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秋彻彻底底地笑出来,真拿他没办法。
巴图尔低头,将脸凑到她面前,“你看,笑起来多好看,以后多笑笑嘛。”
林静秋看见自己在丈夫瞳孔里的倒影,微弯眉眼深了两分,推开他,“好了,先把衣服穿上。”
林可叮和格日乐在牧仁的监督下,洗完手回来,吉雅赛音让她先把桌上的麦乳精喝了。
林可叮有些不愿意,摸着自己的小肚肚商量,“喝完就不能吃阿布做的面面了,阿布做的面面最好吃!”
巴图尔被夸了,立马维护道:“麦乳精哪有我做的猪肝盖面有营养,额吉,先让小叮当吃面吧。”
“不行,不多吃点,怎么补回来?”吉雅赛音将林可叮抱过去,挨着她坐到饭桌前,柔声地哄道,“小乖宝,听话,就小半杯,喝了,我们再吃面面好不好?”
林可叮探头瞅了眼搪瓷缸,确实比平时喝的少很多,也就没再讨价还价,乖乖地就着额木格的手,咕噜咕噜地一口气,把麦乳精喝了个精光。
快点才行,不然面面坨了不好吃了。
小孙女虽然瘦小,但挺能吃,吉雅赛音对林可叮的饭量了如指掌,端来巴图尔盛好的面条,看到上面铺得厚厚的野菠菜猪肝,眉头一皱:“小乖宝还这么小,你放这么多泡椒干嘛?也不怕吃了闹肚子!”
巴图尔委屈,“这可怪不到我头上,是小叮当说想吃辣,非让我多放点泡椒。”
“嗯嗯嗯,对对对,是我自己想吃辣椒的,”林可叮眼珠子快钉在面碗里,口水也不停地往外流。
听到小孙女咽口水的声音,吉雅赛音生不起气来,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你呀,就是个小馋猫,等会儿别辣哭了。”
“才不会呢,我都长大了。”林可叮接过吉雅赛音帮她拌好的面条,迫不及待地埋下头吸溜一口,泡椒味完美压制住猪肝的腥味,激发了野菠菜鲜香,每一根面条裹满了汤汁,酸酸辣辣,太开胃了。
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了。
“辣不辣?”看到小嘴吃得红彤彤的林可叮,吉雅赛音让巴图尔给她倒一杯凉白开。
林可叮端起凉白开喝了一大口,嘴唇上的火辣感稍减一些,“不辣呀,斯……一点不辣哈……斯……”
成功把吉雅赛音他们逗笑。
“我也觉得不辣,斯哈……一点也不辣……斯哈……阿布,我也要喝水!”格日乐张大嘴呼唤巴图尔。
巴图尔起身给格日乐倒水,格日乐接过去,也没多想,就往嘴里灌,“啊啊啊……烫……热……痛痛……”
巴图尔一阵爆笑:“哈哈哈哈……让你扫兴……哈哈哈哈……”
林静秋给他一巴掌,幼稚!
“不是开水,只是热水,烫不伤人。”巴图尔解释,不过辣的时候喝热水嘴巴会疼得要命,“哈哈哈,不是说不辣吗?乖儿子,再喝口热水呗。”
格日乐张大嘴巴,感觉自己快喷火了,就在这时,一双细白的小手端着搪瓷缸递到他嘴边。
一口凉白开下肚,格日乐终于活过来了,感恩戴德地望向林可叮,就说嘛,他是妹妹亲生的。
打闹后,吉雅赛音说起正事:“昨天阿尔斯郎几个孩子也去了,晚上让两家过来一块吃个饭。”
巴图尔本来也有这个打算,虽说孩子们没出力,但重在参与,“早上去了趟供销社,买了几斤土豆,家里留了一扇排骨,两个炖来吃正好。”
说起供销社,巴图尔补一句:“对了,野猪肉一共卖了三百二十八块钱,买菜和大米花了六块钱,还剩三百二十二。”
巴图尔在林可叮眉心一点,“占了我们小叮当的光,家里的存款越来越多了,再不久就能成万元户了,额善第一个万元户!”
