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应该是旁人的事,她一个皇后拿来做。也不知道是真的和天子夫妻情深,还是希望天子病得更久一些。”
齐孟婉听后也笑得前俯后仰,“可能有点夫妻之情吧,毕竟若是天子有万一,她就岌岌可危了。毕竟她所生的皇子才是个小孩子,孤儿寡母,任人宰割。”
晏南镜想起她处置了皇后的女官,“这事陛下不会说什么吧?”
齐孟婉大声的嗤笑,“不会管,我现如今算是明白他的性情了。这是个怕麻烦的人,当初我被皇后收买的乳医弄掉腹中孩子的时候,为了不引起朝堂后宫的风波,说平常小产而已。现如今也是一样的。”
“毕竟对于陛下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晏南镜握住她的手掌,无声的安抚。
齐孟婉面上有些怅惘,不过很快又振奋起精神来,“不说我了,阿兄要回来了吧?”
洛阳那边宫殿虽然被放火烧了,但也算是收了回来。也该回邺城。
晏南镜颔首,“听说是要回来了。应该就在这两日。”
齐孟婉面上有几分揶揄,“也好,阿兄回来是正好可以多多陪陪阿嫂。”
“我可想要个侄子。”
晏南镜被齐孟婉的打趣弄的满面通红。
“阿嫂怎么还这么面皮薄。”
齐孟婉握住她的手,“我在洛阳的时候,时常想这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幸得老天垂怜,已经看到曙光了。”
正说着,齐孟婉的傅母过来,小声禀报,“贵人,上回给陛下侍寝的婢女有孕了。”
齐孟婉不耐烦应付天子,但凡天子过来,她就让婢女过去。
“这是好事,好好照顾起来。”
傅母抬眼看了眼她,领命去了。
“贵人想要这孩子?”晏南镜问。
齐孟婉点头,“我算是想明白了,父亲只是想要我有个皇子而已。至于是不是我生的,那又有什么干系?现如今这样挺好,若是皇子真的是我生的,将来有些事恐怕多出好些波折。”
晏南镜望着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王侯之家,多少都和平常人不一样。这个道理她早就明了。
从侯府出来,已经将近酉时。
虽然酉时还没到,但是外面的天已经暗沉了下来。已经到了需要举火照明的地步。
晏南镜坐在车里,阿元一面给她整理身上的狐裘,免得让寒风钻到缝隙里。
辎车驰动,晏南镜正要和阿元说一说要给那些亲戚的贺礼,车外传来一阵马蹄落到地上的声响。
马蹄落在的地上,人在车里都能感受到那股振动。
晏南镜从车簾里看去,见着一行骑兵骑马在大道的另一头驰过来。
“这些该不会是从洛阳那边回来的吧?”阿元望见过去的骑兵忍不住道了一句。
“郎主也应该要回来了。”
这个谁也说不准,不过留个希望也好。
辎车一路行过了大道,径直往府内去。
天寒风冷,晏南镜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狐裘轻暖,但是外面的头脸却被冻的够呛。
她不禁加快了步子,才绕过房门处的屏风,从屏风内处一股熟悉的,和她完全不同的气息铺面而来。
齐昀完全将她抱入怀中,她被他一头按在了怀里,还听到了身后阿元和婢女的惊呼。
她贴在他衣襟前,隔着厚厚的冬衣,听到了胸腔下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嘭嘭嘭,一声连着一声,连绵不绝。
很多事,明明见不到的时候牵肠挂肚。可是真的见到了,头脑里一片空白,什么想不起来。
齐昀捧着她的脸,见着她呆愣愣的望着自己,不仅有些慌乱,“怎么了?”
说着,他就去看阿元。
晏南镜一把抓住他,“你回来了?”
话语轻轻的,似乎还在梦里。
“我回来了。”
齐昀低头下来,仔细察看她。
他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前派人回来告知她。到家她正好在侯府里,童心突起,想要给她个惊喜。
他见着她盯紧了他,迟迟没有说话,不禁越发着急担忧,正要仔细察看的时候,被她抱住。
“你回来不和我说!”
