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外面有人敲门,门房跑去开门了,见到是陈娘子他们,欢欢喜喜地迎她们进来。
“夫人和太太都在家里呢。”门房交代道。
“嗯。”陈娘子应了一声,回头看向张铁狗,叫他把东西搬进来后就可以离开了。
她带着干媳妇进到内院,去见何娘子等人。
方彩衣扶着肚子起身,朝着陈娘子欠身行礼。陈娘子连忙扶住她,笑吟吟地说道:“你怀有身孕呢,万万小心,这些虚礼不做也罢。”
“彩衣听着了。”方彩衣扶着椅子坐了回去。
何娘子看向陈娘子,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正聊到你们家安哥儿呢。”
“咦,青哥儿快来叫人。”
青哥儿小短腿跑得慢,跑来跟前,奶身奶气地喊着人:“陈太婆好,李娘子好。”
“乖哟,都会喊人了。”陈娘子见着他,心生欢喜,掏出几个糖豆给他吃。
何娘子道:“会说几句话了,就是不爱说话。”
陈娘子摸了一把孩子肥嫩嫩的脸蛋,坐到旁边丫鬟端来的藤椅上,一面拉着何娘子的手,满脸笑容地说:“我今日来,不是找你聊闲话的,是有关黟哥儿的大事。”
扇着风的何娘子手顿住,悬心吊胆地询问:“出了何事了?”
“何娘子放心,不是坏事。”一旁的李梦娘盈盈笑着说道。
接着,她就把今日收到许黟的来信,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何娘子她们。
何娘子和方彩衣旋即喜逐颜开,这是有关许黟的大好事啊。
“有眉目了?”何娘子不确定地盘问。
陈娘子笃定道:“嗯,他都提到了想求娶一事,应是有眉目了。”
“好呀好呀,我就担心着他,现在可好了,他成家了,我们也能放心了。”何娘子说着,鼻头微微地犯起酸意。
当初许黟婉拒了她帮忙张罗亲事,何娘子就担忧他以后亲事无人做主,阴差阳错下,陈娘子成了许黟的干娘,如今,倒是可以给许黟做主了。
“好姐姐,你怎么还哭上了。”陈娘子看她情不自已,笑着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她们也不年轻了,都是当婆婆辈的人了,还在小辈面前哭,实在丢面子。
何娘子闻言,抽过她手里的帕子,埋怨道:“还不是你,这黟哥儿也是的,这么大的事,不跟我说一声。”
说罢,她就问陈娘子,“这事儿,你做什么打算?”
陈娘子道:“这不是拿不定主意,厚着脸皮来找你问个明白。”
……
对此,许黟一概不知。
他将信寄出去后,就派阿锦去请昭化的媒妈妈,媒妈妈听完他的要求,神色怪异地拒绝了这趟好差。
直到媒妈妈走了好一会儿,许黟依旧拧着眉梢,不语。
阿锦送走了人回来,看他如此,好奇地问:“郎君在担忧什么?这个媒妈妈是个不识趣的,我们换其他媒妈妈就好了。”
“那媒妈妈的神色不对。”许黟叹气,道:“你叫阿旭进来。”
阿旭进来后,许黟交代他去打听打听,媒妈妈的神色实在耐人寻味。
“这么说,确实有些不对。”阿锦皱着眉,猜不明白地说,“颜小娘子看着蛾眉螓首,这等好颜色的小娘子到岁数还没定下亲事,难不成有别的问题?”
许黟敛沉着眉梢,良久,他道:“查了便知。”
很快,阿旭不负所望,将颜家小娘子的事打听到了。
“那些个媒妈妈,之前都受委托去颜家提亲过,可惜,这颜家兄长一直不答应。”阿旭一板一眼地说道,“后来,就传出来一些不好听的话,说这颜小娘子行无规矩,不似女娘,整日跟着一群标师们打打杀杀的,不成体统。”
不止这些话,还有更难听的,譬如,颜小娘子没人要,是因为她长得蛇蝎心肠,不是那等贤惠淑良的好娘子;还有给起绰号的,方就有“母虫子”“恶狗”等难听的。
许黟听得眉头直皱,周身气场都冷了起来。
阿旭他们离得近,不免被激得一抖。
阿锦气愤道:“这些个人也太坏了吧,娶不到颜小娘子,就开始败坏她的名声。”
“怪不得,上回颜小娘子会问郎君那些话。”阿旭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郎君,如今该怎么办?”阿锦焦急地问。
没有媒妈妈上门提亲,莫不成是要郎君亲自上门提亲了?
可……这事,合规矩吗?
