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黟笑着看他:“想吃鱼了?”
吴关山摇头:“是想吃你家阿旭做的烧鱼。”
许黟道:“现在天气渐暖,河里的鱼也多起来,想来市井处卖鱼的小贩会越来越多。你要是真的想吃鱼,去买一条来更快些。”
吴关山叹口气:“那些鱼吃着,都没他送来的鱼好吃。”
许黟没忍住地翻了白眼:“我看是做鱼的人不一样吧。”
“哈哈哈,你说得是。”吴关山爽朗笑起来。
聊完这事,他们又聊起最近接触的新病案。吴关山敛起笑意,沉声道:“我这两日给一位妇人看病,她行经而吐血,从鼻而出。”
许黟一听,当即皱眉:“这是逆经?”
“对!”吴关山沉然的继续说,“可是我观她并非肝郁化火,是肺热之症。”
这逆经,也分很多种辩证,不可因只有鼻口出血就妄下定论。
许黟想了想,问吴关山:“你给她开的是什么药汤?”
吴关山回他:“我观脉象,更像是迫血上行之实热证,便给她开的是泄热凉血的药汤。”
许黟:“药效如何?”
“不行。”吴关山轻叹气,“今早她还来医馆里寻我看病,服用两日汤药,鼻出血依旧没减少。”
没看到病人,不好多说其他,许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临到北郊,吴关山撩起车帘子,看向外面,回头突然对许黟道:“不若,我带你去见那妇人?”
许黟一愣:“嗯?”
吴关山说:“我识得这妇人的住处,她丈夫在妙手馆后院里当帮厨,以前我就曾给她丈夫看过病。 ”
许黟眉头一皱:“这合适吗?”
吴关山幽幽叹息道:“他家不富裕,来医馆里看病,已是拖延数月,我要是再治不好,总要找个帮手。”
说罢,就目光幽幽的看向许黟。
……
二辆驴车停在一座小院子前。
他们一行人陆续下车,吴关山上前去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八岁左右的孩童。
这孩童见到他们,也不害怕,问道:“你们是来找阿翁看病的吗?”
许黟柔声说道:“是找你家阿翁的。”
孩童“哦”了一声,往里面喊道:“阿翁,有人找你!”接着,就请许黟他们一行人入内。
小院幽静,进来院门就是一个并不宽敞的前院,里头架着几个晒着药材的竹架,簸箕上晒着一些寻常药材。
穿过院子就是明亮的堂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素白长衫,跪坐在地上铺着的蒲团上面,手里碾着药材。
见到他们进来了,就慈祥地喊孙儿给他们这一群人倒茶。
“你们是来寻老夫的?”这位许老大夫看向他们,最后目光落到吴关山身上,笑容不减的说道,“老夫记得你,你是陈老的徒弟。”
吴关山行了晚辈礼,说道:“许老大夫,我们今日贸然上门拜访,还是因为有一事,想来问一下您。”
许老大夫半眯着略带浑浊的双眼,问道:“何事啊?”
是何事,这自然就得许黟来说比较合适了。
许黟语速不紧不慢的将韩县令要寻找一位大夫的事情,再次阐述一遍。
这许老大夫一听,没有多想的说:“我不认识这位韩县令。”
众人皆是沉默。
他们目光看向一旁跟着沉默的韩韬。
韩韬嘴角不易察觉地轻微抽动,他心里甚是郁闷,这回领的差事,别说是他人,他都不清楚里面的因果。
只是这事关于江娘子,江娘子乃是郎君的续弦。前几日,江娘子肚子有感不适,请来好些大夫都看不出什么。
这江娘子才提到,他们在赶来阴平县时,曾在半途中动了胎气,是一名姓许的大夫出手相救。而江娘子恩念这位救命恩人,就想着千里迢迢来到盐亭县寻人。
至于其他的,韩韬一概不知了。
可这盐亭县大夫不少,姓许的就两位,都不认识他们家郎君。
让韩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从许老大夫的院子里出来,韩韬细细打量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夫,若说这位许大夫会是谁,他更中意这位许黟。
重返回县城中,许黟和庞叔、韩韬两人道别。
看着驴车渐渐行远,站在他身侧的吴关山开口说道:“他们既然已经走了,那接下来你何时能跟着我去见病人。”
“不急,我们先吃饭。”许黟摸了摸扁下来的肚皮,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
吴关山豪情道:“我请你。算是请你出手帮我。”
许黟笑了笑:“我不一定能治。”
“无妨无妨,要是你也不行,那我就去请我师父老人家。”吴关山说道。
许黟却摇头:“还是明日再去吧,我晚些时,与人有约了。”
……
上午都在路上颠簸,许黟先回一趟宅子,吃着阿旭做的午食,便觉得身上的疲惫消失殆尽。
阿锦看着他面露疲色,抱怨道:“他们要找人,为何要辛苦郎君跟着奔波?郎君申时还要出门吗?”
