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船夫、下人,这会都两腿软乎乎地跪下来。
太好了,他们不用死了。
许黟起身退出来,把位置让给在一旁心如急焚的同伴,他们应该有很多话想说。
他身上衣服湿漉漉的,捞起丢在地上的外袍,打算先离开这里。
正过来的鑫盛沅和陶清皓把他给拦住了。
其中,鑫盛沅是知道许黟本事的,陶清皓就不一样了,他看着许黟眼神很是不同,这就是鑫幺说的能耐吗。
“你会水性?还会救人。”他喃喃地说道。
许黟对着他一笑,目光移到鑫盛沅身上,说道:“我该回去了,得把身上衣袍换了。”
酷暑虽热,长时间泡在水里也容易得风寒。
许黟不想在古代挑战生病会不会死这个问题。
不过,他们没走成。
翠园的管事匆匆到来,连连对着落水的少年赔不是,又过来答谢许黟,这么一耽搁,围着莲湖的人变得更多。
今日来翠园游玩的人可不少,管事的怕事情闹大,想将他们请去后方歇息的院子里。
都到这份上了,许黟便只能顺手推舟,问院子里的下人可有干净衣服。
“有的有的,奴婢差人去取了,给几位郎君备热水呢。小郎君们快进屋里,这儿有暖炉热茶,郎君们先歇息着,可别着凉了。”侍奉的下人毕恭毕敬,不敢丝毫怠慢。
许黟和鑫盛沅等人,以及落水的两名少年,都被安排在了屋子里。
两个落水的少年手握暖炉,脸色苍白地过来找许黟。
“多谢这位哥哥救命,适才慌了神,没来得及谢哥哥,别不敢只有嘴上的谢,还望哥哥报个姓名,我等明日差人过来送礼。”
被喊了一声“哥哥”,令许黟还挺新奇。
不过看这两人青涩的容貌,也是十三四岁的模样。
还是个孩子,又遭了这一难,两人还能有主见地过来致谢。许黟不由感叹,古人果然早熟。
“无妨,我是大夫,做不到见死不救。”许黟说道。
“原来哥哥还是个大夫,实在是我俩命不该绝。”另一个少年欣喜,也不见外,直接坐了下来。
三人身上的衣袍都是湿的,又手里握着暖炉,看着,可谓是难兄难弟。
好在翠园的下人动作快,拿着干净的衣袍过来,分别引他们去沐浴换衣。
许黟往屋里进去,隔着一张屏风,放了一个盛热水的浴盆,他刚解下衣服进去,就有奴婢过来伺候。
许黟:“……”
“不用,你出去吧。”
他不用人伺候洗澡,屋里备有加了香料的猪苓,许黟拿它来洗头,去身上的淤泥味。将洗好的头发擦拭干,自然垂放到身后,再穿戴好衣袍,就从屋里出来。
出来时,许黟又看到那位翠园管事。
管事在屋里等候一片刻了,见到许黟出来,立马喊下人过来给许黟擦头发,点熏香。
他脸上带有讨好之色,低眉说道:“适才多亏小官人出手救人,小的知小官人是心肠好的,今儿实在是惊险,便私自做了主,备了一些薄礼过来……”
管事说着,让身后的小厮上前,把那备好的礼奉上。
上面有黄白之物,足足五个十铤的银子,还有两件小巧的手把件。
之所以送银子,是他打听到这人是个大夫,他心里暗道:五十两能买十几个能干事的下人了,不怕对方不收。
而后笑着又说了几句话,话里的意思是今日这事错在翠园护卫不当,还望许黟能在那两名郎君面前说几句好话。
“咱身份低微,不好在郎君面前讨了嫌,这些礼不值什么,却也是小的心意,小的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小官人能在郎君们跟前说说,莫把这事记到翠园头上。”
要是闹了去,他这个管事恐怕不保。
这许大夫救了人,那两个郎君要是感恩,也能听一听他的话。
鑫盛沅见许黟久久不回来,就过来寻他,正巧听到他说的这些话。
他心里头好没来由一顿气,走过来就是骂道:“你这个腌臜的,拿着这点钱儿就想辱我兄弟,倒是谁像你,自个撇了了事,还望别人给你出头。”
“小郎君实在误会小的了。小的不敢有任何坏心思,是真心想感激许大夫。”管事急忙忙地解释,恭维地夸着许黟刚才的英勇。
这话对鑫盛沅还挺有用,他挥挥手,也没再生气,去问许黟:“你可要收下这礼?”
