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正商议时,姜太傅那边派人来请。
姜慎和顾氏都以为姜太傅也是要交待选秀的事,叮嘱了姜姒几句。
姜姒到了姜太傅的书房,只见杂乱如故。而姜太傅同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般,从一堆书中抬起头来,眯着那双精明的眼睛看着她。
她被看得心里发毛,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小五,来,陪祖父下一局。”
原来是想考校她棋艺。
她心下一松,坐到了棋盘边。
姜太傅执黑子,她执白子。
因为上回与慕容梵对弈过,使她自信心爆棚,以为自己在下棋一事上天赋过人,哪怕是胡下一通都能让慕容梵那样的高手仅赢她一子。
所以她秉承着上次的棋风,第一步就将把姜太傅惊得是目瞪口呆。
仅仅是几个回合,姜太傅就受不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孙女下得一手如此之烂的臭棋,到底是怎么样的耐心,才能让人甘之如饴地陪着下到最后?
姜姒见他皱眉,还当是自己的棋风震住了他。
“祖父,我一招是不是出人意料?”
“……”
“祖父,您觉得我有天赋吗?”
“……”
姜太傅把玩着手里的黑子,意味深长地道:“你这棋风祖父招架不住,想来也只有王爷才能与你一较高下。”
说完,他就把黑子扔进了棋罐中。
“行了,今日就下到这里。”
再下下去,他怕是老命不保。
这个小五啊,术数天赋惊人,但是下棋嘛…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姜姒自然也不会强求,她其实心里本来就没有底。所以说天赋这东西,有时候可能连自己都捉摸不透。
若是姜太傅知道她是这么想的,恐怕会被惊得两眼发黑。
姜太傅递给她一物,道:“这是王爷托我转交给你的。”
慕容梵给的?
她将东西接过,是一封信。
信很长,共和好几页。
“王爷还说,你把这些都记下,然后把信烧了。”
当着姜太傅的面,她把信拆开。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这封信的内容居然是介绍宫里那些贵人们性格与喜好的,第一个就是秦太后。
她不是走个过场吗?她进宫不应该是一轮游吗?她为什么要了解这些人的性格和喜好?
慕容梵到底想做什么!
第44章
……
三房院子外。
顾氏在门口等着,不时朝一个方向张望。揣在袖子里的手炉渐渐变温,她也顾不得让人去换一个。
她来来回回地走着,不时跺一跺冻得微僵的脚,直到视线中出现一抹桃红色的身影,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快步迎上前,仔细地打量着女儿的脸色,问:“玉哥儿,你祖父都和你说什么了?”
“祖父交待了一些宫里的事,让我进宫之后多多留意。”
“还是你祖父想得周到,那皇宫可不是什么善地,我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你且记住你祖父交待的事,万一真进了宫,万事都要小心。”
姜姒自然称是,眼角余光不经意瞄向不远处,慢慢垂下眼皮遮住满目的讽刺。
等母女二人进了院子,一个婆子从躲藏的地方出来,缩着脑袋身体如做贼一样往大房而去。从小门进了清风院后,拐去了后面的一间屋子。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后,忙将门打开。
柳姨娘慌张的脸一闪而过,随即关门。
她急问:“琴姑,打听得如何了?”
叫琴姑的人回道:“姨娘,四姑娘,奴婢听得清楚,五姑娘说老太爷寻她,是为了交待她一些宫里的事。”
姜姽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
柳姨娘六神无主,不停地喃喃着“这可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姜姽冷冷地说:“他们一个个都捧着她,大姐如此,母亲如此,如今连祖父也偏向了她。明明姜家要进宫有两人,他们却全都不管我!我倒要看看,进了宫之后,还会不会有人护着她!”
“姽姐儿,你…”柳姨娘抹起泪来,“要怪就怪姨娘,谁让你命不好,托生在姨娘的肚子里…”
“我命不好?”姜姽厌烦起来,“你别哭了!我和大姐和六妹妹相比,确实是命不好。但和其他的姐妹们并论,我又何来的命不好!我与二姐不相上下,比三姐略强,比她则不知强出多少,她拿什么和我比!”
