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中暑了。”
今日上半日有点热,不过不到暑气伤人的地步。但是她这么一说,崔倓还是大为紧张。
他也没有什么继续分享喜好的兴致了,赶紧拍掌让后面低头跟着的家仆过来,让家仆去抬个檐子过来,把晏南镜抬回去休憩。
晏南镜摇摇头,将泪水强行压回去,如此眼里倒是红得更厉害了。
“只是有些头晕而已,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的。”
崔倓却不让,“都已经这样了,肯定是难受的厉害。现在还能走,万一路上出事了要怎么办?”
说着立即让家仆去办,家仆把檐子抬了来,抬起晏南镜就往回赶。
到了最近的楼阁,把人安置下来,送来冰块,还有解暑用的汤药等物。崔倓是不好入室内探望的,只能和齐昀一道,在另外一间侧厢里等候消息。
不多时有仆妇过来禀报,说是女郎已经无事。
崔倓这才大松口气,去看齐昀。
“中郎将还请莫怪,今日恐怕是不能继续相陪了。”
齐昀摇头说无事,“只要女郎安然无事就好。”
两人之间暂时放下来的针锋相对,此刻又露出来。
“最近许将军寿辰要到了,不知中郎将准备好了没有?”
崔倓年岁比他还要轻,但说话却是直击要害。
虽然还未成礼,但许倏也算得上是齐昀的岳丈。岳丈过寿,作为女婿,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齐昀听后,面上神色不变,“崔郎君对这个倒是有兴致。已经让人去办了。”
“岳丈大寿,即使如今还没有亲迎,但也不能不管。”
崔倓这话让齐昀挑了挑眉,“崔玉郎莫不是已经动春心了,对于这种事也开始过问了?”
他话语含笑,但是内里已经恼怒了。崔倓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此事,褚夫人那里派人过来,说是要带上人一块离开了。
崔倓立即让人护送晏南镜过去。等到吩咐完回头看齐昀,齐昀起身,“叨扰已久,我也该走了。”
晏南镜在辎车上,被李伯姜好一阵端详,“见着中郎将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见到晏南镜摇头,李伯姜吐出口气,“这就好,我和母亲听到中郎将来的时候,总担心中郎将会捣乱。”
晏南镜想到齐昀,可不就是过来捣乱的。不过好在他最后还是收手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这次是没什么事。”晏南镜闷闷的,靠在那儿,显得人有些无精打采,“不过可真的走累了。”
李伯姜原本还想问问和崔倓相处的如何,见到她满面疲惫,顿时也不好说什么了。
褚夫人靠在车内闭目养神,这次侄女和崔倓相见,里头中郎将突然杀出来,虽然也没听到因此出了什么纰漏,但是心下还是隐约不安。
“夫人。”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后面有人跟着。”
褚夫人一听,顿时绷紧了脑中的弦。世道纷乱,盗匪横行。这些盗匪下手抢掠,几乎不管对面是谁。这里离城内不远,而且她也带上了不少卫士,盗匪看到这阵势,也应该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是谁。”
能光明正大跟在后面,并且不怕被人见到的,恐怕不是平常人。
就算是盗匪,那也是胆大包天了。
“是中郎将。”
褚夫人脸色古怪起来。中郎将跟在后面,她也不好说什么,万一对面来一句正好一起回城,那就脸面丢尽了。
褚夫人思来想去,只好当什么都不知道。
幸好到城内之后,齐昀就调转方向,并没有继续和她们走一条道。
褚夫人听婢女回禀,说中郎将一行人已经离开后,终于松了口气。
齐昀回府没多久,就被齐侯派人叫了过去。
到了侯府,齐侯问,“今日你不在府里,到哪里去了?”
“今日休沐,所以出去走走散心。”
齐侯听了极其古怪的笑了一声,并不在这个上面做过多的纠缠,“许倏要过寿了。过了今年就是上五十了。”
“能活过五十的人,也难得了。你到时候去他府上一趟。”
齐侯并不管齐昀和哪个女子纠缠,但是明面上该做的都要做到。不允许有半点失误。
齐昀道了一声是。
许倏寿辰那日,因为有齐昀在,所以相比较以往几年,也没见得有多少冷情。相反宾客云集。
许倏见到齐昀亲自前来,一时间心下五味繁杂。
见过礼之后许倏就让齐昀到屋内稍作休憩,等人来的差不多了再到人前。
齐昀道谢过后,让家仆一路带到幽静的庭院里,才到门内,就见到许堇站在庭院的树下。
前头带路的家仆低头退下,让两人单独相处。
“女郎来了。”齐昀见到许堇神色淡淡,没有什么变化。
许堇张了张口,有点不知所措,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走到他面前,“我来,是想要和中郎将多相处一会儿,平日里中郎将事务繁多,根本就见不到。所以只有趁着这个机会。”
他牵唇笑了笑,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无话好说,许堇突然见到他就要转身离开,一时间急了,“中郎将,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位女郎?”
