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曲月扬起嘴角,总算是笑了。
许黟耐心地听着他们絮叨完,才拱手道:“齐叔,文二爷。”
齐叔和文玮齐齐看向他,两人亦是拱手。
他们异口同声道:“保重。”
“保重。”
……
日子一天天过去。
秋露霜寒,枝头枯叶凋零,清晨,白雾茫茫,哈出来的气凝结成雾。
井水变得刺骨,林氏早上起来,都要捂了捂手,才开始舀水和面。阿旭依旧早早起来帮忙,林氏推脱不了,就先煮了热水给他暖身。
这时,许黟也醒来了。
他醒来,簌口洗脸,回屋喊颜曲月起来。
颜曲月没法赖床,打着哈欠下地穿衣,屋外,虎霸王扭着尾巴进来蹭她的腿。
“喵喵~”
虎霸王声音软软的,是饿了。
颜曲月懒洋洋道:“等会呀,我穿好了衣裳就给你拿肉干。”
虎霸王不找她了,跑来蹭许黟。
许黟心情不错地笑起来,去给它拿肉干。
颜曲月见状有些不满:“你再这样,它都不跟我好了。”
许黟:“像它主子,只跟我好。”
说着这话,他回身,亲了亲颜曲月的脸颊,催促道:“阿旭和林氏做好早食了,快簌了口吃饭。”
“哦。”颜曲月点头。
在许黟没看到的地方,她偷偷地闻了闻自己,随后,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出屋,去到堂屋吃早食。
其余等人都在等着了,看到他们坐下,才依次落座。许黟和颜曲月都没有架子,众人和和气气地开始动筷。
吃了半碗粥和馒头,许黟重新在门外挂上出诊的牌子。
很快,便陆陆续续有患者上门看病。
“许大夫,你可算回来了。”来看病的是个腿脚不方便的老汉,他干巴皱缩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动作缓慢地坐到案前。
“老汉我等了好几个月,就盼着许大夫你早些回来,如今你来了,我这旧疾便有救了。”
许黟记得他,这老丈当年找他看病,人都没法走路了。一瞧才知道,是得了风湿,好些年了,天气一冷就疼得更加厉害。
他严厉问道:“老丈你这几个月,是又下地干活了?”
“欸,瞒不过许大夫哟。”老汉不好意思地说,“地里的庄稼没人管,就要被虫给吃光了,我舍不得地里粮食荒了,赶在天冷之前把庄稼收割了,哪想到这么快就又疼了。”
当时,许黟告诉过他,喝了药必须好好养着,要不然很快就会复发。
老汉以为许黟往厉害了说,唬他而已,在感觉到腿不怎么疼后,很快就停了药汤。
开始下地干活时,确实是没复发,老汉就松懈了,一忙起来就从早到晚,过了些时日,就开始不对劲。
这次疼起来,他差点没法走动,想着家里还有方子,就去医馆里抓药来吃。
这次,他吃完了药汤,只稍稍缓解,夜里依旧疼得难受。
许黟听他描述完病症,又为他诊脉后,有些无奈地叹气:“这次复发病情更重,伤及根本了。老丈,你以后万不可再下地干活了。”
“唉……”
老汉唉声叹气,说他不敢了。
许黟道:“我给你换个方子,你先喝一旬,之后再来复诊。”
风湿难好,何况是这种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劳伤引起的劳疾。
而这次老汉复发更加严重,乃是根未修养得当,便又长时间的浸泡在田沟里,田沟湿寒,引得寒邪入体,自然就诱发病症。
许黟为他开了一剂温经散寒、祛风除湿的药方。
交代几句,他就让阿旭带着老汉去抓药。
老汉跟着阿旭离开座位,不多时,阿锦就领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进来。
不过这妇人的脸色不太好。
阿锦走过来,说道:“郎君,这位娘子想单独见你。”
“这位娘子如何称呼?”许黟疑惑看她。
眼前这位妇人行了一礼,声音柔和地说道:“许大夫,咱家姓梁,是二条街卖豆腐顾家的。我来,是身体有所不适,想着来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梁夫人。”许黟颔首,请她入座说话。
梁娘子却没动,她神色紧张忧愁,时不时地抓着手里的帕子,一副想要说话,却不知该从哪处说的样子。
见此,许黟朝着阿锦递了个眼神。
阿锦连忙轻笑着道:“梁娘子放心,郎君给人看病,向来嘴严得很,从来不会将病人的事儿说漏嘴出去。”
说毕,这位梁娘子依然有些犹豫不定。
阿锦补充道,“若是梁娘子有何顾虑,兴者跟我说说,我跟着郎君学医快八年了,也懂得不少。”
梁娘子犹犹豫豫,最后决定先跟阿锦说出病情。
阿锦得了许黟首肯之后,便带着梁娘子到一旁的小屋叙话。
她们在屋里的时间不长不短,期间,许黟又给两个病人看了病。
一个是得了风寒,不严重,吃两剂药就能好。
一个则是被毒虫咬了,肿了脓包,又疼又痒,被咬中的地方还带有发麻。
毒虫咬人,可大可小,许黟急忙带着他去外疡室里处理伤口。
用烧烫的小刀把浓包割下来,再洗净里面的脓液,接着,还要给周围的穴位放血。
放出来的血液刺鼻发黑,患者看着这骇人的一幕,脸色刷地一下发白。
“我……我……会不会死?”