这一口一个她,柳姨娘和叫琴姑的婆子都知道,是指姜姒。
她们看着姜姽,眼神中竟然有一丝害怕。尤其是柳姨娘,她紧紧抓住琴姑的手,不知为何心跳得极快,却又没着没落的令人胆战心惊。
“姽姐儿,你…你别这样。等进了宫,你们还得相互照应才是……”
姜姽闻言,冷冷地看着她。
半晌,诡异一笑,“姨娘放心,我自然会照顾她的。”
……
姜姒花了一天一夜的工夫,终于将那几页信上的内容全部记住,然后遵照慕容梵的交待,将所有的信都化为灰烬。
炭火将那些飘逸字的吞噬干净,一点也不剩。
望着那些还是纸张形状的灰,她眼神幽幽。
一只小兔子不知何时偎在她脚边,隔着裙摆蹭着她。她心下一软,将它抱了起来,慢慢地抚摸着它的皮毛。
突然两根灰黑的毛闯入她的眼晴里,在一片雪白的毛发中如同两根刺。
原来这也不是纯白的兔子啊。
她心情复杂起来,百般不是滋味。
从穿越至今,包括现在的家人在内,她最信任的人其实是慕容梵。慕容梵悉知她的来历,毫无条件地帮过她。
然而这次……
慕容梵明知她是克夫命,却没让她落选,还给她传递消息。无论她怎么想,也只能想到一个可能:那便是对方希望她中选。
太子,二皇子,这二者之中必有一人是她的目标。
天家最是无情地,果然没错。
哪怕是世外之人一样的慕容梵,或许也有不为人知的谋算。虽然她说过但有所遣,必千里奔赴的话,可是她却不想做任何违背道义之事,更不愿意看到慕容梵的形象在她内心深处崩塌。
那位天家佛子啊。
不会是真的想让她克死一个人吧?
“姑娘,您怎么了?”祝平进来,见她抱着兔子发呆,关切相问:“您是不是在担心选秀的事?”
她轻轻点头,“我不想被选上。”
这是她的心里话。
小兔子从她怀中跳下去,去找另外两只玩。
“奴婢也说不上来,如果奴婢说不希望姑娘被选上,旁人必是以为奴婢不安好心。可奴婢知道,姑娘您是真不想攀高枝。”祝平将那小兔子提起,重新放到姜姒怀中。
姜姒和小兔子对着眼,面面相觑。
“是啊,谁也不想被强迫。”她把小兔子放下。
哪怕那个人是慕容梵,她也不愿意。
……
进宫的日子临近,姜家一切照旧。
比起京里很多忙碌准备的人家,姜家上下可谓是平静至极。谢氏对姜姽已经失望,除了明面上的安排外,不再操一点心。而顾氏认定姜姒是去做个样子,所以一应准备也只是做样子给别人看。
姜姒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关于慕容梵的信一个字也没说。至于进宫的东西,明面上的那些已经够用,她觉得也不缺什么。
一家四口人,只有姜烜不知内情。
姜烜不知道命格一事,所以自打姜姒入选以来,他便开始担心,一是担心自己的妹妹被欺负,二是担心自己的妹妹被选上。
他神神秘秘地来找姜姒,说是自己找了一个熟知宫中情形的人,若姜姒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那人。
姜姒正在看书,听到这话头都没抬。
兄妹俩感情极好,他见姜姒不以为意,急得直接上手,“玉哥儿,别看了,快跟二哥出去一趟。”
姜姒这才抬头,看着他,然后又看了一眼窗外。
“二哥,外面那么冷,我不想出门。”
“事关你的终身,你还管冷不冷?”
姜姒其实也不是怕冷,也并非真的不想出门,而是不想那个所谓的知情人。若是她猜得不错,那个人她应该认识。
她拖着姜烜的手,娇憨一笑,“二哥,我真的不用找什么人打听宫里的事,反正我也不会被贵人们瞧上。”
“谁说的?”姜烜大急,不是自己自夸,就他家玉哥儿这模样,放眼京中也找不出几个来。“玉哥儿,咱们不做妾!”
就算是太子和二皇子的侧妃,那也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