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你看,这样来回编,就可以编出篓子底部了。”刘伯说罢,就教许黟如何锁边。
锁边要麻烦些,他们没带刀出来,多出来的部分暂时不管,看着像是绿色的圆饼。
有他如此细心的教学,许黟确实知道如何编了。
等许黟编出一个不规则形状的草篓子,刘伯和阿旭他们,已经编了好几个出来。
许黟:“……”
算了,编篓子这种活,不适合他。
他们拿着新编的篓子,把它们都装满了,便满载而归的回家。
新鲜采摘的桂花,用井水清洗过后,放在蒸笼里蒸熟。
蒸熟的桂花味道依旧浓郁,把它们铺在簸箕上,晾晒干,便可以使用了。
许黟取出一部分晒好的桂花,浸泡在清酒里,再加入甘草和丁香。
甘草有调味的效果,配上丁香,酿煮出来的桂花酒,有温补养胃、活血益气等诸多效果。
又命阿旭去铺子里买饴糖回来,熬煮桂花蜜。
先把饴糖隔水融化,再加入桂花搅拌,然后密封在罐子里,等上数日,这桂花蜜就便做好。
等桂花酒和桂花蜜做好,张铁狗成亲的日子到了。
他带着桂花酒和桂花蜜,还有阿旭阿锦他们去百里村参加张铁狗的婚礼。
张铁狗置办完彩礼,手里头剩余的银钱不多了,但依旧将破旧的房屋翻了新。
作为新郎官,张铁狗今日穿了崭新的窄袖长衫,头上戴着方巾,簪着一朵鲜艳的杜鹃花。
许黟惊讶地看着他,原来成亲是要簪花的啊。
虽然经常在茶楼里看到头戴簪花的文人雅客,但作为好友,他还是头次看到张铁狗簪花。
“哥哥我今日俊不俊?”张铁狗看到他来了,欢欢喜喜地来迎接他,一只手揽着许黟的肩膀,交头接耳道。
许黟替他感到高兴:“是很英俊。”
“你先进里面吃酒去。”张铁狗搓了搓掌心,“吉时要到了,我得去接梦娘了。”
他说完这句话,媒妈妈便从屋里出来,一面交代着各种注意的地方,一面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媒妈妈喊道:“新郎官呦,你怎么还在这儿,快去接亲的喜车去,迎亲的队伍很快就要出发了。”
普通百姓家娶亲,没有大户人家那般隆重,穷一些的,连席面都不办,雇一辆牛车就可以把新娘子接回家过日子。
好一些的,就比如张铁狗,他重视新娘子,会按着礼节将纳采、纳币、亲迎的步骤,体体面面的给到女方家。
他今日雇的是披红绸的轿子,请了两名轿夫,敲锣吹呐,风风光光地将李梦娘接回来。
沿路,迎亲的队伍还会撒糖豆给凑热闹的小孩。
小孩子讨到喜糖,恭恭喜喜地说几句吉祥话,说得好的,张铁狗便又多塞几颗。
今日,新娘子李梦娘穿着对襟红裙,面抹胭脂,画黛眉,手里举着一面绣着鸳鸯的圆扇,羞红着脸坐在轿子里。
她与张铁狗拜完天地,在媒妈妈的牵引下,先进了新房。
接下来,热闹的席面开始了。
张铁狗除了请许黟和刘伯外,村里人也都请来吃席了。
陶清皓和鑫盛沅没见过寻常人家的婚礼,两人也带着贺礼来捧场。
他们和许黟一桌,见着许黟带来的贺礼是桂花酒和桂花蜜。
事后,两人去许家讨了好些回去。
许黟对友人向来大方,他跟阿旭他们采回来的桂花还有不少。
两人没有白拿,被许黟拉着做了几日的苦力。
做出来的桂花酒,许黟没有让阿旭拿去卖,留着一部分自己喝。
其余的,许黟皆送了出去。
桂花酒不同于药酒,它更受青睐,喝着又香又甜,并不醉人。
可惜桂花的季节很快过去,深秋后,桂花林里的桂花越来越少,天气逐渐变冷,又一年的冬天要来了……
第127章
秋风萧瑟, 凉得刺骨。
一辆灰色驴车从遂宁府出发,沿着官道,往西北方向而去, 驴车走走停停,每到一处县城就会在城中落脚一二日。
车厢里钻出个戴着帽子的少年,少年穿着厚厚的布衣,他望见近在咫尺的城门, 高兴地钻回到车厢里。
少年喊道:“师父, 秋林镇到了,我们今夜要在秋林镇住下吗?”
被称作为师父的, 是一名看着精神抖擞的老者, 穿着身宽厚的大袖衫, 盘腿而坐。
听到少年的声音,喝着茶水说道:“秋林镇离盐亭还有多远?”
