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有这般步步为营,缓缓靠近她。
“说起我,我也不必过去。她的打算我知道,但是眼下也不是和皇后撕破脸的时候。”
晏南镜看了他一眼,“这事你会帮贵人吗?”
即使齐孟婉没有和齐昀提起过半点,但到底是兄妹,有些事即使没有在言语里说明,也能感觉到妹妹的野心。
“有野心是好事,”齐昀颔首,“只有野心,才会去谋划。只是她现如今没有经过什么历练,手段也直来直去。对于一些困难还没有深刻认知。陛下的恩宠有时候是好事,不过说到底,想要成事,还是先让她自己练出来。”
“我和父亲若有必要,是可以出手的。但前提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快要水到渠成。她也是能成大事。”
齐昀作为兄长,有几分无情,言语里哪怕出手相助,一都是有条件的。
“做个皇后没有什么大用。”他看向她,“说白了,也只是后宫的内主。若是更进一步,那么情况完全不同了。不过到这个地步,心机谋算比后宫嫔御的相争要更高一等。要不然,面对朝堂,就算有我和父亲在,也极其容易出事。”
“而这些都需要她自己去参悟,我帮不了她。”
晏南镜听明白了,他或许乐意见到妹妹夺取后位,但是更希望是她在这些争斗里一点点磨练出城府。以好更进一步。
“这话知善可以全都告诉她。”
晏南镜没应。
“这话告诉贵人,不怕兄妹离心。”
“我没说不帮她,原本父亲送她来洛阳,就是为了内外有个照应。只是她自己也要见机行事,要磨练心性。人太过骄横,不管是后宫还是朝堂,哪怕天子真心实意的喜欢她,都会出事的。何况天子还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受宠的时日只有这么短短的时日,就看她自己如何抓住机会了。就算天子再器重父亲和我,我们也没办法左右天子在后宫的喜好。”
“知善你只管把这话原原本本告诉她就行,倘若她真的是可塑之才,就能明白我的苦心。”
他的冷静让晏南镜愣了下,“你倒是真不怕。”
齐昀有些好笑,“怕什么,她如果真的聪慧,就知道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为了她好。良药苦于口,但只要听进去,总有裨益。”
她起身,把垫在身下的锦袍递给他。
锦袍上还是沾上了灰尘,锦袍娇贵,一块污渍在那儿给显眼,想要无视都不行。
她正要开口说话,这个时候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听着是有什么人往这里来了。
下元里,原本就是让宫人们轻快的时候。宫人们除去在灵女庙里击筑而歌之外,还会在外面走走。只要不冲撞贵人,一切都好说。
应该是散心的宫人走到这里来了。
晏南镜赶紧的拉起齐昀就走,齐昀乖巧的仍由她拉手,跟着她跌跌撞撞的找地方躲避。然而还是慢了一步。那两个宫人,年少手脚也快,还没等她找到地方,就已经冒出来了。
只能说正好碰了个正着。
宫人们见到她和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拉在一起,顿时惊呼。
然后宫人们惊慌失措的掉头就跑,生怕跑慢了半刻,就会被追上来灭口。
晏南镜要解释的话,连个声调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跑远了。
“她们回去之后,必定会和其他人宣扬她们的所见所闻。”齐昀看上去颇有些头痛,“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传些什么出来。”
还能是什么,如果说之前她是和他一块呆在宫室里比较久,所以出来的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现如今恐怕是要来些香艳的了。
“……”晏南镜深深吸了口气,“算了。”
“算了?”齐昀神色有些讶异。
晏南镜摇摇头,“反正都这样了,爱怎么传怎么传吧。”
“不怕?”齐昀问道,“毕竟流言只会越传越离谱,到时候恐怕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晏南镜叹口气,“当初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别人的嘴,我管不了。事情都了他们那儿,传到后面肯定要走样的。”
“如果我怕的话,当初就不会做了。”
齐昀定定的看她,过了小会垂首一笑,他伸手整理好自己的衣襟,“皇后一时半会的还要留她在那,你要是累了,我先送你回漪澜殿。”
她是陪客,不是宫人。也不是那些从侯府里带来的那些婢女,不必一直等候在那,和齐孟婉一块回去。
晏南镜想起方才那两个跑走的宫人,“辛苦你了。”
一如她所预料的,关于她和齐昀的流言没过几日到处都是。齐孟婉身边的婢女从外面打听到这个流言,回来告诉了齐孟婉。齐孟婉听说之后笑得前俯后仰,去找晏南镜。
“你和兄长真的在林子里头?”
到底是贵女出身,太粗野的字眼不好说出来,只能话语说一半,然后冲她眨眼。
“是,但也不是……”
齐孟婉听见就瞪大眼,“还真是——”
她一把握住晏南镜的手,看她的眼神里都满是钦佩。
“我的这个兄长,最是正经不过了。你也知道但凡男人到底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其实瞒不住人的。就算在人前可以做正人君子,但是只要有纰漏,肯定会被人抓住的。但是兄长这么些年,就连半点把柄都没叫人抓住。”
齐孟婉说着满是惊叹,“没想到,知善的本事这么大!”
