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跑出去玩的崽崽,怎么到了这会儿还不回家?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楚安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发白。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就准备去赖博远的家里问问。
刚跑出院门,迎面撞到了一个男人宽阔的胸膛。
霍泽野稳稳地把她扶好,他打量着楚安有些发白的面色,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崽崽还没回家。”楚安着急地说。
霍泽野说:“然然早上出门跟我交代过,说他们去找赖家那个小子玩。”
其实他心里倒是没有楚安那么焦急。
这个年代的孩子大多数散养,拉帮结派地到处玩儿,有时候贪玩不记得饭点也正常。
不过霍泽野看着楚安紧张的神情,什么话也没多说,而是安抚地拍拍她肩膀:“我跟你一起去找。”
夫妻俩快步到了赖博远的家里。
赖博远的妈妈听到他们的来意,疑惑地表示两个孩子压根儿没来过。她挥手把赖博远从屋里头喊出来,问道:“臭小子,你今天有见过霍家两兄妹吗?”
“没有啊,我今天不是一直在大院空地上玩弹珠吗。”赖博远摇摇头。
这下连霍泽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赖博远的妈妈安慰道:“你们可以上别家再问问,说不准只是跑到犄角旮旯里玩儿,忘记时间了。”
赖博远看着大人们严肃的面色,有些忐忑。
他想起来昨晚霍然霍棉说过的话,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大人。可是、可是他已经发过誓要替他们俩保密,男子汉一言九鼎……
赖博远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一部分的事情:“我、我昨天听他们说,想要赚够十块钱。苗正福出主意,说可以捡知了壳卖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去了山上。”
“十块钱?他们要十块钱干什么?”霍泽野追问。
他身上还穿着板正的制服,面色冷峻犀利,差点儿没把两股战战的小孩儿吓尿。
赖博远顶着压力,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在心里想,霍然霍棉你们千万不要怪我,我已经尽量帮你们保密了。
楚安和霍泽野没有再追问,反正等崽崽找到,直接去问当事人好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得赶紧把两个孩子找出来。
他们的想法诡异地达到了同频,几乎是同时转身,往家属院外走去。
小霍然和小霍棉正手拉着手回家。
霍然小心地揣着兜里刚买来的手表,激动得脸颊泛红。
虽然他们为了捡更多知了壳,在山里头被藤蔓和树枝划了好几条道道,但也凭借着好运气,捡了满满两兜的知了壳,卖了十五块钱。
“回去就把手表送给嫂嫂!”霍然喜滋滋地表示:“我们俩这么能赚钱,说不定还要挨夸呢!”
心思细腻的小霍棉没搭话。她抬头看了眼正黑着脸朝这边走来的兄嫂,眼皮一跳。
别说挨夸,他们可能得挨揍了。
第20章 你和大哥为啥不亲嘴儿?……
在听说两个孩子有可能跑进山里去的时候,楚安心里已经设想过无数的可能性。
遇到蛇,或者不小心跌倒,要么就是迷了路。
她又气又急,胡思乱想了一通,惶惶然地跟着霍泽野出去找人。
当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楚安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难以克制的隐火。
然而有人比她先一步开口:“霍然,霍棉!”
霍泽野的语气严厉,声音低沉得吓人。
小霍然和小霍棉都察觉到了大哥不甚美妙的心情,浑身一抖,迟疑着没有答话。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山去,天边变成了雾蒙蒙的紫色,有三三两两的人往这条道上经过,时不时还有人朝霍泽野打招呼。
霍泽野也点点头算作回应,压着火气道:“回家再说。”
他在部队里积威甚重,此刻板下脸来,别说是两个崽崽,就是他手底下那些兵看了都得怕。
小霍然和小霍棉不敢说话,惶恐地跟在他身后往家里走。
路上,楚安声音平静地问:“从山里回来的?”
小霍棉说:“嗯。”
“捡蝉蜕去了?”
小霍然点头。
“为什么要捡蝉蜕?”
这回两个崽崽都没有应答。
霍然摸了摸兜里的手表,偷瞄着嫂嫂说不出好看,也谈不上难看的面色,有些犹豫。
进了院门,霍然乖乖道歉:“对不起。”
霍泽野把院门合上,抿着唇问:“错哪了?”