“就说小乖宝是福宝宝,”吉雅赛音再强调一遍,似乎在给林可叮洗脑似的,同时激励所有人,“不过三百离万元户还差得远,我们一家子都要努力才行,可不能全靠小乖宝一个人,多累得慌。”
林可叮心想,一点不累,把马蹄金一卖,万元户毛毛雨啦。
巴图尔扫了眼破旧的哈那墙,这天很快就要冷下来了,提议:“额吉,我和静秋商量过了,想再搭一个包。”
吉雅赛音同意道:“小乖宝回来了,你们俩不用再往外跑,确实需要另搭一个小包。”
“新包给您和小叮当住,我和静秋还住这边。”巴图尔说。
“哪有这个说法?”吉雅赛音瞥向调皮捣蛋的小孙子,一言难尽,“牧仁要去旗里上学,留下格日乐和你们住,多不方便。”
格日乐顶着个香肠嘴,一脸茫然,“为什么不方便?”
“不该问的别问。”吉雅赛音让他吃自己的面。
“不碍事,我们会想法子的。”在草原讨生活,每天都要下夜,这就意味并不是只有炕才叫做床。
他们夫妻俩想亲热,还担心没地方吗?
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
吉雅赛音瞧儿子猥琐样,也就不再劝了,他们年轻人有自己想过的日子,而她老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可以单独陪陪小孙女,也算是安享晚年了。
吃完饭,吉雅赛音要去河边洗猪肚,不放心留林可叮和格日乐在家玩,便把兄妹俩一块叫去。
“等会儿太阳就烈了,去把草帽戴上。”吉雅赛音端着装有猪肚的大铁皮洗衣盆。
听到草帽,林可叮立马抬手摸头,只摸到自己的小揪揪,歪了下小脑袋瓜:“额木格,我的草帽呢?”
格日乐也摸摸头,惊呼道:“哎呀,我的草帽也不见了!”
吉雅赛音哭笑不得,提醒道:“草帽还没有戴,能摸到才有怪。”
“哈哈哈哈……妹妹小傻瓜!”格日乐点林可叮的小鼻子,“妹妹等我,我去拿帽子。”
然后,林可叮就听到格日乐在包里不停地呼唤草帽你在哪里呀?
草帽没回答他,是牧仁从哈拿墙上取下帽子给他,并把林可叮的紫水晶草帽带出来,帮她戴好。
吉雅赛音看他要出门,叮嘱道:“巴拉的小舅子不是来了吗?好生和人相处。”
“好。”牧仁应声完,捏了下林可叮的小脸蛋,往巴拉家走去。
少年身高腿长,在淡薄的晨光里,愈发挺拔有型,束在脑后的长发,发尾在微风中起伏,意气风发。
林可叮望着牧仁远去的背影,痴痴地捧着小脸发出感叹:“大哥哥好帅哦。”
“大哥这么帅,也不知道将来便宜哪家小姑娘,”格日乐人小鬼大地瞎叨叨,“小叮当,你想要什么样的嫂嫂呀?”
“都可以呀,”林可叮天真无邪,脆声回答,“只要大哥哥喜欢。”
“先不管大哥哥喜不喜欢,我想要阿茹娜那样的嫂嫂。”格日乐咽咽口水。
“阿茹娜姐姐吗?”林可叮不认识,抬头看向吉雅赛音。
吉雅赛音腾出手,拍格日乐的脑瓜子一下,“馋阿茹娜家里的小卖部直说,小算盘打到你大哥头上。”
格日乐捂住头,往旁边躲,“本来阿茹娜姐就喜欢大哥。”
“你都听谁说的?坏人名声,小心阿茹娜打你屁股!”吉雅赛音提醒小孙子。
阿茹娜和牧仁同岁,一块上学长大,没考上高中,接手了她妈的小卖部,家里条件不错,马上也要十七岁了,不少人上门提亲。
这节骨眼上,把有心上人的话传出去,毁了小姑娘的好姻缘,岂不是罪过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茹娜那孩子确实不错,就是脾气火爆了些,跟大儿媳有得一比。
吉雅赛音对阿茹娜并无偏见,只是觉得和性情过于内敛的大孙子不太登对,一冷一热,两个极端,没有矛盾还好,一旦爆发,就是无法收拾的场面。
可谓一物将一物,就像大儿媳和大儿子。
牧仁更配有活力的小姑娘,可以温暖人心的那种。
想远了,牧仁还在读书,结婚的事儿为时尚早,她都让小孙子带偏了,吉雅赛音收回思绪。
“阿茹娜姐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格日乐嘟囔完,仔细想了想,又道,“怎么说呢?阿茹娜姐家有小卖部是好,就是喜欢动手打人,大哥把她娶回来,她会不会和额吉一块打我?”
