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善到底是把我的话给听进去了。”他笑容发自真心,让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秋雨比起夏季的突发和磅礴,多了几分秋意萧瑟。
淅淅沥沥的下了一阵子,雨停了,他也没有其他的继续留她下来的理由。看着她开了门迈入到雨后的潮气里。
洛阳地处中原,为天下之先。秋雨下的不长,地上湿了但是不妨碍走路。
一路回去,她入了寝殿,对上齐孟婉揶揄的眼,齐孟婉笑得别有深意,“知善这一去,可是去了好久。”
晏南镜颔首,“是啊,要走的时候突然下雨了,所以就又留了一会。”
齐孟婉听后长长的哦了一声,而后笑起来,“那兄长怎么样?”
见晏南镜神色里愣了下,“长公子上次伤势未愈,又得了风寒。让医官看过了,行了灸,要好生休养一段时日。”
齐孟婉听后点点头,她神情里略有些担忧,又看了晏南镜一眼,“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晏南镜摇头,“医官说暂时没有,不过还是要好生休养,不能劳累了。”
“阿兄那个性子,要他闲下来,简直说笑。知善你要多劝劝他。”
见到晏南镜满面惊愕,齐孟婉拉住她解释,“知善知道的,我和阿兄不是一个母亲,虽然说一个父亲,但我自小见他的次数不多。都说不上几句话。我对上阿兄,话还没说,就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所以知善帮我劝劝。”
这其下的用意,真是一眼都能看出来,晏南镜看破不说破,“我之前已经和长公子说过了。”
齐孟婉颔首,笑得揶揄,“这个看出来了,毕竟就算不下雨,也去了好久呢。”
见她看过来,齐孟婉赶紧笑,“知善辛苦了。”
晏南镜吐出口气,“我现如今只想着你们两人赶紧痊愈。”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齐孟婉的伤腿,齐孟婉颔首,“我也想,不过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说着她又想了想,“要是能多看看皇后吃瘪,我就能好的越快了。”
晏南镜闻言失笑,“皇后哪有那么多的吃瘪给看的。”
“不过皇后那儿的确不想看到你好,你快好些,恢复的越好,皇后那儿到时候就越难受。”
她这话让齐孟婉喜笑颜开,“知善说的还真是。”
皇后希望的,不过就是她赶紧出事,然后换其他年幼好掌控的妹妹来。可惜她才不会让皇后如愿。
有了晏南镜这么一句话,齐孟婉日日养精蓄锐,也不操心什么事。伤势恢复的非常快,两月之后已经让宫人搀扶着,慢慢下地行走。
晏南镜看着齐孟婉被搀扶着慢慢挪动脚步。在卧榻上养伤太久,腿伤耗了,下地走路也不利索,需要一点点恢复。
突然那边的内侍拍掌示意。
晏南镜马上让宫人们扶着停住。几息的功夫,天子已经过来了,晏南镜见着齐昀也在天子的身后。
“不用行礼了。”天子抬手示意齐孟婉一行人起来,“你腿伤才好,不要有过多举动。”
晏南镜退避到一旁,好让齐孟婉和天子多说几句话。
天子过来看了一眼她原先的伤腿,“医官怎么说?”
“医官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还需要一些时日恢复行走。”
天子听后,满面欣慰的颔首,“这太好了。”
“等你恢复行走之后,就下诏册封吧。毕竟已经拖了这么些时日,再拖下去也不合适了。”
天子说完,看向齐昀,“册封礼也需要时日准备,景约等开春之后再回邺城吧。”
齐昀早已经料到,垂首拱手,“臣遵命。”
天子笑笑,他转首见到一旁的晏南镜,眸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之后旋即转开了。
齐昀在天子身后,眼眸微抬,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第087章
齐孟婉的册封安排在了下个月的初三。
后宫等级不如前朝那么繁多,也就四等,除却皇后之外,下面就是贵人美人采女。
贵人在皇后之下,也有印绶。贵人持金印紫绶,只是俸禄不多,只有区区几十斛而已。
晏南镜在漪澜殿殿门处等着,贵人接受送来的金印紫绶之后,要去拜见皇后。从此名分就定下。晏南镜没有正当的身份去皇后的长秋殿,她不是齐家人,更不是陪嫁的媵妾。所以只能留在漪澜殿,等着她会来。
“女郎。”
她等了小会,见着一时半会的,齐孟婉还回不来,打算先回殿中休息。有个宫人过来在她身后小声的唤了句。
晏南镜回身过去听到宫人压低声量道,“中郎将来了。”
国朝外戚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后宫完全不禁止嫔妃们的父兄出入。甚至宫室里还有修建有给嫔御与外戚商谈要事的密室。
齐昀过来是很平常的事,只是现在齐孟婉还在长秋殿没有回来。所以只有她过去迎接了。
晏南镜过去见到齐昀着朱色的衣袍走过来,“中郎将。”
这样的称呼让齐昀脚下一顿,“怎么言语如此客套?”
