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这几天,薛皎没怎么出门,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饭后,自己看一会儿书,陪着珍儿和亮亮看会儿动画片——周嘉致小朋友在放暑假,那天回家后就一直闹腾,要跟妹妹一起玩。
冯飒拿暑假作业要求他,说写完了暑假作业才会送他去小姨家,这小子两天没出门,动画片也没看,从早写到晚,硬是把剩下的暑假作业写完了。
冯飒都给气乐了,她儿子是头倔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玩具诱惑也不是回回管用,这次决心是真大。
既然放了话,不能言而无信,只好把儿子送来。
好在她妈已经退休了,可以每天送外孙过来。
薛皎大舅妈是个和善人,跟几个小姑子关系都处得好,她来家里,冯英很高兴,还多了个说话人。
大舅妈每回来都不是空着手,有时候顺路买点菜,有时候带点水果,也有时候是薛皎爱吃的零食,或者给薛珍的绘本。
在薛家吃饭,也是跟冯英、薛皎一起动手,人家不把自己当客人。
薛珍有哥哥带着,活泼许多,现在甚至敢离开家,到小区里面玩了。
当然,大人还是要跟着,薛皎出门长辈都不敢放她一个,更别说这么小的两个孩子。
薛珍戴着她妈妈同款不同色的电话手表——薛皎接受不了粉色,考虑到学校不能带手机,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担心,勉强接受了女儿同款的白色电话手表。
她催眠自己,就当电子表吧,很酷的电子表。
户籍到手,第二天薛皎起了个大早,她和珍儿今天要去医院体检,项目比较多,要早点去。
有的体检项目要空腹,薛皎和薛珍都没吃早饭,洗漱完走出卧室,顾诚和阮慧正坐在薛家的餐桌上,和薛皎爸妈一起吃早饭。
薛青山和顾冬阳今天都要上班,没办法送她们,冯英不会开车,阮慧便主动提出开车送她们去体检中心。
“皎皎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吃完了。”
“不着急,你们慢慢吃,现在还早。”
薛皎检查出门要带的物品,薛珍的电话手表响了,女儿的业务比薛皎繁忙。
薛珍熟练地接听电话,粉色手表里传出周嘉致委屈的大嗓门:“妹妹,我妈不让我去找你玩!”
薛珍细声细气安慰委屈的表哥:“哥哥,我要跟妈妈去检查身体,不在家呀,等我们回来了,你再来找我玩吧。”
电话里周嘉致还在嘟嘟囔囔,很不服气的模样,甚至嚷嚷着要跟妹妹一起去检查身体。
冯飒的声音离得远,听得不是很清楚,“……行,给你……几针……”
周嘉致突然激动大喊:“妹妹别去,她们要带你打针!”
薛珍依旧淡定:“我知道呀,妈妈跟我说了,珍儿很勇敢,不怕打针。”
冯飒的笑声很大,大到薛皎这边听得一清二楚,周嘉致被嘲笑了,委屈巴巴地说:“为什么爸爸妈妈天天在一起,我和妹妹不能。”
冯飒:“因为我和你爸结婚了,我们是夫妻。”
周嘉致:“那我也要和妹妹结婚!”
薛珍瞪圆了眼睛看妈妈,她要跟哥哥结婚吗?哥哥是表哥,不是堂哥,好像可以哦。
“结你个头,那是你妹妹,让顾冬阳把你抓起来。”
周嘉致被亲妈一通教训,崩溃地明白了,兄妹是不能结婚的,他不能天天和妹妹一起玩了。
电话挂了,薛皎还不放心,她女儿可是受过三年封建荼毒。
“珍儿,姨妈的话你听见了吧?兄妹、姐弟都是不能结婚的。”
薛珍:“表哥也不行吗?”
她很喜欢表哥,表哥比她的堂哥们都好。
“当然不行。”冯英忙道:“珍儿啊,有血缘关系的人——”
薛皎:“就是你和亮亮这样。”
冯英:“不管是堂哥还是表哥,都不能结婚,否则生下来的小孩,就会更容易得病,遗传性疾病发病的概率更高,也可能会智力低下——”
薛皎:“就是生下来就有病,还容易生出傻子。”
冯英:“可能会有些先天畸形,或者其他生理缺陷。”
薛皎:“跟正常小孩不一样,比如没有手或者没有脚,或者多手多脚,长得比较奇怪之类的。”
薛皎不太了解先天畸形,只能简单举个女儿能听懂的例子。
薛珍听懂了,也被吓住了,钻进妈妈怀里:“珍儿不跟表哥结婚。”
薛皎摸摸女儿的小辫子:“不结,在我们国家,近亲结婚是违法的。”
薛珍听过这个话,上次阿公说,不让孩子读书也是违法的,违法很严重,大家都不敢,这可太好了。
[天女娘娘和她母亲刚才说什么?表兄妹竟不能成亲吗?]
[同姓不婚,表兄妹并非同姓,为何不能成婚?]
[天女娘娘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会生出傻子?]
[原来如此,原来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污秽之女,我生的不是怪物!娘啊!为何要将我嫁给表弟!]
[难怪我孙儿生来体弱,原来是因为父母亲缘太近,不知天女娘娘可有医治之法。]
[本是亲上加亲,怎成了冤孽!]
