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驴户还想抬一抬价格,可看向还在找机会想要破坏交易的死对头,怕自己得寸进尺,让这主顾跑了,只好万分不舍地答应下来。
商定好价钱,接下来的流程便交给黄经纪来办了。
黄经纪办事速度快,第二天就去到衙门盖好红章,办好契书送了过来。
一并送来的,还有那头喜欢喷气的毛驴。
阿旭和阿锦蹲在它几米远的位置,不敢靠近。
这大家伙看到他们,就非常不客气地踩蹄子,看着他们蹲在那里不走,发出“咴咴”的不满声音。
林氏常年在乡下干活,见过不少脾气不好的耕牛,便叮嘱他们不要靠太近,以免被这毛驴踢中,那就不妙了。
“哥哥,郎君为什么要买它啊?”阿锦不理解,想靠近又不敢地小声说话,“它看起来好凶。”
阿旭盯着它健硕的四肢看:“它长得很壮。”
“所以能拉得动我们,郎君就把它买下来了?”阿锦眼睛瞬间亮起。
阿旭谨慎道:“可能吧。”
他们说着话,后面有脚步声传来,两人整齐回头,是许黟过来了。
今早陈六知晓许黟买了毛驴,便送了草料过来,正好可以拿来喂毛驴。
阿旭他们看到许黟要来喂毛驴,连忙拦着许黟不让他靠近。
“郎君,它好凶,我来喂吧。”阿旭很有担当地喊道。
他如今十六岁了,身高七尺,按现代算,差不多是一米七的高度。
在众多营养不良的平头老百姓里,阿旭的个头很是高大,多年以来的练武,使得他的肩膀看着宽厚,瞧着孔武有力。
他站在许黟的面前,只比许黟矮了半个头。
许黟笑笑,说道:“它不凶我。”
两人瞪了眼,明显不信。
他们都蹲着半个时辰了,这头毛驴还是没让他们靠近啊。
哪想,许黟拿着草料过去,那头驴见到许黟,不仅没发出驱逐的咴咴声,还主动地努着嘴叼许黟手中的草料。
阿旭:“!”
阿锦:“!”她眼睛更亮了。
好想好想喂它。
阿锦磨磨蹭蹭过来,躲在许黟身后,小声说:“郎君,能给我一些吗?”
许黟闻言分了些草料给她。
那头毛驴见着阿锦过来了,哼哼两下,不过这回有许黟在,倒是没踢蹄子了。
当然了,依旧没什么好态度。
看着阿锦送到嘴边的草料,闻都不闻一下。
阿锦气馁地跺脚,满脸失落地看向许黟:“郎君,它为什么不吃我的呀?”
看着它如此嫌弃,许黟被这场面逗得哈哈笑起来。
……
毛驴买回来后,接下来便是要定制车厢了。
许黟没有去市井里买成品车厢,而是坐着刘伯的车,去到季师傅家中。
季师傅在院子里做着活,看到他来了,高兴地起身过来迎接。
“许大夫,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他擦了擦沾满木屑的手掌,想要去给许黟倒茶水。
许黟接过他倒的冷茶,抿了口,说道:“我想来跟你定制车厢。”
季师傅惊诧:“车厢?”
