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好,别人也别想好!
“姜四姑娘,姜五姑娘都发了誓,你怎能落于人后?”
她把祸水引到了姜姽身上,倒是歪打误撞合了姜姒的心意。姜姒看着姜姽,倒是很想听听这位女主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姜姽猝不及防,面色白了白。
随后低下头去,声音幽幽,“我只是个庶女,婚姻大事岂能自己做主,一切都要听母亲的安排。”
言之下意,此事与她无关,要问就去问谢氏。
“好,好,好!”华锦娘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于是愤怒地指着她,又指向姜姒。“你们…你们真是好算计!”
说完,捂脸哭着跑出去。
华氏原也不是什么有心机城府的人,这么一闹心里也没了主意,当下一跺脚,然后去追自己的侄女。
好戏散了场,姜姽和姜姒也跟着告辞。
姜姒走在后面,被沈溯叫住。
沈溯示意她到一边,问道:“听说你的屋子里进了蛇,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如果她有事,还能站在这里吗?心知这位郡王是借此事打开话路,将她叫住绝对不可以能仅仅是关心她有没有事。
“方才听你言语,我便知你是个有分寸的。你大姐夫是我好友,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此一来,我也好做些。”
“郡王不必客气,这原也是我应该做的。”
她总不能明知自己会克夫,还嫁人吧。
那岂不是与谋杀无异?
沈溯望着她的背影,对不知何时过来的林杲感慨道:“流景,幸好你今日够果断,否则我觉得以姜五姑娘执拗的性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林杲面色不太好看,睨了自己的好友一眼,“我发现你很维护她,难道是为了福王世子?”
“确实是为了一个人。”
但不是慕容晟。
林杲也在皱眉,同时也在望着姜姒远去的身影。
他已试探过,这个小姨子确实不是有身手之人,且暗中也没有人保护。按理说他完全可以释疑,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时沈溯拍着他的肩膀,慷慨大义道:“流景,我知你近日肯定心绪不佳,你放心,日后我有空就来陪你。”
林杲:“……”
他怀疑这个沈久安就是想凑热闹!
……
姜姒不意外姜姽在等自己,姜姽等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过,我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思,我是这么想的,自然也会这么做。”
等一个人死,好在人死后得到对方所拥有的一切,占着对方的位置,哪怕是得到对方的默许,这种投机的心思已经自带几分阴暗。
若是还心心念念盼着对方赶紧死,那便更阴暗了。
但是很显然,姜姽不信她说的话。
“你这话骗别人还差不多的,我是万万不会相信。若是誓言真可信,若是承诺皆能兑现,又何来的出尔反尔,何来的食言而肥?”
“自然是不能信的。”
“我就知道!”姜姽冷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没有动心,只不过所有人都被你骗了,以为你单纯无害,却不知你心机最深。”
“我心机深?敢问四姐姐,你连誓都不敢发,难道心机深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我说过,我一个庶女,婚姻之事自己做不了主,一切但凭母亲安排。”
“说得可真好啊,我都差点信了。”姜姒都想为她鼓掌,“好一个身不由己,他日倘若能得偿所愿,在外人看来你也是逼不得已。所谓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如此吧。装出被逼无奈的样子,掩盖着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可真是高明。”
事到如今,她在姜姒面前早已不再伪装,哪怕是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却也不怕被姜姒识破看穿,甚至都不会有任何的心虚。
“五妹妹何必讽刺我,我不过是个庶女。三叔虽也是庶子,你却是他的嫡女。他和三婶疼你,生怕你受半点委屈,连显国公府的那样的好亲事都能推掉,你又怎能明白我的苦处。”
“四姐姐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并不怕天打雷劈。我们姜家的庶女,吃穿用度在京里都是头一份。大伯娘从不苛待庶女,对你和二姐姐都是宽容有加。当年她已为二姐姐定下吴家的亲事,只因二姐姐自己不愿意,她便毁了婚约,改替二姐姐与龚家议亲。你若真不愿意,难道大伯娘还会逼你不成?”
“你知道什么!”姜姽变了脸,二姐姐的事她自认为比谁清楚。“若非二姐姐绝食以抗之,母亲怎么可能会同意?”
“那四姐姐你也可以效仿啊?”
姜姽呼吸急促了些,胸口起伏不断。
她和二姐姐不一样,二姐姐向来做惯了那样的事,而她一直都是听话懂事的庶女,她效仿不来二姐姐。
但有一点她会学二姐姐,那就是自己想要什么就去争取,明的也好,暗的也好,她要的是最终的结果。
不管这个五妹妹到底是什么心思,之前那一闹不仅断了自己的路,也断了华锦娘的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倒是不用再出手。
她走之前,留给姜姒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姜姒从另一条路返回,故意绕着园子走。
当看到那个弯要驼背的身影后,眼底不自觉泛起笑意。
一个暂住的表姑娘,确实不太好和府里的男仆过多来往。哪怕男仆表面上已是老态,若真被有心人看到传出去也没什么好话。
园子里小道多,隔着一条路,她似是无意地吟了几句不伦不类的诗。
“天寒不归人,风雪孤身行,夜半敲柴门,借问留客否?”
