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对夫妻,在读者中可谓是万人唾弃,读者们各有各的不喜,别看是主角,但读者居然也没有大开方便之门,为其辩解,反而把他行为中诸多狂悖无礼之处,一一考究出来,认为他早该殉情于绝情谷底,好歹还全个痴情名声,而不是厚颜苟存,实为天下第一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滥情无耻之人等等。便偶有一二为其辩解的声音,也多是气虚怯弱,开口便要先道,“抛开其欺师、汉奸等失节处不谈……”
不过,毕竟好书就是好书,虽然骂的人多,但这套丛书,流传度还是相当广泛,叶瑶期也曾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疑惑于白鹿的鹿,碧鸳的碧,为何从未见到书籍,难道是所见不广,销路太好,在书店中错过了不曾?
直到民间议论起来,很多读者,尤其是有收集癖的那些,都以找不到这两本小说为苦恼,感觉一丛书缺了两卷,让人发狂,这才知道原来不是自己错过,而是书坊从未印发,这一次入选书组,才算是知道了原因——原来这不是不想发啊,而是没法发,两本书讲的都是反青复敏,这一发,影响到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不说别的,就说碧血剑的男主角,那是大将袁元素之子,就书中可以窥见,袁元素是被凌迟而死,书中百姓还分食其肉……呃……好尴尬……袁元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而且还不是大将军,就是个普通的辽东边将,据叶瑶期所知,他现在虽然在辽东囤边搞农场,但因为老家是广府道的,族人很多都在广府道六姐治下,叶瑶期都很难想象袁元素看到这本书的心情,她觉得应该不会太好的,而且肯定巨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就混到被凌迟的份上。
还有……《鹿鼎记》里的假太后毛东珠,是东江岛毛将军的义女,这个对应得有点太明显了,如今知名度最高的毛将军义女是海军首领毛金花将军,叶瑶期见过她一面,实在不觉得毛将军能假扮太后……而且,毛将军是被袁元素所杀,这本书要是也不修改,就这么传出去,毛将军这一派东江系的人马,和袁将军那边以后就别处了呗。
‘风评被害’,这个词儿也不知道叶瑶期从哪看过一眼,很能表达这种状态。要这么比较起来,《桃花扇》那都还好了,只是风评伤害了阮集之一人而已,对侯朝宗的描述,叶瑶期认为不算是很抹黑,就是个有优点有缺点的普通人,而且,她觉得这也未必真实,很可能只是借了这么个人物关系而已。说到底,桃花扇里没什么人死啊,比起那些小说中暗示的生死大仇,这反而都是小节了。
“那可不是这般道来的。”
由于出身、文学素养等诸多因素的牵连,叶瑶期虽然也只是个没头衔的组员,但和张宗子的关系明显比其余组员要近一些,至少,这两人是可以经常闲谈这些作品的,而不至于像是其余审查员一样,对袁元素、毛东江等名字一点都不敏感——这都是敏将,她们之前一心扑在自己的工作上,谁耐烦关心这些呢?至于侯朝宗、阮集之什么的,谁在乎他们是谁呀!
这方面的话题,的确就是两人能聊得来,不过两人看法时而相左,张宗子就不赞成叶瑶期对桃花扇危害性的判断,道,“朝宗做了贰臣,去应了青的科举,这是失节啊!你有些低估了时人对气节的坚持了,不可把我等如今事买,和应青科举混为一谈的。只看那杨过被唾弃得犹如秦桧一般,就可知道民间的好恶有多分明了。”
叶瑶期的确忽略了这一层,因为在她看来,买地和另一个时空的青朝好像没什么不同,都是新政权,听张宗子这一说,立刻明白过来,暗道,“是了,这就是衙门要力推大小宗说法的缘故了,我从买地新道统判断,只看到了事实层面的新政权,但老敏朝底子的百姓,依旧是坚信华夏正统的,大小宗一说,立下的功劳虽然不显,但影响非常深远!
便是敏朝那边,也没有人攻讦投买者‘汉奸’,便是这个缘故。只看杨过所受的憎恶,就知道汉奸这个名号,当真是万万不能沾染的!不然,咱们这的侯朝宗,什么也没做,就要背负偌大的烦恼过上一辈子,的确不公平。”
她并非固执己见之辈,闻言便爽快承认,“组长说得有理,那修改时的确也要上心了,的确这对阮集之也不公平,他是否会做这些事,是完全未知的,很可能只是因为有这么个职位,便被拉扯来充当一个角色,就犹如《七侠五义》中的潘太师、庞太师一般,倘若该书成形于潘美、庞籍在世之日,他们也必然深受其扰。”
“贤侄女,你这就算是真正明白我的顾虑了!”张宗子也终于有些高兴起来,语气较前些时日要振奋了,他这个人是天生容易开心的性子,一旦稍微有人对他的重担有了理解,便又马上活泼健谈了些。和叶瑶期谈笑起闲话来,又问叶瑶期道,“估计也只有你我两人能谈这话了——你说,从这桃花扇看来,敏朝天年不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如今我只是想不通两点,第一就是,这重真年号,指的是哪个皇帝,第二,便是那李香君,会是我们认识的哪个女子——
第一点我是有些脉络了,第二个,我想着如今那些出众的少年才女,大概是认识得不多,总没有能对应上的,你也是个大才女,年岁又幼小,同侪之中,可有人像是李香君么?她和侯朝宗在这一世,又是否认识?你想得到的话,便快些说给我听听,我可保证不向外泄露出去!”
