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拿桌上的酒壶,里面是空的:“……”这么多酒,药效可管够啊。
半刻钟后。
唐大叔在许黟起针收针后,头脑昏沉地醒来,他睁眼看到许黟时,怔愣半晌,而后惊愕地爬起来,一瞬间闪过诸多心念。
“黟哥儿,你、你怎么在我屋里?”唐大叔吞咽口水,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四肢疲软,发酸。
他眼里划过惊恐:“难道,我中招了?”
许黟叹息,把酒里下了药的事告知给他。
唐大叔听后一阵后怕,顿感后背发凉,这群人是真的歹毒,难道不怕这药下多了,人就醒不过来了吗!
许黟道:“下药的人很有分寸,我只施了两针,唐大叔就醒来了。”
这还是唐大叔将全部酒都喝完的情况下,如果是只饮了几杯,应该只感觉到乏累发困,不会陷入昏迷。
唐大叔仍然震惊,他跑商这么多年,遇到这种下蒙汗药的就两次。一次是他还年轻的时候,当时他在商队里还是个不起眼的伙计,负责帮忙做饭捡柴火的,那会他们在半路上遇到同行的商队,夜里两队入睡,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被下了药,醒来时,商队里带的货车全都没了,都被对方给拉走了。
那次商队损失严重,遭到重创,没多久商队就解散了。
后来,唐大叔自己跑商,跑出小有名堂时,再度遇到了下作事。
当时他们在一间客栈里落脚,客栈人多眼杂,队伍里有个人不小心漏了财,夜里中了蒙汗药被窃,损失了十几两银子。
虽然第一时间就去衙门里报案,可这事后面亦是不了了之,那贼人是谁都不晓得。
有了这两次经历,唐大叔在外都不会轻易吃别人的东西。
这次是例外,他们来到山庄谈买卖,对方一直都是将他们当成座上宾招待。
没想到是头恶毒的笑脸虎,背后谋算有一套。
唐大叔揉着发酸无力的腿部,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变得隐晦不明,他问许黟:“黟哥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黟叹口气,说道:“我本也不知,是那个袁官人告诉我的。”
他没有透露袁飞的身份,只道这袁官人也是为了查这事,是属于他们这边的。
不过对方在知晓到里面有诈后,半夜就离开了。
不过他没有带走随从,想来也是打算暗中做什么。但很快,许黟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也许是来不及带走呢。
听袁飞说,他的随从喝了不少酒,想来情况和唐大叔相差无几。
但不管如何,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所以,黟哥儿你打算怎么做?”唐大叔问道。
他相信许黟半夜摸过来,不会只是把他针刺醒来,定有其他的交代。这个年轻人,比他想的要靠谱不少,而且脑袋很灵活,不输他这个老辣之人。
许黟说道:“那袁官人另有安排,我们不用动手,只静观其变就好。”
说罢,他就把自己想好的对策详细掰开讲给唐大叔听。
那个叫“袁官人”的男人,既然跑了还会回来吗,唐大叔对此表示怀疑。不过许黟既然信他,想来是两人已经商量好对策。
按照许黟的说法,明日他们照旧像今天一样,只做样检查药材。
至于会不会检查出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就把这问题抛给对方,按一字真言来说:“拖”
拖住对方,给那个姓袁的拖出时间来。
“我还是很好奇,他怎么会找上你的?”唐大叔畅然一笑,在他心里,许黟到底是小辈。
许黟有些哭笑不得地摇头,实际上他也想不通,对方是怎么选择他的。
只是对方给他的感觉不算坏,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我知甚少,或许可在此事了时问他。”
唐大叔亦是如此觉得,这会人都不在,想问也问不了。
……
彻夜未眠,外面天色微微亮时,许黟趁着其他人还未醒来,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两个小家伙还没醒,许黟没有叫醒他们,在屋里大展身手,练了一套忽雷太极拳。
许黟练罢,两人终于悠悠醒来。
睡了五个时辰,他们还是觉得睡不够,两眼惺忪,发蒙地坐在床榻上没动。
“哥哥,我怎么觉得今日好困。”阿锦打着哈欠爬起来,揉着眼睛看向窗外。
阿旭跟着附和:“嗯,脖子好酸。”
“啊。”
