跻云啊,还能如愿吗?
温度一天天地高起来。
早朝结束,皇帝又在文华殿接见了官员,听奏事务。处理了一堆奏折。
待忙完,告一段落,看着外面大好春光,心痒痒起来。
唤了羽林卫统领赵禁城进来:“卫章,我们跑马去!”
赵禁城字卫章,道:“是,臣这便……”
皇帝摆手:“不去校场,去城外。”
赵禁城道:“……陛下如今不是做王爷的时候了。”
皇帝不开心:“要不然累死我。你看看那奏折多得。过完年之后到现在我一天没歇过。”
臣子们还有休沐,信王自做了皇帝之后几乎天天加班,案牍劳形,励精图治。
向北捂着嘴笑。
向北和赵统领都是潜邸旧人,伴着信王长大的。如今信王是皇帝了,在别人面前都得端着,在他们面前自在许多。
赵禁城问:“要摆仪仗吗?”
“当然不。”皇帝道,“这不是给御史们找理由诤我吗?可不能给他们扬名的机会。我们悄悄出去。”
一队羽林卫换了便服,悄悄从西华门出了宫,从西城门出了京城。
为何是西边呢?因出了西城门,城外一片开阔,视野的尽头是山。
西山有避暑行宫,有官员们的别院。
西山另一面,有皇家的猎场,正是皇帝的跑马之地。
天气好,最好的运动就是跑马。
殷莳也出来骑马。
她就在门前空阔地上跑,连续几个木障,都成功跳过去了。
男人们喝彩。
葵儿就跳不过去,因为她只敢骑小马。小马还有点小,虽然给她跳的也是矮一些的木障,可依然没跳过去,把葵儿给摔下来了。
大家都笑。
六娘赶紧过去:“有没有受伤?”
他只有一只手,也不敢扶大姑娘,急得团团转。男人们更笑了。
把葵儿气哭了。
还是殷莳骑马跑回来,跳下马来把她扶了起来。
还好只是摔了个屁墩,没受伤。
但男人们笑得揶揄,葵儿羞恼,回宅子里去了。
六娘满脸通红。
殷莳含笑。
看看天气,实在好,殷莳日日只在门前空地,虽也有百米宽阔,但终究有尽头。
殷莳心痒,唤道:“米堆!我们往那边跑跑!”
“那边”说的是官道的反方向。当然跑官道会更痛快,但官道人多,只有两匹成马,只能带一个随从,暂时先不往那边去。
何米堆应了,利落上马,道:“娘子,你路不熟,你跟着我啊。落后两个马身合适。”
殷莳答应了:“好!”
关伯嘱咐:“米堆,看着点娘子,别太快。”
米堆应了:“放心!”
殷莳便跟着何米堆跑开了。
的确后世俱乐部里学的东西,和这时代把马当作交通工具甚至战斗工具还是不一样的。殷莳还有很多东西要跟何米堆学。
两个人跑这一趟实在痛快。
回来的时候放慢了速度,何米堆道:“再等等,等孩儿们长大了,脊梁骨硬了,咱们往西山那边跑去,跑官道,那才叫一个痛快。”
何米堆爱马,成日里抱着小马喊“我的孩儿”、“我的心肝”。
殷莳也开心:“好。”
“咦?”何米堆忽然道,“怎么回事?什么人?”
殷莳望去。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自家的宅子,家门口,来了一群男人,正在和关伯他们说着什么。
俱都是黑衣劲装,高头健马。
殷莳一踢马腹,飞骑过去。
“关伯!”她在门前勒马,“怎么回事?”
男人们听见马蹄的时候便已经转身看向这边。
春光里,一个年轻女子控着骏马,腰肢一束,明艳照人。
她的目光投向了黑衣男人们的首领,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一群人里谁是首领,其实是一件很突出的事。哪怕大家穿的都是一样的,依然是那么显眼。
男人三十出头年纪,猿臂蜂腰,浑身都是力量感。
和殷莳平时能见到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不,其实殷莳根本见不到几个男人。
殷莳也觉得应该是因为自己从穿越以来,能见到的男人实在太少的缘故。以至于乍然看到一个全在自己审美上的男人,有点移不开眼睛。
那些帐子里的气息和躁动。
不是只有男人才会有。
女人也是人。
第175章
“娘子。”关伯说,“你回来的正好。这位大人要借用房子。我说得娘子回来发话才行。”
关伯一发声,把殷莳和那男人胶结的目光撞开。
殷莳翻身跳下马。
一瞬骑装的裙摆飞舞起来,轻盈得让人有一种想伸手托住她的冲动。
殷莳站定,眼睛一扫间已经看到了有几人手里拎的山鸡,还在滴答血。官道附近都是人,哪来的山鸡。
她道:“这里是通政使司沈通政家的别院。诸位有何贵干?”
“原来是沈通政家。”中间那男人浓眉高鼻,扶着腰后横刀,“无意惊扰娘子,羽林卫办事,借用一下府上的厨房。”
羽林卫三个字令殷莳一凛。
殷莳把缰绳交给何米堆,上前一步伸出手:“请验官牌。”
没想到一个女人还晓得要验官牌。
旁边的人正要解腰牌给她,中间那男人已经扯下自己的腰牌递过去。
殷莳接过迎着阳光细看。
象牙雕刻。
正面:【殿前司将军统领羽林卫中左右前后五军事 赵禁城】
背面:【羽林卫带此牌无牌者一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出京不用】
殷莳微抬起眼。
从前沈缇给她讲过,羽林卫共中、左、右、前、后五军。
眼前这个男人叫作赵禁城,他是统领羽林卫五军的人,意味着……
殷莳问:“可是圣驾在此?”
赵禁城浓眉微挑,但点了头:“正是。陛下微服,不要声张。”
殷莳道一声“好”,把牙牌还给他,问:“将军需要什么?”
赵禁城说:“借用一下厨房即可,宫里的饭没意思,陛下不想回去吃。我们不扰内宅。”
新帝登基后,最不喜欢的就是宫里的饭食。
老百姓心里都当皇帝在皇宫里天天是山珍海味,每顿都吃得赛神仙。其实山珍的确是有,海味也的确是有,但皇帝吃的并不赛神仙。
实际上新帝在封地上当王爷的时候的确能吃得赛神仙,但他入主京城当了皇帝之后,吃的饭食食材的确是山珍和海味也没错,只味道实在泛善可陈。
硬要夸,就是“规规矩矩”四个字。
这非是本朝才有,而是历朝历代宫闱里形成的潜规则——
给皇帝做饭,不求出挑,只求无过,不求新颖,只求不变。
主打一个稳,安全,不掉脑袋。
“好。”殷莳爽利地应了,唤人,“猪子,你带他们进去,让刘娘子把厨房让出来。”
“只管让出厨房,别沾手。”
“可瘦,把我的泉水给将军的人用。”
“六娘,去唤王保贵出来。”
京城里上层人家饮食用水都是用西山玉泉峰的山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