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叮大方道,“也可以坐哦。”
“我就说小表姨最好了!”小橙子欢呼一声,要去抱林可叮,格日乐挡住他,“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别让小叮当拿弓箭射你屁股。”
小橙子立马捂住自己的屁股,保证道:“不抱了。”
“格日乐,你还当真把妹妹当闺女养了?”林静月打趣他。
“以后除了我和大哥,其他男娃娃敢碰小叮当一根手指头,我跟他拼命!”
阿尔斯郎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也是小叮当的哥哥,为什么不能碰?格日乐,你不公平!”
“不是亲生,都不能碰。”格日乐不多理会,牵着林可叮的小手跑开,阿尔斯郎不服气地追上去。
“别闹了!”巴图尔呵斥住格日乐,转头笑嘻嘻地抱起林可叮,将她放到马鞍上。
小马驹通体雪白,和深棕色的马鞍和马镫格外的搭。
林可叮一坐上去,就感觉到了,阿布给她准备的马鞍较为柔软,坐久了也不会屁股疼,低头往下看,发现马镫也和家里那匹大马的马镫不一样。
巴图尔解释:“马镫开口宽,踏底呈圆形,这样你以后学骑马更易踩稳,不会被马尥下来。”
之所以说以后,还不是因为——林可叮伸了伸自己的小短腿,确实够不到马镫。
“不着急,再长些个就可以了,阿布先带你和小马驹培养一下感情。”巴图尔摸摸小马驹的脖子,俯身在它耳边煞有介事地交代,“背上的小姑娘就是你的主人……”
话还没说完,突然伸出一只手,捞走小马驹的缰绳,阿尔斯郎踩蹬上马,手臂环过林可叮的腋下,将她搂在怀里,用力一拉缰绳,“驾!”
小马驹撒开蹄子飞奔起来。
出于惯性,林可叮重重地撞进阿尔斯郎的怀里,斗篷从肩头滑落,正好掉到巴图尔手上。
巴图尔:“!!!阿尔斯郎!”
事发突然,林可叮受惊不小,处于本能地去抓小马驹的鬃毛,小马驹吃痛,跑得更快了,同时蹄子也乱了章法,险些把林可叮和阿尔斯郎从马背上尥下去。
好在阿尔斯郎骑术不错,很快稳住了小马驹。
但这一系列骚操作,足以惊得大人们心肝疼,巴拉和萨仁脸都白了,边追边喊:“阿尔斯郎,还不快把小叮当放下来。”
这死小子人怎么能捅这么大篓子!小叮当多金贵,要是出个啥事,怎么交代得了哦。
阿尔斯郎不仅不收敛,还冲格日乐叫嚣,“小叮当也是我妹妹,我就抱了,哈哈哈哈哈……”
格日乐登时大怒,二话不说,直奔家里的大马,踩蹬上马,边追边骂:“阿尔斯郎,你个小流氓,你个不要脸的,你个生娃没**的,大白天欺负良家妹妹,还不快把我妹妹放开!”
阿尔斯郎回头看他一眼,“哈哈哈哈,就不放,你咬我呀!”
