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古方和今方用法用量差距大,要重新斟酌,就会引起思考。思考是很好的事,能使得他大脑更加清晰,对以前学的知识重新巩固。
期间,他遇见过很多优秀的医者,比如吴关山、郭中攸、范大夫和庞敏才、林惠秀等人,与他们交流的过程中,能得到新的启发,受益良多。
他不敢小瞧宋朝的医术。
虽然宋朝的中医水平达不到明朝时期,但不乏佼佼者,若是能参加这次的茶会,对他来说意义非常重大。
要是他能带上阿旭和阿锦,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许黟问尚弘深:“我能带人去吗?”
尚弘深看他:“你要带谁?”
许黟没有瞒着他,直接说了阿旭和阿锦:“他们两人都是我的徒弟,已是可以出师,尚教授可以拷问他们。”
尚弘深捏着胡须沉思。
同僚莘淮跟他提过,在相国寺替许黟卖药丸的男子叫阿旭,原来他也是个医者。
在接触许黟时,尚弘深对他的性情有些了解,既然是许黟确定的人,那这两人应是有一定水平。
他可以做个人情直接答应,而非要拷问的形式。
尚弘深煦颜道:“既是许先生推荐,岂有不应的道理,初八那日两人都可来。”
许黟拱手道:“多谢。”
尚弘深罢了罢手,没有承他的礼,反倒是说:“参加茶会有要求,参加者要带有两物,一是以往所开的药方,二是所炮制的药丸,缺一不可。”
许黟闻言点头,这个简单。
他们能带去参加的药方和药丸不少,到时候确定好带什么去就成。
除此外,尚弘深没有再提其他。
第259章
初八前, 邢岳森趁着休沐,带来一个粗使婆子和一个车夫。
家里添了新人,落在兄妹俩和二庆身上的琐碎事就少很多, 都能将重心放在自己的事情上。
来到京都后,危机感最强的当属二庆,京都没有山可以打猎,他平日挣钱进账的项目少一半, 除了每日牵着小黄溜达解闷, 就是跑腿、当车夫、卖药丸。
眼下不需要他跑腿当车夫,他来找许黟, 问能不能去找份兼职干。
二庆道:“我看码头有招扛活的伙计, 每天能领八十文。”
这个价钱在京都低了些, 但能勉强温饱。
家里穷苦,有多余劳力的都会去码头兼职挣点钱补贴家用。
许黟听了直皱眉,不建议他为几个钱干苦力:“你得换个挣钱的法子。”
二庆挠头:“我只有力气使。”
动脑筋的活儿他干不来。
许黟笑着出主意:“如今天渐热, 码头干活的伙计容易累出热病, 你去卖药茶,反倒合适。”
“药茶?”二庆眼睛瞬间亮起。
他跟着许黟多年,不是白跟着的,前几年跟着阿旭阿锦学字,后几年,他几乎能认所有字了。
有时候兄妹俩忙不开, 他会帮许黟挑拣、晾晒药材,耳濡目染, 多多少少懂得些常用药材的用药法。
听着许黟说起药茶, 旋即就想到了什么:“金银花茶。”
许黟道:“金银花茶太简单了,容易被模仿, 你就煎煮清热解毒茶。”
这茶也不麻烦,就是要用蒲公英、金银花、薄荷和甘草。有几味药,就不容易被模仿出来,要是被别人摸寻到商机,也在码头吆喝着卖也没事,京都这么大,他们可以换着来。
许黟立时把方子写出来,让他每个药铺买一样回来。
二庆晓得的。
兴冲冲地拿着药方就出去了。
二庆要去码头卖药茶没有瞒着家里其他人。
买来的药材要处理,阿锦拿过方子来瞧,就明白该如何制,使唤二庆去屋里搬惠夷槽。
这惠夷槽是在京都重新置办的,阿锦叫他擦去灰尘,先取薄荷和甘草。
阿锦仔细盯着他的动作,边嘱咐道:“你按着秤来,郎君给你的方子量大,不能出错了。”
二庆听着她的话,连连点头。
灶房里,新来的粗使婆子在洗铁锅,阿旭进来,看到她正准备煮饭,没客气地拦着,交代素日里做饭调料放在哪里后,把灶柜上的陶锅拿走了。
他在庭院另起炉子,添上几块炭火,便去外面井里打水回来。
水倒进陶锅,阿旭就不管了,等着二庆把碾好过筛的药材倒进去煮就成。
他站着看向阿锦:“妹妹,我有话跟你说。”
“哥哥,怎么了?”阿锦用腹围擦了擦手,往他这边走来。
蹲坐在木凳上的二庆抬头看向他们,阿旭瞪他一眼,喊着妹妹去屋里说话。
阿锦狐疑,但听从地跟着哥哥进屋。
“吧嗒。”
阿旭把屋门关上。
他不说话时唇线抿直,神色不显,看着有些严肃。
阿锦收起脸上挂着的笑,问他:“是出了什么事,瞧着凶巴巴的,可是要吓我?”