吟完,她往那边看了一眼。
若是她没有感觉错的话,慕容梵也在看她。她走远之后还在想,对方应该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吗?
走着走着突然她停下来,双手捂脸。她刚才那句话若是曲解意思的话,是不是等同于邀请别人夜里相会?
慕容梵会不会误会?
应是不会的吧。
那可是慕容梵哪。
像慕容梵那样的人,几时在意过世俗规矩,若不然也不会夜闯她的房间,还对她提过去父留子的建议。
如此想着,她踏实了许多。
入夜之后,她着手准备。先是准备了一些点心吃食,然后找祝安要了一身衣裳。等她换上祝安的衣服后,祝平和祝安都是无比的诧异。
她没让两人跟着,对她们说自己有事要办,且会快去快回。
打开门之后,她四下左右一环顾,确定没有人看见才往外走。她光挑暗处走,借着夜色确保自己不会被人瞧见。
到了慕容梵所住的柴房,看着里面透出来的昏暗烛光,她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还不等她伸手敲柴门,门就从里面开了。
逆着柴房里并不光亮的烛火,她看到竟然不是白天那张苍老的脸,而是熟悉的得天独厚的出尘绝艳。
她闪身进去,赶紧将门关好。
柴房就是柴房,堆着高高的柴火,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旧家伙什儿。靠着一边墙的位置,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床上的一应被褥等物看上去灰扑扑的,且皆是粗布。
一把四脚木料颜色不相同的凳子,可以看出来不知修补了多少回,还有一张残缺着两角的小方桌,桌子上摆放着粗瓷的茶碗。
一室的简陋,因为居住之人的皎月流光而蓬荜生辉。
她将点心吃食放在桌上,道:“我想您定然吃不惯府里的下人饭。”
慕容梵不语,他想说其实他对吃的用的都不挑。但他不仅什么也没说,且还拿起一块点心慢慢地吃起来。
“王爷,您看我这一身如何,是不是颇有些样子?”
“确实是用了心。”
可是哪怕是穿着丫头的衣裳,梳着丫头的发髻,也掩不住那张在暗夜都会莹玉生光的脸。
姜姒得了夸奖,眉开眼笑。
她这是有样学样而已。
“都是您教得好。”
趁着慕容梵吃东西,她准备着手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什儿。她一眼看到搁置的粗布手套,问慕容自己可不可以用。得到慕容梵的同意后,她将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
两人的手长短相差很大,手套自然是不合适的。她也顾不上在意这些,动手将东西归置到一起。
哪怕她有着娇弱的外表,干起活来竟是丝毫的不含糊。动作干脆手脚灵活,没有一星半点的扭捏与嫌弃,一看就是常做活之人。
慕容梵记起有一回行至乡野时所见,暮色沉沉之中,豆子般的油灯从茅草屋子里透出光来。半开的木门里,那家的女人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屋子,男人则在一旁抽着旱烟。两人谁也不搭理谁,却是无比的自在。
恰如此时。
烛火昏黄,尘灰不断。
人间烟火处,相守尘世里,或许正是这般。
……
翌日。
魏其侯林征回府。
他与林杲站在一处时,从长相气质上来看完全不似一对父子。他身材魁梧容貌中等,一看就是雷厉风行的武将。
而林杲长相俊美,一应风度更符合勋贵高门出来的世家贵公子,只因其更像自己的母亲:显国公府当年的嫡出大姑娘方在水。
方在水在闺中时便有雍京城第一才女之名,嫁与林征后夫妻相敬如宾,聚少离多,多年来膝下唯有林杲一子。便是抬了姨娘通房,也未有人再有生养。
姜姒想,这应是林征的问题。
但古人可不这么想,很多人都以为这是林家的风水有问题。
大殷建朝以来起起伏伏的世家太多,而魏其侯府却长盛不衰,甚至在先帝在位时到达巅峰,只因林征的兄长们皆是为稳固边关而战死沙场。
所以世人说林家子嗣凋零,无外乎风水二字。
华氏在林征面前,那叫一个温柔体贴。而从林征的表情来看,他应该并不排斥,甚至有一些享受。
姜姒听谢氏说过一些侯府的事,得知方在水在世时,与林征的夫妻感情一向冷淡。或许林征很是尊敬的自己的发妻,却远远谈不上夫妻情深。反倒是像华氏这样的女子,可能更适合他一些。
他一回来,华氏明显底气足了许多,也敢在春庭院说一些有的没有。比如说暗指姜嬗先前怀孕就不能照顾林杲,眼下又在月子里,更是顾不及,理应彰显嫡妻的大度与贤惠,替林杲安排一两个知冷知热的人。
又说侯府本来就子嗣少,身为正室之人,不应以自己的私心为重,而应以侯府的血脉为重,不管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侯府的枝繁叶茂才是最为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