格日乐气得后槽牙都咬碎了。
他是没法咬,但金灿灿可以,一路狂吠地追上去,咬住阿尔斯郎的裤腿,二郎神打配合地啄他的手背。
阿尔斯郎吃痛,松开缰绳,从马上滚了下去,亏得小马驹不高,他就在草地上滚了两圈,但没他护着,第一次骑马的林可叮就危险了。
阿尔斯郎爬起来就去追。
但,两条腿哪能赶得上四条腿。
好在巴图尔和格日乐一人骑一匹马,把林可叮的小马驹夹在中间,小马驹慢慢地冷静下来,它控着蹄子,放缓速度。
缰绳,林可叮在阿尔斯郎松开的那瞬间已经接过手。
巴图尔告诉她:“小叮当,放松下来,先把身子稳住了,对对对,就是这样,千万别歪向一边。”
在阿布的鼓励和教导下,林可叮很快掌握初学骑马的精髓,身体浮动频率和马蹄保持高度一致后,她感觉这一刻才和小马驹真正建起了友谊。
她伸手摸摸它的马鬃,“对不起,刚刚弄疼你了。”
小马驹听懂了似的,甩了甩脑袋,接着就弹射出去,驮着背上的小主人,驰骋在满地野花的秋季草场间。
林可叮享受地闭上眼睛,任由又干又冷的秋风拂面,感受着属于草原最浪漫的自由。
霞光在她浓密的长睫上渡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
睫毛一颤,落下些许霜花,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映着冰蓝的长生天,一如既往的清透明亮。
林可叮回头看向身后的哥哥们,斗篷上的兜帽滑落至脑后,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完全显露出来,十岁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五官也越显美人模样,明眸皓齿,樱、唇琼鼻,麻花辫又粗又黑,直垂腰际,随着骑马的浮动,发梢在风中轻漾,少了小时候的粉嘟嘟的乖巧,多出几分清丽的俏皮和灵动。
“小叮当,等等我们,小心别摔着了。”哥哥们挥着手里的马鞭,把胯、下的坐骑打得直瞪眼,生怕妹妹稍有差池。
“小叮当,快把兜帽戴好了,这雪越下越大,不然该着凉了。”格日乐跑在阿尔斯郎他们前面,但仍是追不上林可叮。
一是林可叮骑的那匹马是他们里面最好的,二是林可叮这四年天天苦练骑术,已经远超他们所有人。
“小哥,你们快些,上学要迟到了。”林可叮不减速地直奔家的方向,还要回去吃早饭拿书包。
今年初雪来得比往年早些,她记得穿来这个世界过第一个生日那年,也就是四年前的十月底一直都是艳阳天。
草原的初雪不大,今年却是例外,昨夜里下了一宿,早上掀开门帘,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林可叮一时兴起,央求吉雅赛音允她出门骑马,吉雅赛音宠她,对她的要求,一般都会答应,只要在安全的情况下,便让格日乐跟来。
俩兄妹没骑多远,阿尔斯郎他们也来了,朝夕相处四年多的小伙伴,一块在初雪天骑马,林可叮觉得实在太浪漫了。
愈发兴奋,犹如脱笼的小鸟般,骑着马穿梭在雪原上,哥哥们火急火燎地在后面追。
一直到包前,金灿灿看到小主人回来,直奔上去,围着大白马狂吠,惊起河套边的一群红褐色的沙鸡,从一排冰莹的沙柳从中飞起,细长的柳条振动得雪霜雪绒漫天飞舞。
二郎神从空中急速落下,林可叮伸手去接它,二郎神早已是成年草原雕,林可叮把它养得很好,平时从不拘着它,来去自由,加上吃得好,体重要比野生雕重得多,二郎神不敢将所有重量压下去,只是爪子轻轻地放在她手背,双翅仍是展开,有两米多长。
林可叮另一只手拉紧缰绳,大白马伸脖挺胸,用后蹄站起来,坐马背上的林可叮丝毫不胆怯,稳如泰山,她披着加长后的白狐斗篷,和大白马几乎融为一体,像一座小山悬在半空。
留包里做早茶的吉雅赛音听到动静出来,同时,格日乐他们也终于追了上来,于是乎,所有人就看到这样一幕。
古人有诗: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说的应该就是这般光景了。
第35章
林可叮笑容无比灿烂,在雪光下散发着蓬勃朝气,她跳下马背,直奔向吉雅赛音,扑进小老太怀里,娇兮兮地喊了一声“额木格”。
声线去了奶味,更加甜美。
“怎么去了那么久?也不把帽子戴好了,”吉雅赛音拂去林可叮头发上的雪霜,帮她把兜帽戴好后,厉声责问格日乐:“不是让你把妹妹看好吗?”
阿尔斯郎四人已经各回各包吃早茶,格日乐将自己和妹妹的马匹拴到牛车轱辘上。
林可叮抱住吉雅赛音的手臂,“额木格,不怪哥哥他们,是我想多骑一会儿。”
家里养得精细,林可叮十岁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五,不用垫脚,小脸蛋正好窝在吉雅赛音的脖颈里,她撒娇地蹭了蹭。
“你呀,昨儿个过了十岁生日,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这么爱撒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高兴,希望小乖宝可以跟自己撒一辈子的娇。
“十岁就不能跟额木格撒娇了吗?”林可叮故作伤心地抹抹眼角,“额木格是不是不喜欢小叮当了?”