第122章
两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要说,彼此都不中意,只是一个是被父亲所逼,一个是为了以后的日子,所以不得不在这儿面面相觑。但许堇知道若是这么放任下去,恐怕日后她和兄长的好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毕竟父亲会离开他们,齐侯也终有撒手的一日。没了父亲和齐侯,眼前人会做出什么,许堇也不知道。
人人都说长公子是最守礼不过的正人君子,可她已经不是对男人毫无了解。知道男人对不喜欢的女子,都是郎心如铁,哪怕儿女成行,都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所以她必须抓住机会,和眼前人多多相处,至少要让他对自己有几分怜惜,好让自己和阿兄在父亲和齐侯去后,依然还有几分保障。
“中郎将还记得那位女郎吧?”
许堇见到齐昀要走,情急之下问道。果然听到她提起那个女子,他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齐昀脸上笑意不变,可是视线落到她身上的时候,许堇莫名的觉得浑身发寒。
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如果不继续说下去,还不如不出口。
“你知道什么了?”齐昀微微俯身下来,盯住她的双眼。
他俯下身靠近的瞬间,巨大的压迫随着他俯身的动作铺天盖地的压过来。
他自从李远把人认回去之后,至少在明面上,他没有纠缠过半点。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呀。”许堇被他这么一问,心如鼓擂,浑身冷汗直冒。庭院里有上了年纪的古树,人站在树荫下半点也不觉得炎热。但此刻她人觉得掉在了冰窟里头,可是额头冒出的冷汗已经从额角滑了下来。
“当真什么都不知道?”齐昀闻言,面上的笑意更浓,问了一句。
明明是俊美温和的脸,还有一双带笑的眼。可是她此刻对着齐昀的那双眼,害怕的连逃跑都不能。
许堇再也撑不住摔在地上。齐昀蹲身下来,还是和方才一样的笑,“女郎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郎君不是……”她张了张口,又闭上不敢说了。
“是知道我去了一趟崔家?”
齐昀问,面上眼里的笑意更浓。他越是如此,许堇越是恐惧。
许堇张了张口没有说话,他颔首,“看来是了。”
“不是!”许堇辩解道,“我只是将心比心,我恋慕景约,知道恋慕异人,就算是心里知道无缘在一起,但也不可能短短时日里就能放下了。”
许堇见着齐昀垂眸听着,唇边笑意依然,也不知道她那话,他究竟信了没有。
她此刻有些领教到他的可怕,他过于敏锐而且多疑,哪怕只是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都能让他怀疑到她意想不到的事上去。
而且是真的。
父亲担忧他对那位依然还念念不完,所以让部下多去关注他的去向。
她知道他去了崔家,也知道那日,是那女子前去崔家相看的。踩在那日过去,到底是什么用意,哪怕不问,也都已经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她明明没有提起一个字,他却能凭空知道父亲做的事。
许堇心下生出一阵又一阵的恐惧,不仅仅是关于齐昀,而且还有另外一件事。她原本以为没有人知道,但领教到他的多疑和敏锐之后。许堇隐约有些担忧。
“是吗?”齐昀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来,微微叹了口气,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许堇,“女郎起来吧。虽然眼下夏日炎炎,但是地上坐久了,还是会着凉的。”
许堇咬了咬下唇,望着齐昀,见到齐昀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也不愿意他把婢女们叫来,强撑着站起身。
两条腿到了如今还是发软,几乎都有些站不住。
“女郎无事吧?”
齐昀关切道。
许堇连连摇头,齐昀见了,“既然如此,那么女郎自便吧。”
说着,手往外一请,意思已经直截了当了。许堇知道自己应当留下来的,和男子相处,如果连面都不见的话,哪怕再怎么名正言顺,也没有什么情分。
但她经历过了方才他的质问之后,只想远远的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我替女郎把婢女叫来?”齐昀见着她步履里有些蹒跚,出言问道。
许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不敢劳烦中郎将,我自己去就好了。”
傅母带着婢女在不远处等着,见着许堇步履蹒跚的过来,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赶紧迎上来,见着许堇衣衫整齐,这才定了定神,“怎么样了?”
许堇摇摇头,“不行。”
“这都不行?”傅母惊道。
傅母原先想说中郎将心也太硬了,不过想起什么,顿时那话也说不出口了。自己过去搀扶住许堇,“也没办法,毕竟中郎将之前心里有人了。女郎要进到中郎将的心里,没那么容易的。”
傅母搀扶着人缓缓往前走,“要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我现在就已经怕他了。”
许堇不愿意再提起齐昀,只问傅母,“他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