那瞬间拥上来的力道,几乎将他撞了个趔趄。
“我——”齐昀稳稳当当接住她,“我以为我这般,知善会高兴些。”
话才说完,晏南镜就径直瞪他。
齐昀咳嗽一声,随即低头仔细打量她脸上,见着她眼里红了,手脚无措,“我,我错了。”
她瓮声瓮气问,“你哪儿错了。”
她话音里听着有几分像是在哭,齐昀越发的慌张,“我该早告知——”
剩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一头抱住他哭起来。
他慌慌张张的安慰。
屏风那边的阿元见状,赶紧领着婢女出去了。
“我担心的不得了。”晏南镜拿着他的衣襟往自己脸上擦,说起这个气恼的厉害,不是气他,而是气自己,明明知道他不会有什么事。但就是忍不住。担忧他是否平安无事,又暗暗唾弃自己。
“我挺好的,”他抱住她,在她的后背上轻拍着。想要借此给她些许安抚。他笨拙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不会死的。”
“我想要成就大事,我还想要和你长相厮守。要是没命了,就什么都做不成,我才不会甘心。”
她听到好气又好笑,但是又忍不住流泪。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鼻涕泡冒了出来。
她赶紧一手捂住。
齐昀噗嗤笑了,取过一旁放置的巾帕给她仔细擦拭。
反正什么样的都见过了,给她擦她也就无所谓。
她坐在那儿,任由齐昀来来回回的给她清理,“没受伤吧?”
“没有。”齐昀说着笑容里有别样的深意,“要是知善不放心的话,可以自己察看一二。”
这话引来她没好气的一暼,“冻不死你!”
他突然垂下头,在她耳边,“不会冷的。”
这低低私语在耳边,让人脸上莫名发烫。
给她整理完,齐昀起身,取来了两只锦盒,打开来内里竟然是一盒圆润的珍珠,色泽饱满。另外是金步摇,做工极其繁复精细,看工艺就不是一般的东西。
“产自南越的南珠。”他轻声道。
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忐忑,“可还中意?”
“这哪来的?”她忍不住问。
齐昀笑了,“哪来的无关紧要,自然是我凭借本事拿来的。”
她拿起内里的珍珠,南越产珍珠,但是下海艰难,所以产出不多,内里上佳者,向来都是送到洛阳宫廷权贵手里的。
“喜欢。”她突然笑了,“倒是可以拿去磨粉,”
用在首饰上,还不如敷在脸上,吃到肚子里。
齐昀笑得更大,“你高兴就好。”
她低头把玩那些珠子,珠子滚落在掌心上,触感极其温润。
齐昀突然把脸凑到她跟前仔细打量她,晏南镜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
“你瘦了。”
他定定的望着她。
“那妇人没有再对你如何吧。”
他说的是许堇。
晏南镜摇摇头,“许夫人到现在都没能起身呢。”
许堇自从回去之后,就没能从榻上起来,缠绵病榻。也是,落到结冰的池子里头流产,又是寒冬,别说休养恢复,能保住性命就算是不错。
他尖锐的冷笑一声,“这件事我给她好好的记下了。”
“将来合在一起,好好的和他们算一算。可别这么轻易死了。”
第195章
这件事他哪怕只是在齐玹面前提起过一次,但是心下已经给他们记下了。不管是齐玹授意,还是许姬自己动的手。这笔账都已经给他们记下,谁都别想跑。
他说罢,持起她的手,今日天气寒冷,不过好在她掌心滚热,看来回来的时候,手里一直捧着手炉的,没有冻着。
晏南镜见着他看完自己手心还不算,竟然仔细查探了下自己的外袍够不够厚实,不禁有些好笑,“你这是把我当孩子了?”
“多日不见,你思念我没有?”
齐昀不答,反而问起另外一件来。晏南镜被他这一问问得有些愣住,而后一咧嘴,“想。”
若是说以前还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那么现在,经过了这么几次的离别,那点点难以道出口的执拗也不算什么了。
他们在这纷乱的世道里相遇,生死之间,许多如果稍稍等一等,可能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既然如此,那何必要装模作样。
“你说你不会出事。”她压低了声量,轻柔的嗓音全都是难以言喻的后怕,“但我实在不能完全放心,给你家书,又担心打扰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