了几日才渐渐有了要停的迹象。
听说京郊的一些村落隐隐闹了灾,顾铭珏自告奋勇要了差事,去救助百姓去了。
叶知微刚去隔壁厢房看望了已经苏醒过来的十三。
十三受了两处较重的剑伤,虽不至于要了性命,却因失血过多,需要长时间的修养才能好起来。
叶知微这才放下了心。
她还是从前的习惯,靠坐在窗前的榻上,室内地龙烧的很暖,窗户半开着,风雪侵入不到室内,她懒洋洋的抱着个暖炉,长发散漫的披在肩上,欣赏着外头的雪景。
院子里种的全是果树。
只是因一场大雪,枝丫上全是雪白一片,已经看不到果树上的花了。
她目前是住在京郊外红叶的庄子上。
庄子很大,前后还有几百亩地。
庄子上不光有护卫,还有红叶收留的苦难之人,她培养的各种能工巧匠,叶知微只听翠儿叽叽喳喳的说都已经十分感兴趣了。
叶知微是没打算再回安定侯府去的。
说不恨是假的。
她受的屈辱皆因他而起,那么便借他目前愧疚之心,做个了断。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晚说的话,她不后悔。她只恨这天来的太晚,她该早早的撕下他虚假的面皮的,怪她只想保全自己,怪她太懦弱。
她总是认为自己孤身在这古代活不下去,她既然依附了顾铭珏,便觉得背靠着大树总能过的安稳一些。
她现在才明白她错到多么离谱。
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让自己依附于任何人,都要给自己留一个余地,不要想着做那笼中鸟金丝雀,即使被圈了,那也要想办法将笼子给碎了,逃离出去。
之后还是免不了要跟男人见上一面,一些事情总得说清楚讲明白。
她不会再同他低声下气虚与委蛇,不会再卑微讨好,她要做她自己,那个有仇必报小心眼的大学生叶知微。
她只想做她自己。
趁着他得愧疚,狠狠的离开他,叫他得不到,狠狠刺痛他,看他十分痛苦才好。
她从来不是多么好性儿。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她总是会睚眦必报的那个。
或许她不是没期盼过男人会对她全心全意的呵护的,可是现实的一桩桩一件件,叫她得心彻底心寒。
假若他真的不愿放手,呵,那就要做另外的打算了。
翠儿来时,衣裳没拿两件,倒是她们的金银被她全部都拿了出来。
她笑的狡黠,拍着胸脯一脸傲娇,说话有理有据,“陆姨娘说叫我带姐姐在意的东西,嘿嘿,那侯府里,姐姐在意的可不就只有这些银钱了。”
叶知微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夸她干的好,笑她是个促狭鬼。
她心中是十分感谢陆兰芷的,还是个想个法子给陆姐姐递个消息,好叫她放心。
她被掳走那日,估计陆姐姐和柳红都吓坏了,听念秦姐说是柳红下山去找的她们,差一点就错过了,陆姐姐的脚腕因她还受了伤,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这心里有了惦记的人啊,就会考虑的更多。
还得想法子见一见她们,她才安心。
之后叶知微便对翠儿道:“等雪停了,你便去趟城里,找侯府的家丁给陆姐姐带着信,说咱们如今过的很好,叫她安心。嗯,再去找人牙子将那两进的院子卖掉。”
看翠儿对她要卖院子颇为不解,她只笑着摸了摸翠儿的头。
抬眸看了眼窗外,片刻后继续道,“我是想着在京郊买上了院子,再买上几亩地,咱们没事种种田,养养鸡,下河捉鱼,上山挖野菜,这种日子更好过一些,你觉得可行?”
翠儿眼睛亮了亮,不住的点头,她本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早就厌烦了那四四方方的天地,要是能有了自家的房子和田地,自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翠儿有些迟疑的看着叶知微,小声开口:“可是姐姐,侯爷,侯爷会放您离开吗。”
叶知微点头,表情笃定,“嗯,会的,他欠我的。”
她算救过他一条命呢,如今又差点因他没命,她要走,他必会放她走的。
他有他的底线,也有一贯的原则,他只要愧疚,她便能走。
转而又笑着道:“不过咱们也拿了他不少的银钱,算了算,光银票都有八百多两呢,两进的院子也能卖个两千两吧?够咱们二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这样一想也算是扯平了,等回头见了面同他说清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听完翠儿也高兴了起来,姐姐说侯爷能让她离开,那就肯定能,她相信姐姐,无条件的那种。
翠儿傻笑着重重的点头,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便又小跑着去将钱匣子给抱了出来,认真地数起了银子。
叶知微眉眼含着笑,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也不出声打扰。
她并没有看到窗前那一抹玄色的衣角,在听完她说的老死不相往来之后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慌忙逃离了这里。
即使她看到了,也会说出这番言语,甚至,比这更狠更重。
叶知微在思考她和翠儿今后的生活。
早晚要搬离红叶姐的庄子的,到时候买上个院子,再做个小生意,她手里的银钱虽说足够二人用上很长时间,但是没有人会嫌钱少不是。
也该适当的给翠儿攒些嫁妆。
她有一手的厨艺,到时候开个面馆或者小饭馆都是可以的,做点心也成,她做的点心也是极好吃的。
嗯,想想这日子就舒坦极了呢。
可计划却哪有变化快?