霍然:“我们不该撒谎,瞒着大人偷跑进山里。”
小霍棉说:“我们答应过嫂嫂不去危险的地方,但是没有做到。”
道歉的速度很快,态度也说得上诚恳。
但是楚安和霍泽野都看得出来,两个崽崽并不真正认为自己错了。
霍泽野冷声道:“既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为什么还去干?”
霍然把头偏到一边,沉默以对。小霍棉也紧张地扯了扯衣角。
霍泽野总结:“你们道歉,只是因为怕被大人责骂而采取的低头手段,如果有下次还是不会改。罚你们面壁半个小时,没问题吧?”
男人的面部表情宛如冰冻,也挑起了霍然反抗的情绪。
小孩猛然抬起头,生气地说:“我们都道歉了!”
“道歉没用,得罚站才能长记性。”霍泽野冷冷地说。
小霍然和小霍棉从大哥坚定的态度中,感受到了不可商榷的力度。两个崽崽沉默地靠着墙壁,屋内气氛压抑而窒息。
霍泽野也不说话,就这么抱臂看着两个小孩。
面壁其实比被竹条抽一顿好点,但是换到自尊心强的崽崽身上,却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屈辱。
他是撒谎了,但是大哥凭什么管他?
反正大哥要么出任务不回家,就算回家也很少跟他们说话。不跟他们说话,不就是不在乎他们?
霍然越想越生气,嘴唇连连发着抖。
良久,屋内传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哭声。
听到哥哥哭了,小霍棉憋了很久的眼泪也绷不住,哗啦啦往外留。
两个崽崽都很倔,就算哭也是小声的哭,肩膀一颤一颤的,竭力不让大人看笑话。
霍泽野面无表情:“你们还委屈上了?”
语气活像是训兵。
“我就委屈,就委屈!”霍然红着眼睛转头,大吼道,“你都让我们罚站了还不允许我们委屈,凭什么!”
小孩的胸膛鼓了鼓,终于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们,我和棉棉去山里关你什么事?”
霍泽野怔了怔:“谁说我不在乎……”
但气头上的小霍然不想听大人狡辩,他狠狠地跺脚:“我讨厌大哥!我不罚站了!”
他说着,顶着满脸的眼泪鼻涕往自己房间跑。
小霍棉胆怯地看了眼大哥,也跟着哥哥跑回房间。
“哐当”一声响,传来房门落锁的声音。
霍泽野被霍然那句“讨厌大哥”震在原地,又被小霍棉明显战栗害怕的眼神刺了一下。
他怔忡地问楚安:“我是不是做得过了?”
楚安摇摇头。
最开始其实她也是很生气的。
小孩子撒谎,还去危险的地方乱跑,换成哪个家长都会生气。但是既然霍泽野已经发了火,她就不想再插嘴训斥小孩。两个崽崽本就是敏感的性格,要是被两个监控人同时斥责,估计免不了又得多想。
当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她并不认为霍泽野这次的处理方式不妥当,家长又不是万能的,哪能次次克制怒火,按照专家和育儿书上的建议给出和颜悦色的标准反应。
再说,其实这次霍然的反抗并不全是因为罚站,两个崽崽和霍泽野之间,一直是存在问题的。
头顶的白炽灯因为电压不稳,跳动着闪烁了两下。明灭的阴影变换,让男人高大健硕的背影稍显颓靡。
看起来,崽崽们的生疏和排斥对霍泽野打击不小。
“不要多想,你先去食堂打饭吧,我去跟两个孩子聊聊。”楚安劝他。
霍泽野疲惫地点点头,他朝儿童房的方向站定了片刻,这才提步离开。
楚安走到透着光的那扇门前,抬手轻轻敲门。
……
小霍然一回到房间里,就抱着自己的那床棉被哇哇大哭。
他既生气大哥让他们罚站,也生气嫂嫂山雨欲来的面色。
不对,应该说沉默的嫂嫂比严厉的大哥更让他生气!嫂嫂分明跟大哥是一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