许黟道:“等。”等陈娘子回信。
这一等,便等了数日之久,盐亭终于有信来了。
许黟拆开信,看到陈娘子已然启程从盐亭赶来昭化,这几日心底的焦灼仿佛如逢甘霖。
许黟听到他们要来,那就不合适再住客栈了。
当天,他就带着阿旭来到牙行,通过牙行经纪租赁下一座小院。
小院里的物事一应俱全,什么物事家用都有,许黟只需要请几个粗使婆子打扫完毕,就可直接拎包入住。
闲了好些日子,众人又有事能忙了。
阿旭和二庆充当苦力,备着的物事搬上车厢,又搬下车厢,搬进到院子里的柴房里。
接着,又将买来的柴米油盐拿到灶房,忙到一半,阿旭撸起袖子进到里头,先收拾出来一顿美味的吃食。
阿锦取了银钱,去到布行里挑选好几款上好的绫罗绸缎,拿回院子里做绫被去。
“陈娘子来了,张郎君也要来,不知李娘子会不会来?”阿锦嘟囔着,嘴里这么说,但活儿没停,打算将她那份也算上。
哦对了,安哥儿也有五岁了,这次他们都来昭化,不晓得安哥儿有没有来。
哎呀,陈娘子怎么没有在信里说清楚。
阿锦做不得主意,跑来询问许黟。
许黟一听她要亲手做绫被,就道:“都备上吧。”他们如今不差这些钱。
这边阿锦问完,另一边阿旭也跑来问。
“等陈娘子他们到,这天怕是要炎热了起来,眼下冰块是买不到了,郎君你说怎么办?”阿旭问完,站定看向许黟。
许黟捏了捏眉心,还能如何,只能是重操旧业。
许黟道:“你去买些硝石回来。”
之前路上,他们夜宿驿站,驿站里虽没提供冰块,但有一些商贩寻到这商机,蹲守在驿站里高价卖冰块。
出门在外,自己炮制冰块不易,不如多花些钱享用,许黟买过几次,但阿旭阿锦他们嫌弃价太贵了,都不舍得买。
“多买一些。”许黟交代。
把阿旭打发走,许黟以为自己便能清闲下来,能好好地整理病案了。
哪想,许黟刚坐下来,还没翻开医册,二庆急匆匆地跑进来。
“许大夫,许大夫……”
许黟:“……”
他叹口气,搁下书籍抬头,问他:“何事?”
二庆道:“许大夫,外面有人找你,是颜家女使。”
许黟没有犹豫,起身往外走,他一面走,一面想着会不会颜曲月有事找他。
这会,巧琴安分地站在门外等着,看到许黟出来,她连忙迎了上去。
巧琴欠身道:“许大夫。”
“姑娘不用多礼。”许黟颔首,笑着说道,“不知姑娘过来,可是颜小娘子有事交代?”
巧琴点点头,把佩囊拿出来,递到许黟面前:“这是我家小娘子交代奴婢给许大夫的,是虎霸王的雕像。”
许黟脑海里不由地想起那个四不像的雕像。
当时他昧着良心说像自己,后来拿出来仔细瞧,别说,除了不像他,还是像个人的。
许黟把自己的雕像随身带着,这些日子都没摘下来过。
“这虎霸王的雕像,辛苦你家小娘子了。”许黟说着,回头去看二庆,“你去我书房里,拿……”
说到一半,他到嘴的话顿住,他改变主意了。
“姑娘,你等我片刻。”
许黟回到屋里,取出一张冷金笺,用庞博弈送的毛笔和砚台,写了一句:“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
写完,他附赠了一串沉香珠,放在锦盒中,拿给巧琴。
“有劳姑娘代某送之。”许黟对着巧琴温和道。
巧琴第一次替小娘子做这等事,很是忐忑,但见这许大夫沈腰潘鬓,性情温和,瞧着就与她家小娘子很相配。
她绷个小脸,紧张地点头:“奴婢一定带到。”
许黟见着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了出去,心情不错往回走。
他一面走着,一面打开这个佩囊,取出来里面的木偶,见着那木偶,他失笑了起来。
这是虎霸王?
嗯,是虎霸王。
许黟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颜小娘子专门送他的。
身后,二庆看到许黟拿着个怪怪的东西傻笑,他愣了一下,眼睑垂着,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第二天,二庆偷摸带着小黄出了门。
他牵着小黄来到市井里,在几处摊子前走走停停,见到什么有趣的,就掏钱买下。
不到半日时间,他就买了一箱子小玩意。
二庆把这箱小玩意搬到自个屋里,见阿锦从外面回来,站定在门房处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