少年摇摇头。
他连忙出了车厢,问外面的车把式, 得到了答案, 才告诉老者:“有五十里地,今天怕是赶不到盐亭县了。”
“不急。”老者说道,“今夜就在秋林镇落脚,明日一早,再前往盐亭县。”
得了吩咐,少年便乖乖地坐在老者旁边, 给他斟茶,一面心有困惑地问道:“师父, 我们为什么这么大老远的来盐亭县啊?”
这一路, 他们行了几百里路,天气萧瑟寒凉, 他们这趟出门,备的炭火,已经用得七七八八。
老者笑道:“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来见那许大夫。”
“可……”少年不理解,有些不满地小声说着,“那个许大夫,传得邪乎得很,师父,我总觉得这人不像说的那般好,更像个招摇撞骗的。”
老者看着他:“哦,那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少年正了正脸色:“我听传的人说,这许大夫不仅卖药丸药酒,还会炮制香丸,听着就是个卖药的。”
自从补法逐渐盛行,那些卖补药的大夫,比真正行医治病的大夫还要多。
有的药理都不懂,便招摇撞骗,举着卖补药的招牌,走街串巷的吆喝,专门骗那些有钱人家。
“你说得不错。”老者点了点头,他话锋一转,却道,“可惜你说得也不对,若真只是卖药的,却能传到遂宁府来,这人怕也是不简单。”
说着,老者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个木盒,打开盖子,取了里面的药丸出来。
“这是那许大夫炮制的消食丸,你且看看。”
少年惊讶:“师父,我怎么不知道?”
老者眯起眼笑道:“若你什么都知晓,我就不是你师父了。”
少年闻言羞红起来脸,连忙说是师父厉害。他打开黄麻纸一闻,闻到药香味,里面有五颗如桐子大小的药丸,每颗都是圆润光滑,少见瑕疵。
“这药丸……”他愣住,比师父老人家做得好。
……
许黟在庭院中,摆弄着从药房里拿出来复晒的药材。
他挑挑拣拣,将品质略有些差的挑出来,还有发霉长粉蠹虫的,能用的继续留着,不行的就叫阿旭碾碎倒掉。
严重发霉和坏掉的药材不能用,他怕直接丢出去,会有一些无良的商贩捡了去,洗洗重新卖给医馆。
“郎君,这些白术长灰斑了!”另一边,阿旭挑拣药材时,发现了一袋发霉的白术。
白术极易发霉变质,许黟一看,就知道这袋白术都不能用了。
这袋白术是他去年秋挖的,当时挖的不少,他都留着,毕竟白术有“中药四君子”的称号,属于补气之品,用途很广。
他遗憾地把东西给到阿旭,叫他处理了。
与此同时,一辆灰色的驴车抵达了盐亭县城外。
进入城中之后,老者就让学徒去打听许黟的住址。
少年下车,看着市井里人来人往,见着一个面善的妇人在卖热汤,想着他们路上也口渴,便上前询问道:“这位娘子,你卖的是什么汤?”
“是菌汤,里面加了菌子、大骨头和姜片,喝一碗可驱寒了。”陈娘子见有人问,热情地招呼,“小郎君可要来一碗尝尝?”
少年问了价钱,掏出铜钱递给她:“喏,我要两碗,替我装上。”
见着妇人将汤装好,少年顺势地问道:“你可知城中有位许大夫?”
陈娘子端着陶碗的手顿住,面带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瞧着比许黟少个两三岁左右,身上穿的是加棉的布衣。
“小郎君,你找许大夫是有什么事?”陈娘子反问他。
少年听到妇人如此回答,就知道这人是知晓那位传得很是邪乎的许大夫,他心思微动,打算从她身上打听些什么。
“我们是从遂宁府来的,想来见见这位许大夫。”少年也不编谎话骗人,但也没全说了去,只问这许大夫,可是有真本事。
陈娘子眼睛余光瞥向后方的驴车,刚巧见着里面坐着一位老者。
她心想,这少年郎看着面善,还带着个老丈,莫非是来找许黟看病的。
陈娘子笑着说道:“这许大夫我可熟了,他不仅医术好,还是个大善人,给我们这些穷人看病,都只收一点医药钱。”
陈娘子说罢,又讲起她之前给许黟看病,许黟只收了几十个钱的事情。
还有城中如今有家胭脂铺,卖得最好的“许氏面脂”,也是出自许大夫之手。
少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许大夫怎么还身兼这么多?连面脂都会炮制。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车厢里,把听到的事讲给师父听。
老者在车厢里,已然听到陈娘子的话,如今再听学徒再讲一遍,依旧觉得很是有趣。
他出声道:“ 柏儿,你又忘了,还没打听到许大夫的住址。”
少年噎住:“……”他确实给忘了。
于是,他连忙从车厢里出来,再次询问陈娘子,许黟家在哪里。
陈娘子道:“若是小郎君不嫌弃,就稍等我片刻,我把摊子收了,带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