吉雅赛音赶紧摸摸她的头,立马改口哄道,“额木格怎么可能不喜欢小叮当嘛,喜欢,最喜欢了,小乖宝不管多大都是额木格的小乖宝,想撒多久的娇就撒多久的娇,撒一辈子的娇都可以。”
林可叮转过身子,圈住吉雅赛音的脖子,踮起脚,额头贴贴额木格的额头,软软地又撒起娇来,拖着调儿,“我也最最最喜欢额木格了。”
吉雅赛音笑得合不拢嘴,将小姑娘搂在怀里,真是怎么宠爱都不够。
不光她宠,家里其他人对林可叮也都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乡亲们总说林可叮越来越娇气了,吉雅赛音却不这么认为,她的小乖宝是终于敞开心扉,解放天性了。
更何况,小姑娘就该娇娇气气的才惹人爱。
“好了,快进去把早茶吃了,不然上学又该迟到了。”就说话这小会儿功夫,林可叮兜帽上已经落了一层雪,吉雅赛音在她进包前,帮她脱下斗篷,抖干净后,拿进去。
雪还下着,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小乖宝等下上学还要穿斗篷,吉雅赛音坐在炉前帮她烘干。
“格日乐,小叮当,快点,上学去了!”阿尔斯郎四人已经吃完早茶来找兄妹俩。
“马上!”格日乐将碗里最后一口面条扒进嘴里,端起手边的奶茶碗咕噜咕噜一口干了,胡乱一抹嘴,从桌前站起身,对林可叮说,“妹妹,不着急,慢点吃,可别噎到了……嗝~”
林可叮也迅速地吃完面条和奶茶,但就是看着比格日乐斯文得多,不像格日乐跟逃荒来的一样。
林可叮一边用手帕擦嘴一边指哈那墙上的书包,“小哥,帮我拿下书包!”
格日乐经常是人去了学校,书包还在家里。
格日乐一拍脑门,呵呵傻笑,“差点又忘了。”
吉雅赛音叹气,念叨小孙子,“也不知道你一天天脑子里装的什么,上学能把书包忘了,不怪你们刘老师总说叨你。”
“说就说呗,又不会少块肉。”格日乐无所谓,从小到大,他天天挨说,多一个人不多。
格日乐取下书包,两个一块挎在身上,书包是巴图尔用做衣服剩下的绸缎子缝制的,东拼一块西凑一节,五颜六色,比其他同学清一色的军绿色书包好看多了。
格日乐将歪在身侧的书包扶正后,“今儿个可不能忘。”
搞得像有重要事情必须带书包似的。
吉雅赛音没多想,只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孙子开窍了?
不可能。
“小乖宝,还有麦乳精!”吉雅赛音见兄妹俩走到门口,追上去,盯着林可叮喝完了,才放人走。
端着搪瓷缸送出去,站在空地上,目送上学小分队一路打闹地往学校方向走,再三叮嘱:“小乖宝,雪天路滑,注意安全,别摔着了。”
“知道了,额木格,快进包去,别受凉了。”林可叮每有回应,停在雪地里,挥着手。
哥哥们和其其格在前面催她,她又冲额木格挥挥手,才小跑上去。
吉雅赛音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她的小乖宝真的长大了,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
格日乐和她同班,朝鲁和其其格在小三班,阿尔斯郎和阿古拉在小五班,明年就要升初中了。
现在的学龄制度是五二二,也就是小学五年,初中和高中各两年,自从去年动乱,知青下乡,大人忙着生存,孩子们的教育不比以前受重视,学校大部分老师都是得过且过,摆烂了。
满都拉图这两年变化很大,已经来了两批知青,城里的知青住不惯蒙古包,场部请来外地民工给他们盖知青点,接着是学校和库房,民工也就越来越多了。
额善以前除了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的汉人媳妇,全牧场总共一百多个蒙古包好几百号人,基本上全是蒙族,哪怕有外蒙人也是极少数。
现在居民成分一复杂,矛盾也就越来越多,才十岁的林可叮不好插手,家里大人也不让她操心。
林可叮觉得不无道理,枪打出头鸟,乱世“苟且偷生”最重要,只要不关乎她的家人,哪怕鹌鹑也有鹌鹑的好。
虽说教育不受重视,但满都拉图新建的小学,今年秋季还是收了一百多名学生,附近的几个大队的孩子都来这上学,离得远,一早就得出发,甚至还有人骑马。
一年级到四年级,每个班有二三十个,五年级少一些,只有十几个。
五年级的孩子十一二岁,在草原已经属于大小伙大姑娘,家长们就让他们回家帮忙干活赚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