说着,便满面期待地看着叶瑶期,双眼瞪得大大,急切地等待着她的回复起来。
第1018章 黄来儿不行狗獾可以
好奇之心, 人皆有之,叶瑶期听闻张宗子此言,倒也能揣测出他的心思, 一时不由大笑起来,道, “我不知道组长还喜欢兼任红娘呢!以您来说,不当是对这种事避之唯恐不及,掩耳呼号, 奔走不迭的么!”
按张宗子的年岁, 在敏朝都能当祖父了, 他迄今未婚,家里人要说不着急是假的,不过,买地这里的催婚、催生之事,相对于敏朝要好得多了, 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在于凡是受雇干活的职业, 只要生了孩子, 就是半年时间没有了,对于一些位高权重者来说,自然是很大的损失。而倘若不能生育,对应于老观念来说,是否结婚,倒也无关紧要了。
也是因此, 如今又有一种变通的办法——一个家族之中,总不可能人人都是精英,事业上片刻离开不得的, 那么就让那些供闲职,家里对他们夫妻的收入,本就可有可无的那些兄弟姐妹,多生几个,这样依旧能在血脉中择子弟栽培,就譬如叶瑶期和舅父、舅母的关系一样,虽然没有正式收养,但大家都知道,以后沈君庸夫妻是她来养老。这样有实无名的养子女,也能确保高官要客,晚年无忧。
张家枝叶繁茂,子侄众多,张宗子的养子人选实在太多,他亲母早已去世,催他成婚的主要力量,其实反而来自于他母舅那边,至于他的亲父,对此反而放纵自流,这些大户家庭中的幽微事情,叶瑶期并不完全清楚,张宗子听了,也不反驳,而是发笑道,“这就是人性么!自己被做媒,总是表达反感,可要是见了那前世鸯侣,尤其是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他们本人并不清楚的,又总觉得不撮合一二,可惜了这段缘分!”
虽不知道真假,但仅从《桃花扇》中所描绘而言,侯、李二人,两情相悦,但受到阮集之的阻碍,不能成亲,阻碍在两个真心人之间的,是国家惊变之下,天下大势、政治风云的复杂与庞大,个人的命运,在如此变化之中,犹如一片漂萍,实在是身不由己,待到国破重逢,却是物是人非,给予观者强烈的酸楚感。
叶瑶期也不知道,倘若她真的认识李香君——或者说如果她翻阅的,是自己亲眷为蓝本的故事,能不能始终憋住,一句不说,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张宗子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张组长的数学果然不太好,有点儿太过想当然了。
想当然之处在于哪里呢?时间上没有算好,侯朝宗的年纪,按张宗子说,如今是十五六岁,叶瑶期在纸上记下了这个数字,又对张宗子分析道,“虽说不知如今敏朝这个圣上,在原本那个世界,究竟活了多少年,年号延绵多少,这些是典籍中难以发觉的,但从我们这个世界,敏朝那里的一些动静,譬如那边的一些言论,可知六姐大概是暗示过那位,他将会死于水事,大约登基也不过在七八年左右,所以才有那位的天命之言。”
这说的是皇帝经常用来威胁敏朝内阁,所谓‘年不满七’,他已经在七年外又干了七年,必须要退位的谶语,这件事,在民间所知不多,但张宗子、叶瑶期当然是知晓的,有这句话,就可以推测出重真年号的使用者,大概是皇弟信王,而不是皇子,甚至张宗子还猜测,在另一个世界,连皇子都不存在,否则,作品中应当是皇子继位,信王和内阁监国,‘皇叔’、‘摄政王’的名号,必然在各种话本、戏曲中有所反应,既然这些全都没有,且在《碧血剑》中,可以看到信王在国破自尽时,约莫是中年光景,这才会有一个可以谈情说爱的长平公主,再结合如今信王的年纪一算,重真年号持续了多少年,其实也就有一个大概的概念了。
“《桃花扇》的故事,发生在重真末年,未几敏朝便是亡了,按侯君如今的岁数算来,他大约是在二十二、二十三岁左右结识的李香君,你猜那时候李香君年岁多少?她倘若是我的同龄人,那会儿都该近三十了。”叶瑶期说到这里,不由大笑道,“千古这些才子佳人的传奇,我只听说男老女幼,未闻有女老而男幼的,才子比佳人相差十岁,男才女貌,佳话佳话,这女子要比男子大了十岁,还有《桃花扇》么?写出的莫不是侯朝宗年幼无知,着了个半老徐娘的诡计,那就不是痴男怨女的故事了,要着落到《金萍梅词话》的风格里去!”
