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黟也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脑袋,对她说:“去端茶来。”
吩咐完话,许黟示意庞叔他们落座,好奇问道:“庞叔怎么是今日过来?我还想着明日让再登门拜访庞官人。”
“乔迁宴那日,郎君怕是没法来参加,又怕老奴年纪大了不记事,就让我早些过来。”庞叔说着,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纤细的长盒子。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郎君想着你日日要用到笔,就给你送了笔来。”
这盒子是用普通的木材做的,外表看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许黟没有当着庞叔他们的面打开,接过盒子,站起身行了谢礼,才施施然的坐回去。
庞叔又道:“我来之前,先去了一趟潘府。”
听着这话,许黟本是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说句实在话,许黟觉得他跟潘县尉两人只不过是报案人和审案人的关系,除此外其实交涉不深。可不知为何,几番下来,许黟总觉得这个潘县尉,好似很关照他?
难不成是因为庞博弈的缘故?
有几次,他去到庞宅给庞博弈诊平安脉,庞博弈都会留他下一盘棋,或是说一些县城外的事。
对于县城外的事情,许黟是很乐意听的。
因此,他有空,也会提着点心登门拜访,不为别的,就想听一听庞博弈那里有没有什么新的有趣事。
期间里,他也从庞博弈的口中得出一些关于潘县尉的事情。比如这个潘县尉,是进士出身,曾留在汴京担任过官职,但不知道因何缘故,被贬到小小的盐亭县做一名八品县尉。
许黟收敛心神,小心问道:“是有事吗?”
“是好事。”庞叔笑了笑,说道,“潘县尉知晓你要搬家的消息,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
许黟噎住:“?!”
他赶紧说道:“那是县尉,我怎么能收县尉的礼。”
况且,他都没有给潘县尉送帖子啊。
“这是潘县尉的心意,他吩咐老奴了,说也是为了答谢你上回治好小哥儿的病。”
不过两人身份有别,他一个父母官给一个平民送礼,说出去不合礼数啊。
所以就拜托庞叔一并送过来了。
许黟得知是这个原因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礼他不得不收啊。
见许黟把礼收下,庞叔又开口了:“许大夫,还有一件事。”
“啊?何事?”许黟有些麻木了。
第109章
到底是何事呢?
庞叔没有说, 而是微微笑着看向旁边坐着啜茶的韩县令随从。
韩县令的随从搁下茶杯,点头示意道:“在下随郎君的姓,名单字韬, 这名字是郎君亲自为我取的。”
许黟闻言,当即侧身困惑的看着他,问道:“韩贵介,庞叔所说的有事, 莫非是韩贵介有事要找在下?”
“适才庞叔已说过, 我此番来到盐亭县,是为了寻一名大夫。”韩韬顿了下, 思忖着斟酌, 而后才说, “不知许大夫可知道,这盐亭县还有另外姓许的大夫吗?”
许黟一皱眉,心里想着, 这盐亭县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的,到底还有没有姓许的大夫还真不好说。
况且他在盐亭县的根基不深,真要说熟悉盐亭县有多少名大夫的,恐怕得另外咨询一个人。
想到此,许黟就把心里的想法告知给这位韩贵介。
韩韬沉思左右,便拱手说道:“麻烦许大夫指路。”
“不用如此客气。”许黟淡淡而笑。
韩韬起身, 朝着许黟说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先过去吧。此事关系到韩县令, 不能耽搁。”
许黟心里咂舌, 却也是心念一动,没有迟疑。
离开前, 他先吩咐阿旭和阿锦,叫他们忙到午时,便先歇息,等他回来后,再安排其他。
至于余秋林,余秋林听到许黟有其他事要忙,就说他会留下来。
“你让阿旭阿锦在这,我有点不放心,怕管不住那些婆子。”余秋林说。
许黟:“那就辛苦秋哥儿了。”
虽然他不觉得这几个粗使婆子敢欺负到阿旭他们头上,不过余秋林的这份心意,他还是领了。
……
许黟带着庞叔和韩韬,坐上驴车来到东街商业区。在东街的一条商铺众多,热闹繁华的街巷,驴车停在一座门面大开,朴素装潢的医馆面前。
韩韬撩开帘子,见这“妙手馆”的招牌,疑惑的皱了皱眉,不过还是从车厢中下来。
他们要找的是吴关山。
吴关山作为陈大夫的徒弟,从小就跟在陈大夫身边学医,他比起许黟,更清楚盐亭县还有其他哪些大夫。
许黟带着人进来医馆的时候,吴关山正在皱着眉头给一位病患看病,他一手按在病人的手腕处,一只手轻捏着下巴,神色思索。
他听到有人停在自己的旁边,耳朵一动,往侧抬头,看见是许黟来找他,不由顿住。
许黟向他比了个继续的手势,而后就在旁边继续静静的站着,观他如何给病人看病。
吴关山没受到多大影响,他收回手,对着他的病患说道:“你这是夜里着凉了,不是什么大毛病。这几日多喝些热汤,我再给你开一剂药丸,跟着热汤服用便好。”
说完,就提笔,快速的将药方写出来,递交给这位病人。
再让病人去前面的柜台找学徒开药,并交银钱。
待送走了病人,吴关山撩起袍子起身,看向许黟,又将视线落到他旁边的庞叔和韩韬两人身上。
他心有困惑,却没多问,笑说:“怎么今日有空来找我?”