[后日便是在下与表妹的婚期,这可如何是好?]
[还不赶紧解除婚约,真娶进门,难道不打算生孩子吗?岂不是误了你表妹终身。]
[小女本与表兄订亲,幸得天女娘娘指点,否则待婚约成,此生无望。]
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一旦诞下如薛皎所说的孩子,先天体弱多病一些还好,若是智障、先天畸形,大多会将原因归则于女子。
刚刚生产完的妇人们不清楚其中道理,生下不健康的孩子已经足够痛苦,还要承受种种莫名指责。
熬过生产这道鬼门关,死在了众人的口舌中。
天幕上,薛皎和冯英描述了近亲结婚的弊病,在习惯了“亲上加亲”的丰朝,掀起巨大风浪。
已经成了婚的表兄妹、表姐弟,家中已热闹起来,有的要和离,有的还想过下去,端看个人选择。
那些尚未成婚,已有婚约的,火速解除婚约。
原本像这种有过退婚情况的,会影响女儿家名声和后续说亲,但现在全天下都晓得近亲结婚不可行,跟表亲退婚反而是无关紧要的理由了。
谁家要是强行指摘,便显得蛮横不讲理。
那些想亲上加亲,还未订婚或是口头婚约的,现在更是彻底打消念头,那未曾落于纸上的婚契,提都不再提。
顾诚吃完了,擦着嘴说:“珍儿还小,怎么给她讲这些。”
薛青山知道原因,打岔过去:“我们珍儿聪明着呢,能听懂。”
他们吃完早饭,收拾桌子准备出发,薛珍还窝妈妈怀里,勾着妈妈的脖子,轻声问:“因为表姨嫁给了她表哥,小表弟才会夭折吗?”
薛皎表情一僵,珍儿说的表姨,是齐太妃妹妹的女儿。
齐太妃娘家已经败落,她妹妹嫁得也不如她,下一辈的婚姻跟她们这辈没法比。
齐太妃曾经打过让外甥女嫁给儿子,亲上加亲的主意。
当然,那是在梁桓还没当上世子之前,当她只剩下梁桓一个儿子后,打定主意要给儿子娶个尚京城顶尖的贵女。
她倒也没放弃亲上加亲的想法,她想的是让外甥女给儿子当妾。
不,不能说妾,梁桓未来可是齐王,只要外甥女嫁进来,就是齐王侧妃,有她照看着,还有跟梁桓表兄妹的情分,齐王妃也就是名号好听罢了。
尤其是梁桓娶了薛皎之后,齐太妃做梦都想让薛皎赶紧暴毙,给她外甥女腾位置。
可惜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她妹妹不愿意女儿做小,梁桓的表妹也不想给表哥当妾,最后齐太妃的妹妹,将女儿嫁回了娘家,跟她的舅表哥成了婚。
表兄妹青梅竹马,成婚后也算恩爱,婚后一年生下一子,未满月便夭亡了,后来也没再生下孩子,表妹的身体越来越差,听说没断过药。
薛皎叹气,跟女儿咬耳朵:“你表姨成婚前,我跟你阿爹说过,表亲不能成婚,你阿爹跟你祖母说了,你祖母说跟他们两家讲过,他们都不信我,觉得我胡说,妈妈也没办法。”
她听说的时候,这对表兄妹三媒六聘已经走过了,婚期将近,虽然跟他们不熟,出于人道主义,薛皎还是提醒了一句。
但他们不信,她也没办法,她那会儿已经自身难保了。
天幕下,尚京城一处大宅,苍白憔悴的女子摔了手中的药碗。
她哆嗦着念叨:“没有、没有啊……没有跟我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个年轻男人大步走进来,双目含怒,扶住情绪失控的妻子:“表妹别急,天女娘娘所说我也未曾听过,这就去问父亲母亲,我会查清楚,到底是谁说了慌。”
提起丰朝过往,薛皎心情又低沉了,刚穿越的时候,她雄心勃勃地想做些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做成。
就连身边人,见过的表妹,都没办法帮助到她,眼睁睁看着她步入可能会吞噬她的婚姻。
这就是薛皎在丰朝时的处境,处处见不平,但她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皎皎,走了。”
薛皎瞬间从失落中被拉了出来,她现在已经回家了,再想这些都是多余。
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不要总是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忧心,做好眼前事,这也是老师教的。
阮慧开的是薛家的车,宝宝安全椅已经买回来装上了,这还是薛珍头一回坐,薛皎将她放上去,扣好安全带,她就乖乖地一动不动。
体检是提前约好的全套体检,薛皎加了个心理测试,薛珍则多了几项儿童体检项目。
到了体检中心,先去登记并领取表格,然后就是缴费,按顺序体检。
前面登记、缴费这些都没什么,繁多的体检项目看得天幕下的丰朝人傻了眼。
[天老爷!天人连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看清楚,不害怕吗?]
[自己的有啥害怕的,天族的大夫才厉害,看别人的五脏六腑不害怕。]
[那测视力和测听力的倒有意思。]
[原来分不清楚颜色也是一种病,我只是眼睛生了病。]
[那曲曲扭扭的细线是啥?人心里头有这玩意儿吗?太吓人了。]
[没有。]
[你咋知道。]
[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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