“这也不是我在瞎猜,以剧本中香君自述来看,她那时初出茅庐,刚见人不久,还是清白之身。组长你的年纪比我大,虽然年幼来买,但多少在敏地也见识过风月红尘,按老年的风俗,香君初出,还在寻人梳拢,只怕当年初遇侯君,不过是十三四岁而已。
如此算来,如今她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幼童而已,我该如何结识了去?这都差了几辈子了!便是日后两人还真机缘巧合地认识了,又能有什么故事?男子比女子大了十岁,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般配,李香君倘真是才貌双全、刚柔并济的性子,以我们买地如今的风俗,和六姐这般,她年近三十时,找个二十五岁的小郎君成婚,才是正事。而侯君到那时候都要四十岁了,孩子都满地跑了吧,这两人如何还能处在一处呢?”
张宗子确然不是个数字上谨细的性子,被叶瑶期这么一说,张大了嘴,竟无法反驳,搔着脑袋,认认真真在纸面上算了好几遍,这才承认,叶瑶期推算的时间线是精确的,他立刻也就意识到‘李香君’注定的湮灭了,“这样说,她如今并不姓李,按剧本所言,她是老鸨假女,西林之后,与侯君相逢,有身世前缘在此。既然是西林党书香世家,受九千岁的株连,方才流落花街柳巷。
按着时间来算,九千岁在那个世界,多得意了好些年。按着我们这里的大事来说,西林党虽然潦倒,但也未兴什么大狱,她书香世家,只要忠厚传家,没有什么大恶,生在江南,无非就是顺理成章地投来买地而已。根本谈不上被鸨母收养,也就不会改姓李——李香君这三字,犹如春雪,隔世而落,一夜醒来,已经是梦去无痕了!或许,此时在羊城港奔来跑去,弄鬼促狭的小皮丫头,就是那一世的李香君!”
两世映照,怎能令人不生出感慨?不论是侯朝宗也好,阮集之也罢,还是那梦去无痕的李香君,所有人的生活,在买活军崛起的强力影响之下,已经迎来了极大的改变,或有该死之人,苟延残喘到了现在,而本该长寿者,却悄无声息地早早夭折。甚至有更多人已经完全没有出生的机会,而这样巨大的影响,原本身处其中,毫无感觉,直到观看了另一个世界的文字记载,才能意识到一星半点的余韵,饶是如此,也足够让人恍惚了。
叶瑶期和张宗子,一时都没有说话,全然沉浸于这种强烈且直观的对比之中,心头的震动,久久方休,张宗子半晌才吐出了一口凉气,低声道,“越来越佩服六姐了,我等管中窥豹,已经震慑难言,六姐纵观全局,却仍可丝毫端倪不露,真不知要多少心胸。”
叶瑶期对六姐,固然也是崇慕至极,但并不因此失去理性,闻言,在心中暗道,“这又不然了,你是局中人,改易的都是自身的命运,所以牵肠挂肚,感觉是桩大事。对六姐来说,她本来就是无名之辈,抱定的就是要更改世界的雄心而来,又哪会在乎这么一点子余波,这些人她反正也从来不认识的,更谈不上什么关心了。”
不过,这话似乎有暗示六姐自私的嫌疑,因此她便没有说出口,而是点头道,“就说回《桃花扇》之论,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秦淮歌伎中的那些名字,大约在《告女子书》发出,姑苏、秦淮女子纷纷南下开始,便已经注定不存了。这个行业,出名时年岁都早,不过是十三、四岁,重真末年出名的,如《鹿鼎记》里提到的陈圆圆,如今也还在幼年,便是一直在姑苏没有挪动,如今过的当然也完全是另一种生活了。”
张宗子点了点头,他这会儿已经很接受这样现实的展开了,《桃花扇》所传递的情绪,是极其浪漫、极其传奇的。然而,脱离开这种被传奇、浪漫而统辖的思考逻辑,站出来一看,他便立刻接受了叶瑶期的观点,“这样好,这样好,本是俗世一等女娘,便该厮配得才貌仙郎,博个地久天长,终究时移世易,如今这天下,浪漫事随处有之,不必单在花柳巷去寻了!”