“寻你问一件事。”许黟对他眨眨眼。
接着就将韩贵介要在盐亭县寻一名大夫的事情告诉了他。
吴关山皱着眉,说道:“姓许的大夫,可不就是你嘛。”
“我并不识得韩县令,想来不是找我的。”许黟说道。
这位韩贵介话里不尽,想来是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告诉给其他人。但他左右寻思,对这位韩县令的印象,就只停留在张铁狗行商回来嘴里说的八卦事,以及庞博弈在说起王顺被押送回县城时,提到这位韩县令了。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听过。
吴关山心里琢磨着,眼神略有些隐晦的看向许黟,再看向韩韬。他说道:“据我所知,这县城除了许黟以外,好像没有另外一名姓许的大夫。”
不过,他顿了顿。
接着看向他们欲言又止。
许黟道:“吴兄,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没什么。”吴关山摇摇头,问旁边的韩韬,“敢问阁下,韩县令想要找这位许大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韩韬轻皱眉,歉意道:“这涉及到韩县令的家事,还望无法告知。”
吴关山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心里下意识觉得这事跟许黟有关,但许黟都否认了。
想了又想,没多久,还真的被吴关山想到一个姓许的大夫。
只是这位许大夫年事已高,如今并不住在县城中,而是在北郊。
“北郊也不远,不如我们再去一趟北郊如何?”韩韬意有所指地看向许黟。
许黟愣住,抬手指向自己:“我也去?”
韩韬点头说道:“是的,麻烦许大夫了。”
许黟:“……”
不是,怎么还让他跟着一起跑腿啊。
他深吸气,看向旁边老神在在的庞叔,庞叔却是微笑着摇摇头。
看着今天才认识的韩韬,许黟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知韩贵介,为何要让我也同行?在下实在是费解。”
韩韬面色如故,但眼神多出其他意味,他淡淡说道:“庞官人送给许大夫的乔迁礼,正是郎君准备的。小的也颇为好奇,想结识许大夫一二。”
许黟迷糊了,这……乔迁礼,怎么就和韩县令搭上关系了?
但再去看韩韬的神色,便知这人不会告诉他其中的缘由。
这回,去往北郊的路上,多出一个吴关山。
本来吴关山是不必跟着来的,但他不放心许黟,还是执意要跟上。
他们俩没有坐对方的车子,而是让学徒把后院停放着的驴车牵过来,坐的是医馆的车辆。
车厢内。
吴关山忍不住,神色怪异的问许黟:“你真的不认识这个韩县令?”
“我只在别人口中听说过。”许黟苦笑不得,“吴兄,要是这人真的是来找我的,我为何要来寻你。”
“也是。”吴关山了然点头。
但他心里还是有疑惑的问题:“这韩县令命随从来县城找人,可又不说缘由,实在让人难猜。我们还是离这件事,远些才好。”
许黟亦是如此,他既然都选择继续从医了,那就应该离“官府”远一些,哪怕是私交,也只能是私交。
去往北郊的路程不近不远,半路上,除了这一事,许黟和吴关山也有好些日子没见面。
他们聊起那位生了瘰疬的青壮。这病治好之后,脖子处还留有疤痕,青壮怕别人以为他得的是什么怪病,就拿着银钱来求许黟,问他有没有祛疤的膏药。
这药膏自然有,许黟既答应会治好他的病,那么疤痕的事,也会管。
他没收青壮的银钱,不过那段时间,他经常收到青壮抓的鱼。
如今阿旭烧鱼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用茱萸、麻椒做出来的烤鱼,那味道更是一绝。
吴关山有次过来找许黟聊医学方面的事情,运气好吃了一回,现在还记得那麻辣鲜香的味道。
“不知道这些日子,他会不会再抓鱼送来。”吴关山动了动喉咙,咽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