“不收。”许黟口吻淡定。
今日之事,翠园确实管理不当,这么多贵公子来游玩,结果出了事,救援速度却那么慢。
要真等翠园派人过来,那溺水的少年,恐怕等不到人来救。
管事的听到他不收,私以为是给的礼太少,还想着再加二十贯。
许黟皱眉,有这个钱,怎么不拿去赔偿溺水的人。
不过他一想,对方也许还瞧不上这些钱。
当然,这些都和他没关系。
出来的时间够长了,许黟还要回去,他告别了紧迫劝他留下来的管事,问鑫盛沅回不回去。
“回!”
鑫盛沅也没有心思继续游玩,打算和他一起离开。
“太败兴了,我想,以后都不来翠园玩儿了。”
许黟无奈一笑:“不至于。”
*
待那两名落水的少年换衣出来,一问才知道,许黟和同伴们已经离开了。
与他们二人同行的,认出其中的鑫盛沅。
两日后,这两家人找不到许黟,就把谢礼送到了鑫府,想让鑫府的小少爷代为转达。
鑫府的管事看着谢礼疑惑,只好禀告给老爷。
鑫老爷还不知自己的小儿子结交了一个大夫做好友,命下人去私塾里把他请回家。
……
许黟对此都不知情,他在家里吃着用硝石制出来的冰做的香饮子。
还请了何娘子、陈娘子一起吃。
两人在知道许黟有冰时,都心眼一跳,有些不敢置信,许黟哪来的钱买的冰块!
这酷暑里冰块可贵了,别说是见到这么完整的一块冰,碎冰都买不起嘞。
“你就不得闲,这冰块多贵呀,怎么就买来做冰饮子吃。”何娘子心疼银子,又想到许黟被退了亲,这退亲的过门礼可不能乱花,要攒着呢。
“我知你是有本事的,不过你如今没父母兄弟的,还是得有个贴心人才是。那王家不是个好的,你跟我说说,有什么想法,我去替你寻个媒婆。”
许黟把递到嘴边的陶碗放下,对着何娘子尴尬地笑了一下。
怎么到古代了,还没法逃开催婚。
之前王家来退亲,相较于生气,许黟更多的是庆幸,不用娶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子,不用还没成年就结婚。
现在没有父母在一旁催,他自然不会早早把婚事定下来。
“何娘子,再不喝这冰饮子就要化了。”许黟眨眨眼,提醒。
何娘子朝着他就是笑,话里的意思却不同:“你少给我打岔,我看你就没这个心,不叫我说你,你就不爱听这些,我不想讨你嫌,以后也不说,随你的好心情去。”
许黟能说什么,只能说暂时没这心思,没孬她。
对上别的事他还有理去说,但就是这事,他想法和时下多数人都是不合的,别人家这年纪成婚的还多呢。
还有的早早有了孩子,也别说何娘子心急何林秋的婚事还没定下来。
现在就多愁一个人,她是真真把许黟当自家孩子了。
陈娘子在一旁劝:“好了好了,我的好姐姐你就少说几句吧,这香饮子多好喝,谈这事多败兴。”
何娘子叹了口气,知道这事急不来。
在她看来,许黟是被王家退亲给伤了心,过段日子,想通就不会说不娶妻的事儿了。
*
这日,许黟在院子里晒药材,院外忽然停下来一辆驴车。
驴车里下来两个人,是鑫盛沅和陶清皓。
两人左看看右看看,有点不相信眼前就是许宅。
“真是这儿?怎么这么破败,你那好友真的住在这里?”陶清皓皱着眉,有些嫌弃地说。
鑫盛沅抿嘴,同样不相信,可许黟之前给他的地址,就是这儿呀。
“要不咱们……”陶清皓想说先回去,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木栅门“咯吱”打开。
一身绀青色窄袖袍衫的许黟从门里走出来。
陶清皓:“……”
鑫盛沅:“……”
这破破烂烂的茅草屋,还真的是许黟的家呀。
许黟问:“你们怎么来我家了?”
陶清皓嘟嘴,小声腹诽:“我是偶遇鑫幺,听到他要来给你送东西,才跟着来的。”
“哦。”许黟目光看向鑫盛沅,“送什么东西?”
鑫盛沅立马就把过来找他的原因说了,是上次救的两个小郎君,家里差人送礼过来,寻到他家去了。
“府里管家不知情,便把礼接了,我爹爹说让我带过来给你,今日下学得早,就带着过来了。”
身后的车把式,已经将车里的礼搬下来。是两个描红漆的木箱,有凳子大小,往里头一瞅,就知道里面的物件是否贵贱,个个都是好东西。
若是拿去卖,能换回来几十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