许黟冷静道:“不会,死不了。”
患者缓缓松了一口气。
许黟像是没看到患者害怕的神情,他拿着小刀的手很稳,动作流畅丝滑,速度飞快,当着患者的面,又割下一块腐烂的肉块。
患者惊恐瞪眼:“!!!”
为何他觉得,这许大夫好生吓人!
许黟在他喘着粗气冒着冷汗时,不动声色地就为他涂抹上了解毒的药粉,将伤口包扎好。
“你动动?可还发麻?”许黟问他。
几秒后,患者惊慌地回过神,他动了动被咬伤的手臂,发现手臂不再发麻烧疼了。
患者咽着口水,胆战心惊道:“好……好很多了。”
许黟微笑:“那就好。我再为你开个药散,你回去后,每日两个时辰换一次药,不可懈怠。”
患者紧张点头。
阿旭带着他去付钱抓药时,阿锦领着梁娘子出来了。
阿锦直奔许黟这边过来,低声道:“郎君,这位梁娘子的病有些棘手,还需要你亲自出马。”
许黟挑眉:“是什么?”
阿锦道:“是妇人病。”
许黟听了,再去看梁娘子,却发现她脸色看着更加不好了,走路时摇摇欲坠,像是随时能晕倒。
他眯起眼睛,神色不变地请她入座。
这回,梁娘子坐了下来。
妇人病向来难以启齿,不好描诉,许黟也不勉强眼前的梁娘子一五一十地将病情说出来。
这个时候,问诊的技巧就很有必要的。
他先开始为这位妇人诊脉,从脉象看,这妇人的体内有外邪入体,虚而弦,体内气血阴阳亏损。
单独从脉象来看,许黟并不能立时诊出具体病因。
但,许黟观她面貌,又端坐姿态,隐隐有些猜测。
他拧着眉,问道:“近些日子,可有行房事?”
梁娘子没想到许黟一开始就会问如此房中之事,一时有些猝不及防,只好硬着头皮,羞耻地拿着袖子捂脸点头。
片刻后,梁娘子忍着羞耻,低低地询问:“这……病,和此有关?”
许黟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道:“还需要梁娘子不要瞒着,一切如实告知。”
梁娘子沉默了。
她这病太奇怪了,又加上听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就迫不及待地跑来看病。
之前她打算找个带下医瞧,结果偌大的盐亭县,竟没有一个带下医。无法,她就去找城中接生的李婆。
李婆在盐亭是有名的稳婆,她不仅会接生,还会给女子瞧病,一些妇人病她都会瞧,开个药丸、药散,吃着就能好。
梁娘子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得的是普通的妇人病,只要吃几日药就能好。
谁知,那李婆给她看完病后直摇头,说她不会治,这病也治不好,让她去找别人去。
梁娘子还能去找谁?后面还是她妹妹来瞧她,给她出主意,让她来许黟这里看病。
“我上月时,与夫君交好,不久后便长了红疮,那红疮奇怪,不痛不痒,还是夫君先一步发现的。”梁娘子说完这句,脸都红成了熟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