阿旭张张嘴,压低声音说话:“你没发现郎君这几日心情不好?”
“有吗?”阿锦琢磨半晌,两日前太医局的尚教授来送请帖,郎君还是很高兴的,说要带他们一同去。
这两天也在为去茶会做准备,瞧着不像是心情坏的模样。
阿锦道:“哥哥想多了?郎君从来不和娘子吵,也不跟我们吵,谁惹郎君心情不好了?”
阿旭摇头:“我说不清。”
他就跟妹妹说,这两天他起夜,看到郎君屋里还亮着灯。
听到这话,阿锦警惕了起来。
半夜还亮着灯,那就不是小事了,郎君很少熬夜,到点就睡觉,素来比他们恪守,遇到高兴事也少有兴奋到睡不着的时候。
“你问了?”阿锦问。
阿旭依旧是摇头,他不敢问。
阿锦拧着柳眉,烦躁道:“这有什么不好问的,你都觉出郎君心情不好了,那就是大事。”
阿旭抿嘴:“我嘴笨,怕问了郎君更加不高兴。”
阿锦:“……”
半晌,她轻声道,“我来问。”
从屋里出来,兄妹俩的脸色凝重,这会儿许黟和邢岳森出门了。
家里就只有颜曲月在。
阿锦打算先去颜曲月那里探探口风,先回到自个屋里翻出坏掉灯芯的油灯碟子。
“娘子,油灯坏了,我想拿着去市坊里找个师傅修。”阿锦聊家常的说着话。
颜曲月拿过来看,淡定道:“不用,我能修。”
阿锦惊叹:“娘子什么都会,好生厉害啊。”
颜曲月嘴角勾着笑出个弧度,取了小刀,在里面拨动几下,就把掉到下方的灯芯勾出来。
她随口道:“有话直说,我还不晓得你,这点事儿值当去找师傅修?”
阿锦脸蛋微红,低笑着喊:“果然都瞒不过娘子。”
“娘子,郎君这几日是有事吗,为何瞧着不大高兴?”
“你瞧出来了?”颜曲月没说原因,反而问她。
阿锦实话实讲,这回是哥哥看出来的。
“哥哥说郎君夜里不睡,但我没听娘子提过,想来娘子也不晓得。”
颜曲月手指捏了捏:“……”
她确实不知。
“那我等他回来再问。”颜曲月故意不说,笑着道。
阿锦着急了,娘子是郎君身边最亲近之人,若是连娘子都不知道,谁还知道啊。
颜曲月打趣她:“你为何不去问?”
“我……”阿锦都嫁做人妇了,没有以前那般黏着许黟,怕被别人说闲话,坏了许黟的名声。
颜曲月笑着看了一会儿,方道:“你和阿旭都是夫君养大的,他待你们像亲弟弟妹妹,有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说,不用专程来找我。”
阿锦没吭声。
理是这理,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怕有理说不清。
颜曲月挥挥手,还是那话,让阿锦亲自去找许黟问清楚。
……
残照入院,将小院映照得红彤彤,许黟披着霞光回来。
进到院子就看到并排站在屋门前等着他的兄妹俩,阿旭看到他回来,连忙给他打了水净手。
许黟愣了下,就看到阿锦拿着擦手的帕子递过来。
两人一改寻常回到以前模样,许黟疑惑问:“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