他笑了,“不必如此。”
晏南镜看了一眼旁边的宫人。宫人们低眉顺眼的侍立着,似乎是会喘气的柱子,动也不动。两人说了什么,她们像是完全没听到一般。
“长公子。”
她才唤了一声,又被齐昀摇头否决,“叫景约吧。”
晏南镜唇齿张了两下,“这、怎么好意思呢?”
两人之前,她特意保持的疏远距离,被他在这两个月里悄无声息的拉进。到了现在,她还想保持之前那疏离做派,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
“怎么不好意思?”齐昀失笑,“字原本就是让亲近的人叫的。知善不是么?”
他又道,“难道知善认为不对吗?”
眼前这人最擅长用温和的言语,步步紧逼,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凡没到撕破脸的那步,还真拿他这没太多办法。
“你是来等贵人的么?”晏南镜干脆比他说的还更进一步,连字号都忽略了过去,直接你你我我的称呼。
她这样,让他眼里生出明亮的光亮。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浓了几分。
“不仅仅是贵人,也是来看看你的。”
这话语太过直白,而且还是在人前,晏南镜吃了一吓。
“我在这儿很好,”说着有风吹过来。十月的天,已经立冬了,风里都带着一股凉意。
“快进去吧。在外面容易受风寒。”她说着往殿内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块进来吧。女子身体原本畏寒,寒风吹多了,哪怕没有风寒,于身体也没有任何的益处。”
晏南镜点点头,跟着他一道入了殿内。
一入殿内,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宫人们过来把铜灯树上全都点满,一时间灯火辉煌,照得格外敞亮。
他抬头看向她,在一片辉煌的灯火里,她头微微垂着,面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连着眼眸里的光亮都是含情的,似乎随时随刻都会看向他。
他心下生出浓厚的期待和欢喜,而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他的那份焦急似的,终于肯抬头起来看向他。
她眼眸青白分明,内里蕴着柔软的光亮。只要一眼,就能让他沉湎在这片刻的柔情里不可自拔。
“我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一来就见到你站在外面,看来我这来的还真的对了,要是我不来的话,知善是不是打算在寒风里站上不知多久。”
晏南镜摇头说当然没有,“我哪里是拿自己不当回事的人。你来的时候,我正打算回去呢。”
这话让他面色终于好了点,他颔首,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那就好,我是真的担心你在风里站上那么久。”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宫人,“去取姜汤来。”
这个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所以庖厨里也时常备有姜汤。从冬日里的寒风里出来,喝一碗姜汤,寒气统统逼出体外。
宫人不多时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呈送上了两碗姜汤。
姜汤里老姜放得不少,闻着就是老姜的那股辛辣味。晏南镜不爱姜汤的那个味道,忍不住皱了眉头,齐昀见着她坐在那儿端着碗动也不动,神情里满是嫌弃。
“趁热喝了吧。”
晏南镜抬眼起来瞅他,“我喝不下去,要不然你先?”
说完,她就见到齐昀拿起碗一饮而尽。
姜汤这个东西再怎么调味,还是辛辣的口感。她见着他一碗全都喝完了,然后面不改色的把碗放下来,随即看过去,“知善喝了吧。”
他都已经喝完了,没有什么推拒的借口了。她拿起碗,视死如归几口下去喝赶紧。即使如此,还是被那股浓烈的辛辣给呛住了,放下碗捂住胸口连连咳嗽。
齐昀见状,顾不上其他赶紧过来,拍她的后背,好让她赶紧的把呛到嗓子里的汤水给咳出来。
手掌下的躯体柔软,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背脊的形状。
她咳了好几下,终于顺气了。他的手在这时候又拍在了她的后背上,两人对视。除却初见的时候,没有哪刻能比现在更为亲密了。他能清晰的看到她眼眸里自己的影子,还有她身上萦绕的若有若无的乳香。
达官贵人包括宫里用香,都是不计用量,熏上的熏香越重越好,甚至熏上的香气骑马都会把马给惊了。
但是她身上的熏香却是淡淡的,若有似无,和她的情感一样。缥缈不定。
贴在她背脊上的手掌,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体热透过了蹭蹭衣料传递到手上,抑制不住的喉结滑动。
齐昀慌忙的松手,转身过去,“知善好些了吗?”
晏南镜点点头,“好些了。喝得太急,一时不慎就呛住。”
说完,她满面好奇的朝他看过去,“为什么你能一口喝得那么畅快?”
齐昀这会已经恢复好神情,他让宫人送温水过来,让她冲一冲口里姜汤剩余的辣味。
“因为我喝习惯了。”齐昀在她对面坐下来,“我十三岁的时候,父亲派我出冀州,击退犯边的乌桓。当时刚刚开春,虽然吴楚那时候已经春暖花开。但是漠南依然冰冷三尺。只是比严寒的时候好上那么一些。”
“天寒地冻,稍有疏忽就容易得风寒。在漠南得了风寒,很容易托成重病。所以老姜是要常备的。时不时饮一碗姜汤。我按时候日日夜夜都喝,都已经习惯了那个味道。再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他看着她把宫人呈上来的温水慢慢喝下去,“这下可好些了?”
嘴里的辣味被冲干净,她脸色好了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