许黟便把他带过来的图纸拿出来给他看。
他画图纸之前,先参观了庞博弈家里的骡车,又去看了邢岳森、鑫盛沅和陶清皓他们家的。
对比他们每家不同的设计风格和结构,发现庞博弈乘坐的骡车与其他三家不同。
他的车厢用的是硬度颇好的乌木,里面合起来的四个边角,还用铁片固定。底座除了用木板以外,还固定着三条拇指粗的铁棍。
不仅如此,这些乌木都是炭化过的,上面还涂抹了一层天然漆。
这漆,便是用那漆树皮的黏汁制作而成。
这样的构造,可以使得车厢更加牢固耐用,能经得住风吹雨打,晴天暴晒。
季师傅看完图纸,很快表示他能做出来。
“这构造不难,只这几处比较麻烦,要注意做出来的尺寸能不能合得上。”
季师傅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很有信心,他指向许黟画出来的铁片和铁棍上面。
“这个构造我之前见过,不过这些,许大夫得找铁匠铺打。”
许黟点头:“这个交给我来便好。”
他给季师傅看图纸,也是想要确定他会不会做。
既然能做,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聊到后面,季师傅给许黟说了个数目和时间。
许黟放下定金后,没多待,喊刘伯载着他去趟城中的铁匠铺。
他们来到铁匠铺,许黟另外拿出一张图纸,这图纸里只画了铁片和木棍的尺寸。
铁匠师傅拿到图纸,没有意外,很快就说他能做出来,就是价钱可不便宜。
“你要的这几根铁棍,都是实心的,得有这个数才行。”铁匠师傅比了个数,解释说如今官府将铁把控得严格,想要批到铁不容易。
这些日子,盐亭县的铁匠铺,打铁器都纷纷涨价了。
许黟也从余秋林那里知晓这消息。
是中原来蜀地跑商的商人带来的消息,说是朝廷要和西夏打战了,如今在筹备军粮中,正需要锻炼铁器。
蜀地的铁矿,除了制作成钱币以外,还要打成铁器送往各路边境。
听到又有地方要打战了,许黟恍惚了一下,明明西夏与宋朝的边境离着盐亭县很远。他的心却下意识地砰砰跳动着。
打战,便意味着百姓们又要被强制征兵了,不仅如此,留在家中的妇人们,要承担家中的内务,还要负责下地干活。另外,打战需要的军粮,都是从各地方缴收上来的,这便意味着,又要开始增税了。
他从铁匠铺里出来,情绪并不高。
本打算还要去市井的杂货铺淘些有用的东西来,这会儿,却失了兴致。
返回家中,许黟投身药房,开始炮制各种急救药丸,比如麝香保心丸和人参散。
他没有将自己即将要出远门的消息告诉友人。
许黟在药房里待了数天,这日,他刚从里面出来,阿旭就跑来告诉他,说邢岳森他们来了。
“过来了?”许黟愣了下。
阿旭点头:“嗯,阿目先跑过来提前知会声,说邢郎君他们再有半刻钟便要到了。”
说着,他看向许黟穿着的棉布短褐。
许黟自然知道自己穿的是什么,他笑笑说:“等会你先替我接待着,我去换件衣裳过来。”
过了片刻。
两辆驴车停在许家门外。
鑫盛沅和陶清皓从其中一辆下来。
他们没等另外一辆驴车里坐着的邢岳森,火急火燎地打着衣袍闯进来。
一边进来,一边看到候在门口处的阿旭,问道:“你家郎君呢?”
阿旭行礼说:“郎君正在换衣裳,稍候就来。”
“带我去。”鑫盛沅气呼呼地说,“我都从别人的口中知晓,他要离开盐亭县了,怎么还有功夫去换衣裳!”
后面跨步进来的邢岳森,听到这句话,不由失笑地摇了摇头。
几年前,他见鑫盛沅如此,几年后,鑫盛沅还是如此。
倒是陶清皓变了很多,这些年,他内敛不少,只有在鑫盛沅面前,会如以前那般,轻快自在。
但邢岳森却是知晓,这两年里,陶清皓在一步步地着手接管陶家的产业。
陶家的产业已经有三分之二是陶清皓的手里。
只有三分之一的产业落到家族里的各位族叔手中。便是以往将掌家权牢牢掌握在手中的陶大娘子,如今也不怎么理外事,转而主内宅了。
这里面有些蹊跷。
不过陶清皓隐瞒得极深,连他们这些友人都是捕风捉影,知晓得不真切。
此时,陶清皓笑着拦住欲要往许黟屋子闯的鑫盛沅,说道:“你急什么急,再如何急,也要等许黟怎么解释。”
鑫盛沅喊道:“我看他是不会解释了。”
陶清皓:“……”说得还挺有道理。
若是许黟决定要做的事情,他们这些友人,也劝不得什么。
只是突然从旁人口中得知,许黟是要离开盐亭县了,不由地有些烦闷。
他看向面色平静,进来堂屋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的邢岳森。
陶清皓问他:“邢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邢岳森摇头。
鑫盛沅盯着他看:“他连你都没说?那你之前还说什么许黟最懂得你了,看来也是诓骗我的话!”
邢岳森:“……”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怎么还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