叶瑶期对于早年间敏地的事情,几乎已经没有印象了,并不知道从前完全凭媒妁之言,盲婚哑嫁,夫妻两个彼此谈不上感情,只是凑合着过日子的婚姻,是怎么样的感受,对她来讲,广泛地观察身边的异性,择一个性情相投,条件也符合自身需求的男子,接触交往之后,商讨婚书,最后走进婚姻,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凡是和这样的常识相背的观点,那都是异端。对她这样的姑娘来说,要她认识到天下仍有许多人,甚至许多她的同龄人,深受旧思想的影响,也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张宗子的感慨,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废话,她心中暗想道,“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啰嗦,张叔叔虽然瞧着不显,但毕竟要在顽童前面,加一个‘老’字了,就和我爹娘一般,简单的调子,不厌其烦地重复写戏,都是那些老套路,实在是暮气沉沉,也不知道为何总还有那么多观众不厌其烦地看。”
在她看来,哪怕是大姐昭齐,有时候都不够爽快,少了一股锐气。更何况是父母辈的张宗子?只不过张宗子毕竟是上司,因此也要把这不敬的心思好生收敛,同他商议道,“既然按年岁算,李香君等人根本就不是这个名字,那么文本里的名字,其实也就不用改易了,甚至倒算回去,如今还是小童的一些名字,也无需忌讳,只需要把如今已经是大人物的一些名字改掉,也不影响刊行。”
当然了,普通的作品,倒也不值得这样做,只是如《桃花扇》这样的作品,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精品,这才有修改之后,往外推广的价值,这也是因为它是剧本,配合音声仙画,是可以用作教学素材的。
像《碧血剑》这些,只是有影视原声带,作为关联资料被列入资料库的书,修改起来实在是费时费力,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出了前头若干本,叶瑶期出于一种求全的目的,还真不耐烦策划修改。不过,这也得等他们这边的正事办完了,她自己再抽时间捎带手来改了。考虑到工作量,一些和敏末人事结合紧密的戏曲,基本都是全都放弃的。
这是因为,《桃花扇》尚且可以修改为鞑靼灭松这一时期的故事,把侯朝宗、阮集之等人名改改,大家看了故事其实很难对应到具体的人身上,比如阮集之,作为可能受到最大影响的反派,他在故事里一直都是高官身份,可如今,他早就不当官了,十几年前,九千岁刚得志时,那一次黜落诸多西林的纷争之后,就一直闲居在家,如今主要靠写戏写话本为生,你说突然说话本里某阮姓高官是他,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可你要说粤剧《帝女花》吧,艺术成就的确很高,唱腔也优美,而且故事和《碧血剑》也不知道是谁在谁先,都有类似的要素,但这就完全没法改了,因为《帝女花》里明确提到了敏为闯贼所灭,这在松史上根本就找不到对应,而闯贼在如今也依然是有名号在的,虽然现在改做生意了,从闯贼变成了闯门,但焉能保证这些人若从故事里捕风捉影,找到了一点证据,确信这脱胎仙界的戏曲故事,暗示了闯门原本的成就,又生出雄心,进而闹出事情来呢?
“你或许不认识,但如今关陕一带,跑买地商路的有个大商人,叫黄来儿的,他的亲母舅,就曾经自号闯王,如今一声令下,在关陕也能拉得出两三万人马——就这个黄来儿,他有时候把自己的名字也登记为李鸿基,有时候也登记为李自成,虽然这好像只是隐约传说吧,但倘若这就是真的呢?”
张组长的行事,时而是有反复的,看完了《桃花扇》,诗情大发,想要横跨两世再牵红线,完成极度痴情的壮举,但或许是因为他曾多次随军,什么事情一旦牵扯到了军事,他就变得非常保守严谨了,反复交代叶瑶期,千万不能小看了这些地方大豪暗藏的野心,又举出叙州的例子,对叶瑶期道,“叙州诸部,遥领我买地恩惠日久,却难沐浴买地威严,久而久之,反而把买地的好处,当做了理所当然!
自以为自己能为多高,暗地里污秽横生,滋养了多少不堪之事,以至于最终酿成动乱,祸害牵连了极多人家。如今的关陕、边市等地,凡是和买地商路交通者,都要当成潜在的叙州而进行防范,比较起来,文化之事又要退后了,这些沾‘闯’量高的作品,比沾‘青’还要更加忌讳,宁可如今先封禁起来,等异日天下一统,关陕彻底归一,闯门也完全被打散消化了,再解禁也是不迟!”
叙州之乱,影响的是川蜀,在买地除了后勤、军队的调动之外,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压力,叶瑶期见张宗子如此慎重其事,也甚凛然,暗中又反省自己,因为张宗子性情不定,或许对他太轻视了一些,心道,“连张世叔这样的性子,都如此谨慎小心,可见这种事有多么的重要,要多么的小心谨慎,多么的防微杜渐了。任何与舆论有关的事情,都不是小事,身居其中,战战兢兢,真不可有一点放松。我们这里放松一点,看似眼前无事,未必多年之后的大变,便从此生,到那时,天大的后果,我们怎么背负得了呢?”