许黟点点头。
虽然跑了几趟路,但要说真的多么累,也没有。
不过家里小孩心疼他,许黟心里亦是暖暖的。
他柔声说道:“这回出门,不远,就在隔壁的茶楼,很快就能回来。”
阿旭听他如此说,立马问道:“郎君,要我陪同吗?”
“不用,你跟阿锦在家里就好。”许黟说道,记起什么,连忙说,“对了,把小黄带过来,让它先两日适应下新居。”
不仅如此,还要再次确定一下食材的采买。
明日就是乔迁的日子,今日就要把食材备齐了,要不然手忙脚乱的,根本来不及。
加之天气还冷着,提前一日备好食材,不用担心会出问题。
不过豆腐这样的吃食,得明日早些的时候买,要不然好的都被懂得吃的食客们买走了。
许黟仔细地问完,才问道关键的地方:“厨子呢?可要我去牙行里雇一个临时的回来帮你?”
阿旭道:“郎君不用的,我们送出去的帖子不多,想必来的都是那几位,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还有我,我会帮哥哥打下手的。”阿锦急忙的举起手来。
这举手回答……还是平日里许黟给他们讲课,叫他们回答问题时,养成的习惯。
到了茶楼之后,许黟跟黄经纪在隔间里碰了面,黄经纪惯会做人,他先叫来店小二上来一壶好茶,还有两盘点心,才笑眯眯的跟许黟寒暄起家常。
寒暄几句,两人进入主题,说到沉香的事上。
“你也知道这刑员外极爱沉香,他已经托人向我打听好几回了,就是找不到卖沉香的主顾。”黄经纪唉声叹气。
他在知道这许黟身份有异,特意去请教了李经纪,才知道穿得沸沸扬扬的盗窃案里,另外一名主人翁就是这位许小官人。
知道许黟的身份后,黄经纪就断定,这许黟身上肯定还有其他沉香。
他不愿意卖,还佯装身份,恐怕是不想被有心人惦记上。
这点上,黄经纪慷慨激昂的表示,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定会好好的帮许黟把身份瞒下来。
许黟目光沉静的看向他:“黄经纪,你愿意替我瞒着,想来是有所求吧。”
“许小官人果然聪慧。”黄经纪嘿嘿笑着,压低嗓音说,“许小官人,你就向我透个底,你身上是不是还有,要是有的话,能不能……”
许黟眯起眼,笃定道:“没有,不能。”
黄经纪还未说出口的话一滞:“……”他颇为遗憾的看向许黟,“真的没有了?”
“黄经纪,你比我知道,这极品沉香难寻,我要不是因为囊中羞涩,当时也不会把它给卖了。”许黟真挚道。
黄经纪这么听着,觉得许黟说得挺有道理。
想着那么大一块沉香,要是好好的收藏着,将来这价钱,肯定还能往上涨。
黄经纪面带失落,邢员外出手大方,给的赏钱也多,要是许黟身上没有沉香,就要另外继续找了。
咳嗽几声,黄经纪说道:“既如此,黄某也不好再继续叨唠许小官人了,不过许小官人放心,身份一事,我还是会替你瞒着的。”
毕竟他们作为牙人,讲究的就是信任二字。
要是信任没了,谁敢找他们做买卖。
“以后要是有想买卖的物什,许小官人还可以再来找黄某。”临走前,黄经纪不忘拉拢客源,“我替人做买卖,向来是公道的,去牙行里打听下就可以知晓。”
许黟闻言,眉梢弯了弯,止不住的笑了。
他来见黄经纪,确实还有一事。
“我想要雇一个住家的粗使婆子,不知道黄经纪这儿,有没有好的人选。”
黄经纪道:“好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手里头的名册上面,还有好几个呢。”
雇粗使婆子,是这几日里,许黟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新宅子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宽敞了。他和阿旭阿锦,还有小黄,住不完这么多间屋子。
但多出来的房间不好长期空着不管,要不然放着放着,屋宅的梁木,还是会容易腐坏。
在许黟眼中,阿旭和阿锦已经承担了很多任务,如今他们不仅要读书,还要帮忙炮制药丸,偶尔也要守着酿煮药酒的炉子。
已然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打理屋子了。
许黟提完要求,黄经纪回去后,就去翻名册,很快挑出符合要求的来。
次日之前,黄经纪就把人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