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块倒是糊弄不了殷莳。殷家就是丝茶起家,都是相关产业。殷家缺什么都从来没缺过衣裳料子。殷莳这十年耳濡目染,已经是半个行家。
方妈妈或许吃点回扣,商家用来维护客户办事人的,也不算大事。料子质量合格就行。
殷莳细细看过,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掌柜还想给她回扣。
“我知掌柜心意。”殷莳笑道,“只我家情况与别家不同呢。我家就我一个。不必如此。”
掌柜忙谢罪。
因旁人家常常许多媳妇,掌中馈的那个劳心劳力,吃些回扣落些油水都是正常的。沈家这个他也犹豫过。但又想到儿媳妇在婆婆手里讨生活,还是试试。
不想真拒绝了。
这等事,瞒不过秦妈妈。
秦妈妈知道了,沈夫人也就知道了。
沈夫人道:“莳娘当然是好孩子,一心一意跟咱们过日子的,不是那憨里藏奸就知道往自己怀里搂的。”
沈夫人一句话扫了一大片人。光是沈氏族里秦妈妈能数出来都好几个。
殷莳办事稳妥,沈夫人不担心秋衣的事。便真办坏了,她也愿意帮这个孩子收拾烂摊子,都没关系。
她只问:“怎么回事呢,小两口不是看着挺好的?”
怎么听说沈缇连着好几日都在书房。
好,冯氏那里去不了,竟跑书房去了?这么好的正妻难道是摆设?
不对啊,明明小两口挺好的。
实在憋不住,这日开口问了殷莳。
殷莳道:“太热了。我俩分开睡比较凉快。尤其他火力壮,书房凉快。他说等启了冰窖就好了。我们俩一直等着呢。”
沈夫人:“……”
嗐!
沈夫人气得直乐,跟秦妈妈说:“算了算了,他如今也大了,去吩咐把,今天把冰窖起开,府里开始用冰。”
秦妈妈捂着嘴笑,去了。
殷莳笑得见牙不见眼:“跻云说是因为他小时候吃冰闹肚子,吓着您了,家里才立下的规矩。不入伏不许启冰窖。”
沈夫人道:“这都怪你公爹,老大的人了,带着孩子吃那许多冰。窜了好几日停不下来,真是吓死我了。”
所以后来沈夫人发怒,给冰窖立了规矩,沈大人理亏,也只能灰溜溜地忍着。每年到入伏前几日,都热得要死。
殷莳又道:“过几天该请薛大夫过来看看了吧?”
沈夫人道:“不急,越晚脉象越准。”
其实基本上已经十拿九稳了,冯洛仪不仅月事没来,这两日还常常觉得胸口难受,隐约想干呕。
这是时候还没到,等到了时候,就要开始吃了吐吐了吃的阶段了。
秦妈妈负责照顾冯洛仪,就等于是沈夫人接管了冯洛仪。
殷莳便不用多管了。定期问问就行。
倒是十分省心。
若是没有别的想法,便这样做沈家独子的正妻其实也挺好的。
婆婆慈爱,夫君有情,如今妾室也安分了。
只是成年人早已经被接受的教育和人生的经历捶打塑造了,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但还没入伏,沈家开始用冰了。
沈缇一回来,长川就嘴快地告诉了他:“已经启冰窖了,今天少夫人赏了我一碗冰吃。”
冰里放了糖渍梅子,可太好吃了。
可惜少夫人只赏了他小小一碗,说他还小,不许吃多了,要不然会跑肚子。
“今天就用冰了?”沈缇道。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因为殷莳的缘故。
这个家里就是因为她,才出现了许多变化。
“翰林,还去书房吗?”长川问。
竹枝这些天可苦了,每天都要靠睡回笼觉才能补足精神。怪不得当初她娘跑断腿也要谋这个书房的差事,她这样的要去主人院里当差,早被撵了。
懒丫头。
沈缇想了想,决定:“回院子里。”
不需要特别说明,“院子”特指璟荣院。
长川也高兴:“是。”
沈缇好几天没过来,终于又来了,璟荣院的婢女们也高兴。
沈缇一进屋就感觉出了凉爽,四下一看,果然摆了冰盆。
殷莳摇着扇子吃着果子,惬意极了:“可算是舒服了。”
见到他,她愉快地与他打招呼:“回来啦,要不要吃冰?”
她的眉眼都是明亮的,可知夏日的冰给她带来多大的快乐。
沈缇知道她是个十分贪图享受的家伙。
她从新婚夜开始就强占了床里侧的位置,不伺候他起夜。她喜欢赖床。她喜欢美食,喜欢金银珠玉。她既喜欢日常里舒舒服服的,又喜欢好日子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简言之,她喜欢过好日子。
幸好沈家供得起。
以前说起男人的奋斗是为了什么。常听到人说:封妻荫子。
年少那时候总有点嗤之以鼻,不应该是一展抱负吗?怎么就是封妻荫子了?
现在完全理解了。其实一展抱负与封妻荫子也根本不冲突不是吗。而封妻荫子是男人成功的直接体现。
“今天我歇在这边吧。”沈缇说。
有一个“吧”。
殷莳道:“好。”
沈缇放心下来。
殷莳却知道如今冯洛仪那里成了不能去的地方,沈缇若不歇在璟荣院就太显眼了,不像以前那么容易能蒙蔽视听了。沈夫人看着呢。
大约是想抱嫡孙,心里盼着。
以后只能让沈缇尽量在这边了。
吃冰吃多了的坏处就是夜里要上净房。
殷莳半夜爬起来,偏沈缇是睡在外侧的,必须从沈缇身上过去。
黑乎乎的,殷莳才爬过去一半,把沈缇弄醒了。
他抬手扶住了她的腰。
殷莳:“嘿!”
沈缇放开了手,好像没睡醒。
殷莳爬出去下了床。
等回来,朦胧看见沈缇坐起来了,给她让路,殷莳麻利地爬了进去。
老祖宗创造的节气这个东西真是厉害,一入伏,温度旱地拔葱似的就窜高了。
沈缇去坐班都要穿竹衣了。
竹衣贴身穿在最里面,然后才是布料的衣服,这样皮肤不直接贴着布料,在衣料和皮肤之间有空气可以流动的空间。
殷莳以前在殷家的时候也穿过。那时候年岁小,怕小孩起痱子,会给小孩子穿。
但女孩子们长大一些就不爱穿了。一是被教养得安静不爱动了,便没那么容易出汗。一是那东西垫在衣服里头,效果跟垫肩差不多,让人显得肩宽背厚的。
此处对女性的审美还是以纤秀为美的。
但男的穿非但不影响反而有提升。
殷莳就夸沈缇:“里面穿了这个,看着更好看了。”
怎么就更好看了?
翰林院有正衣镜,是一面落地的大铜镜,能把全身照得清清楚楚。
沈缇特意去照了,前后左右,转了一圈看。
垫上竹衣后,肩膀变宽,胸背变厚,年轻的瘦削感减少了,更接近成熟男性的体型。
她果然喜欢老的。
还喜欢壮的。
哼。
沈缇没觉得自己体型不好,他对自己的身体一直很满意。
他可不是病瘦无力的弱鸡。他少年游学时候,就和家丁们一起打跑过拦路的盗匪。
骑马和晨练也让他保持了良好的体型。
她没看见过。
这天晚上罩了灯上了床,殷莳打了个哈欠,一转头,看到沈缇在脱衣服。
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楚,但能看到手臂肌肉凹凸的形状。
不膨胀,是自然流畅的线条。有年轻的感觉。
殷莳问:“你脱衣服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