阿锦听到外面屋子动静,想到了许黟,急忙忙地穿好鞋子出来。
见许黟已经坐在凳子上用早食了,小脸立马垮了下来。
“郎君,我们睡过头了。”小姑娘懊恼地小步蹭过来,低垂着脑袋,撇着嘴角道,“我连外面有人送吃的来都不知道,实在该骂。”
阿旭慌张地跑来站在旁边,与阿锦同样姿态地垂着脑袋说:“郎君……”
“好了,不怪你们。”许黟笑了笑,“你们昨日也累了,多睡一会儿无碍。”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心眼大,阿旭和阿锦听到许黟不生气,顿时就开心了起来。
他们坐到桌前,小脸灿烂道:“郎君,今天的早食有肉饼耶。”
许黟“嗯”了声,让他们漱口洗脸再吃。
他只吃了一块饼,配着藜米粥,垫了肚子便放下手中筷子。
他心里藏着事,听着外面渐渐多起来的声响,那些商人们都起来了。
没多久,他们用饭后,就有女使来请他们去昨日的四方亭。
许黟捞起袖子兜在怀中,瞥了一眼领路的女使。
这女使正是昨日里跟阿锦聊得挺来的姑娘。许黟从没去过任何的勾栏瓦舍,昨日听到清芳苑时,并不知那里是何样的地方。还是袁飞跟他说了这些女使之前都是做什么的,他才知晓清芳苑是个勾栏瓦舍的名字。
再次见这女使,许黟从她面貌上得出,这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穿着单薄的裙裳,将那腰裹得细细的,身姿柔美,一颦一笑尽显柔情。
若是个好色之徒,对上这样的美貌娘子,难免会上手一番,体会这香柔美腰。
许黟眉梢紧紧皱起,在他眼里,这些小姑娘都是未成年啊。
“郎君,你怎么了?”阿锦听到许黟叹气声,困惑地抬起头看他。
许黟摇摇头,将这心思落在别处。
他们来到四方亭时,其他等人陆陆续续地抵达。
唐大叔和冯木章也到了,见着许黟来了,便凑了过来。
“黟哥儿。”唐大叔隐晦地朝着某个地方瞥了个眼色。
许黟望过去了,见到袁飞那个随从。作为“主家”的袁飞不见了,这随从表现得很是淡定,自顾自地盘腿坐在垫子上,喝着女使们端过来的清茶。
冯木章凑过来问:“你们在看何处?”
“什么都没看。”唐大叔本能地脱口而出,便是冯木章这种比较迟钝型的,亦是感觉到哪里不妥,他看向那处,好几个人,不知道许黟他们在看谁。
“怎么神神秘秘的……”冯木章不解,只一夜过去,许黟他们又变成疏离的模样。
但很快,钱药商他们来了,打断冯木章的出神。
一阵寒暄之后,钱药商开门见山,询问道:“诸位今日可还有什么要问某的,不妨都问一问。此番请诸位前来,意在合作,这药价几何,我等都不会私瞒。”
为首的席位上,那几个富商有了反应。
其中一人站起来,拱了拱手后,直言问道:“我有一问,这么多药材,如何分?”
钱药商笑呵呵道:“不难,若是诸位信我,可按批来分,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为五十石,中等为二十石,下等为五石,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听到这里,都已经明了,这钱药商还算知趣,知道他们中钱财不一,想出来这么好的法子。
不稍片刻,就有几个人站出来,表示要买药材。
冯木章见状,有些犹豫,他这次出门,带了两百贯,这些钱要买成药材,能买到二十石。
正在他踌躇着要不要站出来时,旁边的人忽然按住他。
冯木章惊讶地回头,本以为会是许黟,没想到是那个黑沉着脸的中年男。
唐大叔语气略有些不客气地低声道:“你急什么。”
冯木章:“……”这人是作甚?
难道他适才有做什么不合理礼数的举止?冯木章被这般打岔,心思飘到别处。
许黟站起身,他动作又猛又快,跑到钱药商等人面前,笑着说:“钱官人,在下有一问。”
钱药商目光盯着他看:“哦,许大夫有什么想问的。”
许黟面色不改,说道:“我见钱官人带来的药物种类不少,昨日来不及细看,便想问问,这里面可有乳香?”
钱药商呵地笑出气音:“有。”
许黟思索良久,又问:“可有骨碎补?”
“有。”
“那么安息香呢?”
“……有。”
一盏茶过去,许黟还在那里冥思苦想,惹得其他人都有些不耐烦。
但也有人觉得有趣,想知道这年轻大夫还能想出什么药材名来。
半晌,许黟眼睛亮了亮,笑着问面色不善的钱药商:“那你这里有海螵蛸[注1]吗?”
钱药商呼吸粗重了一瞬,阴阳怪调看他:“许大夫是在开某的玩笑,这蜀地哪里来的海螵蛸,这玩意怕是只有广南两路才有。”
许黟“啊”了声,面带遗憾:“可惜了,这可是治遗精滑精的好东西。”
听到后面四字,钱药商眼角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