又自告诫自己,“遇事要多学人家的好处,张世叔虽然时而冒傻气,但走南闯北,见证了太多军国场面,虽然他写的专题报道,往往从小处着手,深入浅出令人身临其境,但要说他所见不深,或许过于武断了。至少在这种关要上,我要学着他的谨慎,将来也要想方设法,多去见识一些这样的大场面,开拓视野。否则,只以安居买地最繁华之城为荣,对乡野僻民怀骄慢之心,失了戒敬,我在政治上的成就必然有限,须要知道,天下国力,看似菁华在羊城港这些繁华都城,其实底子是牢牢扎在这千百个乡下地方,倘若不了解僻远州镇,不能说真正了解国情,一张嘴就要露怯,也就谈不上博取上司,甚至更进一步博取六姐的赏识了。”
像她这样天资丰厚者,哪怕同做一种工作,所得也要比同侪更多。如此,在两人的商议之下,作品的审查标准也越来越明确了:的确,以如今时局而论,含‘闯’反而比含‘青’敏感,含‘武’比含‘文’敏感,含‘边’比含‘归’敏感——就比如这么说,拿话本来举例,以青背景的三个话本来说,《书剑恩仇录》,这是最不要紧的,只要把里头的敏全都换成宋,青换成鞑靼即可,里头的年号、人名根本就不用动,因为百姓也分辨不出鞑靼人名和建州人名的区别,就是如今的建州人自己也分不出。
再进一步,《鹿鼎记》就有些要紧了,但又不是那么的要紧,因为里头的年号依然也是没有出现的,而提到的一些人名里,吴素存、毛将军,如今都已经归附买地了,就算不改名,就这样传播出去,即便吴素存知道自己要造青朝的反,会和一个叫陈圆圆的名伎有感情纠葛,那又如何?现在吴素存在做亲民官,手里没有军权,这样的传播只会让他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军权,少了些发展的可能罢了。至于毛将军,更是已经领闲职养老,正琢磨着想往袋鼠地去开拓开拓,他闹不出什么事情来了。
《碧血剑》,这就是最要紧的,因为里面含‘闯’量特别的高,还牵扯到了在敏朝麾下屯田的边将袁元素,这是含武又含边,想要发表,就必须反复审阅修改,不能让人联想到如今的局势。因为其牵扯到的人物,还并未完全归于买地的管辖。可能因为‘天书’,而引起诸多不测的动荡!
和这些事情比较起来,一些文人名伎的悲欢离合,根本都是细枝末节了,也就是和‘从贼’、‘男女’、‘忠奸’有关的事情,需要避讳,其他的哪怕就是公开发表也没什么妨碍,甚至于张、叶两人,对自己乃至亲友的命运,都不是特别关心,用叶瑶期的话来说,“总归必然是不如此刻的,活着的人,眼看国灭在即,各有各的凄惨,难道还能比此刻更好不成?”
用这个标准来说的话,其实很多被提到的人名,只要和气节、男女、忠奸那三点无关,是否公开是很无所谓的。而就算是在另一个世界比如今发展得好的一些人,也无需太在意,比如对于青康希年间为背景的作品,审查标准就可以放得很宽松,因为按照如今的发展,别说那位青帝了,他父亲可能都不会出生。
至于说建州他们内部的绯闻,就算在民间传播开来也完全无妨,因为现在还用原名音译的建州人特别的少,那些还在买地的建州人,全都起了汉名,根本就对应不上,远走他乡的那些,肯定也不在乎这边的故事怎么传了,而且鞑靼名字重名的非常多,就张宗子和叶瑶期审查下来,能留下印象对应得上的,就是艾狗獾,这也是通过童奴儿幼子,这个较为独一无二的身份才能确定下来的。至于其他的名字,只要不是艾家人,哪那么容易对到现实?