她的身世,总得叫她知晓。
正是这日的午后,大雪渐歇,天空中还有零星的雪花在翩翩起舞,院中的积雪已经被清扫了个干净,只有薄薄一层冰晶在停留在地面。
沈家几人日日都会在庄子上等上半日才离开。
大雪路滑,也丝毫没有消磨他们的意志。
对于红叶的阻拦,他们也并无异议,只是一日一日的等待着。
红叶一进门,便见叶知微坐榻上,翠儿在帮她换药。
门窗紧闭,叶知微身上只穿了层薄薄的里衣,室内地龙烧的正旺,倒是不觉得冷。
见红叶姐姐来了,叶知微忙不迭的起身,红叶摆摆手,叫人坐好便是,无需多礼。
翠儿躬身见礼,将东西收拾好便出去了,留出空间来,好叫两人说话。
叶知微将衣裳穿上,红叶轻轻的接过她手上的腰带,帮她系上。
怎的又瘦了些,红叶内心叹气,念秦每晚都会来看知微两趟,安神香也都点着,但是念秦说,她睡的总是不那么安稳。
还是被吓到了。
白日虽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到了夜间,这孩子却总是被噩梦惊醒。
怎么能不怕呢,歹人凶神恶煞,肢体和言语上的侮辱叫她怎能忘记,午夜梦回间,匕首每每插入歹人血肉的声音是那么清晰,还有那森然的密林,那蹦出的鲜血,都叫她夜里不断惊醒。
她杀了两个歹人,那两人罪有应得不是吗?可是,她为什么还是忘不掉那夜的惊心动魄呢?
红叶牵着她的手,二人坐到了榻上。
秦红叶看着她并无异样的面色,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这几日一直思趁着如何告知你这件事情,今日却是不得不说了。”
叶知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她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需红叶姐考虑好了再告诉她。
红叶叹了口气,忍不住将声音放的更轻,她将叶知微额前的碎发轻轻别到而后,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是关于你的身世,如今,你的家人正在前厅等着的,已是接连来了几日了,他们是在你出事那是发现的,我想着你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便没有先告知你,你。”
在听到身世这两个字的时候,叶知微浑身打了个冷颤,似乎是原主的意识又回来了些,她眉头越皱越紧,胸口也越来越闷。
她捂着胸口,试图叫自己冷静下来,半响,她轻吐口气。
红叶叹了一声,轻抚着她清瘦的脊背,见她慢慢冷静了下来,才继续道:“你,可想见见?”
叶知微已经平缓了下来,脑海里的一些怀疑渐渐清晰,她捂着心口的手慢慢放下,平静的开口,“是,沈家吗?”
这下倒叫红叶惊讶起来,“你,知道?”
叶知微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原本是不知的,但是您一开口,便想到了从前我第一日入侯府时老祖宗见我说的第一句话。”
红叶无奈的握住叶知微的双手,将她安抚下来,不要过于激动。
“当日老祖宗说我与那沈家小姐,还有几分相似。”
叶知微低垂着眉眼,继续道:“姐姐说他们每日都来,是在我出事那会儿他们碰巧找到了我,可那日见过我的,除了护国寺的僧人,便只有沈府的几个下人了。”
她的声音无波无澜,人出奇的冷静,面上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而已。
“而当日我却是看了沈知蕴一眼的,当时不知为何,我心底是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绪的,但是想到她是今后的侯府主母,便只当是我的嫉妒心作祟,便未做她想。”
现在想想,应是血缘上的羁绊吧。
她这时才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被命运捉弄的无奈和怅然。
最终还是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她感觉心里非常酸涩,原主这么多年生在乡下,被拘在房间里,到底算什么呢?
“自十岁后渐渐长开,爹娘便没叫我出门过了,他们对我很好,从不短我吃穿,对我甚至比对兄长还要好,他们总说家里委屈我了,应是猜测到我身世不凡,但是又找不到我的家人,总是将好吃的好喝的留给我。”
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面上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兄长特别讨厌我,他总说我是被爹娘捡来的,虽然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但是爹娘疼我,我便从来不拿兄长这句话当回事。”
“如今看来,确实是真的了。”
她傻笑了声,接着便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脸上从新挂上了笑容,对红叶眨眨眼睛道:“这样的话,我恐怕就怨恨不得兄长了,毕竟我确实白吃白喝白占了爹娘的宠爱那么多年,他讨厌我也是说的过去的。”
红叶叹了口气,轻轻抱了抱她,小声问道:“那,你要见吗?如今等在正厅的,正是沈知蕴和你亲生兄长。”
要见吗?
她不能替原主决定什么,那是她的亲人。
这一脸的泪水,就是原主想见家人的证明吧?
见吗?
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