“不是,我当时不小心滑了一跤,鞋底沾了泥,长公子脱下外袍给我叠叠,他给我清理一下鞋底而已。”
她说完,愣了下,觉得这话可是半点都没有说服力。果然抬头就见到齐孟婉笑得更加厉害了,她拉长了调子,“哦——原来如此。不过要不是兄长乐意,怎么会主动为之。”
这话都是真的,她心里也一直清楚。晏南镜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
“只是凑巧。”
齐孟婉正要说话,婢女来报说是天子来了。
最近这段时日,陛下频频来漪澜殿,齐孟婉对天子驾临,也从手脚无措到从容应对。她整理了下裙裾和发鬓,出去迎接。
晏南镜跟着一块去,到了之后发现,齐昀也在。
天子让行礼的齐孟婉起来,见到她身后的晏南镜。脸上多出点格外的笑容。
天子看向齐昀,“正好你也在,”
说着他笑道,“朕之前听说了有关于景约的一些逸闻。”
齐孟婉闻言不由得往晏南镜那儿看了几眼。
“臣无状,还请陛下治罪。”
齐昀说着微微躬身。
天子摇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种事原本也没什么。”
说着天子道,“不如这样,景约这几日就把人给纳了吧。如此,正好名正言顺,也不用应对多出的流言蜚语。”
纳妾是个很简单的事,比起娶妻的慎重其事要简单的多。只要告知妾室父母兄弟,把人接到住处也就差不多了。
若是以示重视,那就请上三五好友摆上酒宴。
晏南镜心头重重一跳。
齐昀腰躬下去,“多谢陛下美意,只是臣没有纳妾的意思。”
第089章
天子一愣,不由得看向他。
齐昀虽然躬身,但看不出半点卑躬屈膝,天子神色里浮出格外古怪的愕然。他暼向晏南镜。
晏南镜头颅低垂,看不清楚她的面庞,但是即使如此,依然能看出她紧绷的躯体。
“景约不愿?”天子有些好笑,“外面的那些流言,朕都听说了,甚至说上回你们在灵女庙……”
香艳的逸闻天子还是不会在人前就直接提起来,他顿了顿,“你当真要如此?”
说罢他又望了一眼晏南镜。
“臣没有纳妾的打算。”
天子也无意多插手臣下的私事,不过是听到那香艳的绯闻,所以随口提了一句。和臣下说起这些事,也能拉进彼此的距离。听他这么说,天子也不觉得什么,只是笑着抬手在齐昀的肩上拍了拍,也就不管这事了。
只是走过晏南镜面前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暼向她的眼神里颇有些怜悯。那居高临下的怜悯让晏南镜十分不适。她忍住蹙眉的冲动,只是把头伏得更低。
比较满面感叹的天子,齐孟婉满脸惊愕的望着齐昀。天子以为齐昀只是一时兴起,哪怕有了肌肤相亲,也不想收做妾室,只是玩玩打发时日。但是齐孟婉却真正听明白齐昀话语下的意思。
他不纳妾,但是可以娶妻。
齐孟婉又看向晏南镜,晏南镜因为天子从身前过去,缓缓松了口气,她察觉到齐孟婉的注视,不由得抬头起来,颇有些迷惑不解的望过去。齐孟婉见状,一时间不知道该佩服她,还是该可怜自家兄长。
天子都已经进去了,她是不好继续留在外面,对齐孟婉飞快的点点头就进去了。
天一日寒冷过一日了,在外面站久一点,除非披上狐裘,要不然着充了丝絮的冬袍也会冻得手脚冰冷。
殿内有火炉,炭火烧的很旺。将寒冷驱逐稍许。
那边天子坐下,和齐孟婉还有齐昀说话,没有看过来半分。
晏南镜心下安定许多了,不管天子是打算把她留下来,还是拿出去成人之美,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现如今这么不关注她,那就最好了。
她坐在那儿,面前放着一个小巧的黄铜炉子,里头加了炭火,晏南镜悄悄的张开手掌,贪婪的汲取黄铜炉子上散发出来的热意。
这里没她事,天子聊了好会,让人传膳。等到用膳完之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冬日里天黑的早,酉时过了没多久,天地间就是一派的灰蒙蒙了。
入夜之后,她就不适合呆在那儿了,从殿内和齐昀一并退出来,两人目光对上,她想起天子刚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有些尴尬。
齐昀察觉道她的情绪,安抚道,“不要多想,也不要怕。这世上也没什么事好怕的。”
这话让她笑了笑,“多亏了你,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她算到了天子会因为这些流言彻底放弃,但是没想到天子竟然顺水推舟,直接让齐昀纳她。
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有这份“好心肠”。
齐昀说了声没事,压低了声量,“陛下也就是一时兴起,顺口说了。过了小半个时辰,他自己也不记得这回事了。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里。”
她有些惊愕,这事的确压在她的心里,有些让她坐立不安。没想到齐昀竟然看出来了。
“该如何就如何,”他说着看向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我之前看知善总是在摸炉子,手上还冻的厉害么?”
“这你也知道?”
之前在殿内,她是看着他们兄妹和天子言笑晏晏,觉得不会注意她,所以才会偷偷把手贴在黄铜炉子上暖暖。
“我怎么不知道?”齐昀有些好笑,“毕竟我也在殿内,你的举动我自然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