对艾狗獾的处理,的确是个问题,这个人在许多作品中似乎都有偷嫂的嫌疑,这大概是所有摄政王和摄政首辅必备的绯闻了,倘若是摄政王,必然有偷嫂的传闻,摄政的首辅,如张叔大,一旦权重一时,也不免有很多传闻讲述他和李太后之间的猫腻。所以张宗子和叶瑶期对此也是半信半疑,没有全信真了。
但这件事又有一点好处,是降低了难度的,那就是诸多作品,都以太后呼之,没有什么名字,可以对应到现有的鞑靼、建州女性身上,据张、叶两人捕捉观览过戏曲的一些细节,可推测得知,建州的继位者,当是如今远在卫拉特的黄贝勒,而黄贝勒的妻子中,生了儿子,值得一提的几个太后候选人,基本都比艾狗獾大了近二十岁,现在也都跑到卫拉特去了。
这种已经明显不可能和从前重合的发展脉络,就算流传出去,也顶多是让艾狗獾和黄贝勒要比从前多了点生分,但两边现在已经完全分开,各不相干了,影响又还好些,最多最多,艾狗獾婚配时会被人拿来说说嘴,他为了避讳联想,可能不会找鞑靼、建州女子成婚,而是要找汉人女娘——但话说回来了,他是外番归内,为了自己的发展肯定也要娶汉女为妻的。这么计较下来,影响几近于无,还真没有闯王相关的那些紧要。在这点来讲,艾狗獾要感谢闯贼,因为他偷嫂的事件和闯贼的时间点很近,所以为了禁闯,跟着也就把他的那点作品禁得差不多了,无形间把他从一个小小的困扰中给解救了出来。
涉闯、边、兵的,哪怕只是沾边,在未来二十年内,除去艺术成就特高者,原则上予以封禁,等这些因素被全部消融之后,再予以公开。而以未来三十年国家大变为主题,无法修改的作品,原则上三十年内不公开,三十年后对所有人名进行替换后可以考虑公开。
背景在三十年后的作品,不涉闯、边、兵元素的,就不用修改了,可以进入第二批大挑库,根据艺术成就被挑选进入教材。第一批大挑的标准,在审阅中也是逐渐浮现出来,彻底细化了,这其中需要张宗子和叶瑶期进行修改,使其脱敏的艺术精品,着实寥寥无几。
当然,这实在是个好消息,有这样一个标准在,大家的筛查工作也越来越快,第二批大挑或许有望在定都大典之前开始,张宗子也可以从决定封禁什么,过渡到决定宣扬什么,可以和曲艺界诸多专家探讨专业发展,毫无疑问,他的心情肯定是越来越愉快的。
毕竟,仙库再好,久住也难免寂寞,至此,他已经在仙库住了近两个月,可谓是不知寒暑,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有一天他在宿舍墙边遛弯的时候,听到有人提到艾狗獾的名字,还大吃了一惊,以为是自己和叶瑶期的讨论,不知不觉间已经泄密出去,搞得全城都在谈论艾狗獾的绯闻呢,结果,仔细一听,才知道是几个军官,因为阅兵的关系,来到羊城港,说起了同期如今的发展,便提到了如今还在沿江任职的艾狗獾而已!
“当时可是吓得心都砰砰乱跳哩!”
他和叶瑶期谈到此事时,余悸犹存,“连阅兵方阵都从香山入羊城了,可见定都大典也没剩多少时日,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希望在大典来临之前完工,暂休个几日!”
他不禁也抚摸起下巴来了,“又或许六姐为了保密,就不让我们出去观览大典了——别的具体人事还好,我们这些组员,估计不会到处乱说,但和重真、康希这些年号相关的事情,透露的信息,组员应当也能推算、琢磨出来。”
“当然,纸包不住火,这些事迟早都会传开的。就算现在我们都保密了,将来第二批大挑之后,入选教材也好,专家偶尔透风也罢,迟早该知道的人也都会知道,就是这会儿大典在即,信王、皇帝都在羊城港,乍然间要听说这些事情,倘若心境不宁,节外生枝,那就不好了。倘为了防范这一节,没准我们要被锁到大典结束,皇帝返程这才能出来。”
“啊,不至于吧!”叶瑶期毕竟也还年轻,闻言不禁失色道,“可我早央了大姐,那一日我为她打杂,她带我去采访区,教我用手机拍摄的……”
以张宗子的职务,倘若能出去,大典难道还能少了他?他一扁嘴,也有些丧气似的,把手一摊,“可不是喽,就看六姐是怎么想的吧!哎!可惜了,这一次阅兵,要比从前所有的规模都大,毕竟万邦云集也是头一次,自然要好生耀武扬威,将他们震慑一番了!倘若错过了这样的热闹……唉!那我可要闹了!”
他叉着腰发狠起来,“若我们出去不得,定都阅兵那天,我就要……我就要一次打开三个应用程序!在机房里找些小说来,一次看三本!就不听音乐!什么活也不干,看个通宵!把电脑看死机,看发热!反正不管怎么说,那天我是不干活!”
其实按道理,除了剧本之外,他们也不该看小说,不过有时候听着音乐,眼睛里看看小说也可以兼顾,再加上他们也有访问图书馆的权限,虽然一心工作,但假公济私,乘机看几本惦念已久的小说,也是有的。《碧血剑》三本,就是这样忙里偷闲、一目十行地看完的。
这不能完全说是偷懒,但也不算完全在干活,叶瑶期心想,到了那一天,没准张组长还是蔫头蔫脑的干活,这么喊喊只是出气而已,不过,光是想想她也觉得挺解气的,因而便附和道,“就是,不让我们出去,不信任我们,那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地不信任我们,我们就不干活!光偷懒!”