想一想,屁股都疼,格日乐连忙摇头,决定道:“还是算了,我们另外给大哥找个媳妇吧。”
一路上,格日乐都在和林可叮讨论满都拉图到底哪家姐姐更适合他们大哥,到了河边,吉雅赛音让兄妹俩就在附近玩,千万别跑远了。
阿尔斯郎和阿古拉也陪他们额吉过来洗衣服,站在不远处和几个同龄的小男孩说着话。
阿尔斯郎第一个看到林可叮,立马跑了过来,“小叮当,我表哥来了,介绍你认识好不好?”
“好呀。”林可叮点点头,乖乖地跟着他往那边走。
格日乐追上去,牵住她的小手。
阿尔斯郎牵住林可叮另一只小手。
“这个就是你和阿尔斯郎天天挂在嘴边的狼孩妹妹啊?”站在阿古拉身边的小男孩,是几个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八岁,和多数草原小孩一样,手脸被蒙古高原强紫外线晒得发紫,眼睛发亮,一直上下地打量林可叮。
妹妹就妹妹,故意强调狼孩做什么,或许没有恶意,林可叮听着有点不舒服,将小脸转向一边。
阿尔斯郎大条惯了,没听出不对劲,炫耀地冲他挑眉,“我们小叮当可爱吧?漂亮吧?”
格日乐比阿尔斯郎更骄傲,立马接话宣誓主权:“我的妹妹,亲妹妹!”
“小叮当,他就是我和阿古拉的表哥,傲瑞。”阿尔斯郎介绍林可叮认识。
“你好。”林可叮礼貌地招呼道。
傲瑞不作回应,自顾地继续狼孩的话题,“听我额木格说,你让狼群叼回去,在山里住了三年,肯定会狼嚎,表演一个吧。”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看来在家也受宠,而且宠坏了。
“傲瑞,你干嘛呀?”格日乐护犊子地挡在林可叮前面,“我妹妹又不是真的狼,凭什么要叫给你听?”
傲瑞从怀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探头冲林可叮晃了晃,引诱道:“小叮当,想吃糖吗?叫一声,傲瑞哥哥就给你吃哦。”
“嗷嗷嗷——”
尾随林可叮过来的金灿灿,听到自己的小主人被欺负,龇着牙冲上来咬住傲瑞的裤腿。
傲瑞气急败坏,抬脚要踢它,金灿灿抢先一步跑开,傲瑞踢了个空,重心不稳,摔坐在地。
奶糖掉地上,金灿灿叼起就跑。
赔了夫人又折兵,傲瑞气得嗷嗷直叫。
惹得一众哄笑不已,格日乐更是指着他鼻子道:“不是想听狼嚎吗?我看你叫得就很像啊。”
“瘪犊子!”傲瑞边骂格日乐边捶打草地,眼眶都气红了。
格日乐冲他吐舌头,“疯犊子!”
然后拉着林可叮,叫上阿尔斯郎他们去别的地方玩。
留下傲瑞一个人坐在原地,恶狠狠地瞪向欢快地跟在林可叮屁股后面的金灿灿。
河边,吉雅赛音正在洗猪肚,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热情的打招呼声。
“哎呦,这不亲家老姐姐吗?”一个宽脸小老太笑得极其谄媚,往吉雅赛音边上一蹲,接着扭头大声喊萨仁快过来。
萨仁心里不太愿意,又不好当这么多人驳了娘家额吉的面子,只好端着洗衣盆走了过去,道歉地冲吉雅赛音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