张宗子哈哈大笑,对叶瑶期更增信任,将她衣角一扯,带到机房内,打开电脑,压低声音对叶瑶期道,“我都已经找好了——到那天,咱们不看小说了,光看小说而不听音乐,算什么偷懒,不过是提高工作效率罢了——那天,我们看仙画!看白话剧的仙画!贤侄女你看——86版《红楼梦》仙画,且不说86是什么意思,反正,到那一日,如果出不去看阅兵,咱们就看它!”
第1019章 叶瑶期是极端原著粉
若说起如今买地的话本小说界, 那当真是,百花齐放、推陈出新,长江后浪推前浪, 买地的小说, 不但多, 而且更替得很快, 快到了一些名家, 都不得不转行的程度。就譬如说冯老龙, 他原本和凌玄房,这两个人公推是敏朝最知名的小说家, 但现在两人却又都不约而同地转行去做戏剧家了, 以排演白话剧为主, 就是因为承受不住买地这里非常强烈的小说竞争:
别说他们的拍案惊奇、醒世系列了,现在就连十几年前引领出全新流派的《斗破苍穹》,也俨然已经过时, 新一代的读者少有提起。若说从前,大家可看、可读的东西相当的少,从上到下,雅俗共赏, 都是那些短篇故事集, 一个故事能在大江南北流传的话, 那现在,各种人群都能找到自己的读物,想要再有这样的流行,可是再也不能够了。
小孩儿爱看的,是小人书的古典神话、童话故事,略大一些的少年人, 那些没有读过多少书,只是知道拼音,爱看白话得彻彻底底的男孩儿,爱看《苍穹》类、《南洋驸马》类,玄奇爽快的长篇小说,女孩儿就爱看《鸳鸯错》流、退婚出走流的小说。
这些小说的套路,总结下来都差不多,但偏偏就受到孩子们的欢迎,男孩看的,要么就是周游星际,不断地升级实力,和人打架,而女孩看的,便是摆脱了原有的家庭束缚,退婚来到买地之后,周旋在诸多追求者之间,最后职场情场双双得意的故事——往往这样的故事,最后还要以受到六姐接见、勉励,许可为新时代女娘的模范为事业上的大高.潮。只要是有闲空爱看书的读者,多能总结出来,换汤不换药大致都是这些,但偏偏,就是这样的故事,哪怕一再重复,在市面上也卖得就是比其余的故事要好,这也是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年纪再往上一点,文化素养再高些,《蜀山剑侠传》,还有‘飞雪连天射白鹿’这样文笔有古意的故事,就有受众了,理所当然,《红楼梦》也是在这等读者之中,才得到极高的推崇。不过,好的作品,其魅力是无需论证的,哪怕同时流出来的古典话本,还有不少,但不知不觉间,《红楼》仍成了从上到下,认知度与认可度最高的小说。
这样的好书,真正称得上是雅俗共赏,便是那些文化水平较低的读者,也能被书中的富丽场面迷住,完全进入宝黛钗人的恋爱关系之中,而文化水平较高的读者们,他们虽然也会被苍穹流文吸引,但那是一种罪过的消遣,和友朋之间,根本羞于谈论,反而是针对《红楼》,有太多话可以说了。
一个普遍的共识,便是大家都认为,这是真正经历过富贵的膏腴之人,才能有的笔墨,而其中所体现的不可避免、难以挽回的悲剧,更被许多人认为,简直就是敏朝最好的写照,‘写一家犹如写一世、写一世犹如写一朝,写一朝犹如写了两千年’!
这两千年,指的自然是始皇启封建之后,围绕儒家而形成的整个旧式社会体系,整个旧道统。贾家之败是如此自然,对于敏朝的书香子弟而言,正是因为如此自然,如此贴切生活,其中的衣食起居,又是如此生动,反而更让他们生性,旧道统所生出的周期性的繁盛与衰败,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如贾家跟随建国之祖,所得富贵之后,接下来一代代人在规矩之中生活,也在规矩之中衰亡疯狂,在规矩之中被富贵迷惑,以至于无视人伦,滋养出一府的蝇营狗苟。犹如张宗子、钱受之这样的读者看来,这写的,不就是身边所有眼见之事么!到最后,‘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不也正是旧道统的写照?便是再上苦心也好,力挽狂澜也罢,道统所限,家族传承的体系,终究无法避免这样的结局。
平民看红楼,读的是富贵,富贵子看红楼,读的是其中切身刻骨的悲凉,叶瑶期这样的新式富贵女儿看红楼,却是看到了其中幽微至极的人性,那才气横溢、落笔通神的语言。总之,那是各有各的着迷,她不知道还好,一知道素材库内,原来还有《红楼梦》的仙画,可不是心痒难耐,别说等到定都大典那天了,现在就蠢蠢欲动,颇想观览一番。
因道,“86版!这86,是纪年吧?不知道是华夏历多少年了,既然有这样的分别,是否还有别的版本呢?就犹如书籍的再版一样,不同年份拍摄的,就是什么年份的版本?组长,你可曾看过?你看仙画的机会,比我总要多多了。”
这是实话,如叶瑶期这样攻读金融系的大学生,看仙画的机会还是较少的,往往是理科班的学生,看到仙画的机会更多,甚至还能得到‘天人授课’,也就是从仙画中,接受对科目的教学——他们的第一批老师,很多就是通过天人授课,掌握住自己任教的科目的。
若是平时,她也就是沾家里人的光,年尾的时候,能跟着家里人看一些自然风光、动物植物的纪录片而已,要说看什么有情节的剧目,这种机会根本落不到叶瑶期头上,是一种非常珍稀的殊荣,若非如此,索隐派私下刊发的报纸,也不会专门整理这些仙画的名称和情节了。一般来说,那都是长期的培训中,为了调剂学员的精神,偶然放一个片段而已,放得七零八落,想要把一个故事从头到尾的追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沈曼君、张宗子这样,日报的资深员工,也是一般,他们比较能充分接触到的,是在这个世界用手机拍摄的各种纪录片——这倒是工作中可以经常看到的,但一整个故事的仙画,分成一集一集,列于文件夹中,这样豪奢的待遇,也就是在仙库里才能见到了。张宗子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对叶瑶期道,“我只看过一两集的节选,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两回——小叶,我和你说,其实那些操作员,私下也经常偷偷看仙画、小说的,上头不怎么抓!”
“是么!”
这里毕竟是仙库,规矩严明不说,感觉上自然要比外头抓得更严格,买地这里,秉公执法的力度,是敏朝无法相比的,也因此自然带来了对规矩的敬畏。叶瑶期难以想象,仙库这些按说绝对忠心耿耿的操作员,居然还有私底下偷看资料的事情,她半信半疑道,“那该不会是人家的工作吧!您也知道,好多话本、剧本什么的,出库之前都要审查删改,给配上拼音,还有很多我们自产的仙画影音也要入库储存——”
对于操作员的分门别类,她了解得不算仔细,只是粗略地知道,有分为录入员和编辑员等等,这些操作员都受过高规格的保密训练,还有密级更高的办公区域,那是在二楼了,张宗子这些临时抽调的组员根本不会上去。一楼这些能偶尔接触到的操作员,他们的工作可能就是要看小说、仙画的,不算是偷懒犯规,张宗子摆了摆手,点开文件夹给叶瑶期看,道,“这也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你看到了共享文件夹里,这个拼音的文件夹没有。”
叶瑶期对仙脑的操作,远远不如张宗子这么熟练,她依照培训,只敢点开指定的几个文件夹去干活,其他文件夹,开都不敢开,顶多从名称去推测用途,但文件夹中用莫名的大小写字母标注,难以理解意思的有很多。
这个文件夹也是如此,她根本未曾留意过,张宗子点开了,里头是更多文件夹,他娴熟地找到了一个,点开再往下,这样开了层,突然间一大堆仙画、小说的列表就出来了,又还有一个文档,张宗子打开给叶瑶期看,里头是一排排犹如呓语一样的文字,好像是自己和自己对话一般,叶瑶期瞪着看了一会,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而是大家通过共享文件夹来编辑这个文档,都添加了自己的见解在内。而这些对话,全都是和仙画、小说相关的,应该是整个仙库的员工对于这个文档中的仙画影音、小说话本乃至音乐,私下的观感!
【10版《红楼梦》简直是鬼片,鬼气森森,面色惨白,演员形容猥琐、装扮丑怪,比《聊斋志异》更加恐怖!】
【《大敏王朝1526》,这部片子不错!虽然装束依旧离谱至极,看着全然不是敏朝做派,且有一种富人装穷的感觉,找了一群有钱人家的子弟来演穷人,一个个膘肥体壮地在那嚷着自己是饥民,马上就要饿死,假得厉害……但至少捕捉到了敏朝官衙内部,那勾心斗角之万一。不像是很多其余的仙画,全然就是胡说】
【大家,谁看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真是令人耳目一新!比《狄公案》不差的!这部小说不能出版,真是外头的一大遗憾了!】
【说到刑侦片,《少年包青天》大家看了吗?没看别看,又是胡编乱造的一部!这样的案子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之中!】
【《康希大帝》有没有人看过啊,真没想到建州人入主中原之后,汉化速度会那么快!除了名字、发型不同之外,和汉人朝廷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他们难道没搞圆代那样的百姓分等制,把建州和汉人区别对待么?我认为不合常理,但几乎所有青代影视、小说,都没有提到这一点,大家对此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