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的:‘我这人好面子。’
虞菀菀本人却没想起这事,拍拍他的肩膀,用力摇头:
“也很给你自己长脸!超厉害!”
他“扑哧”笑出声,耳坠的小辫子被风扯动。
一瞬寂静。
忽地听见薛祈安轻轻的:“等会我来找师尊吗?”
虞菀菀懵:“找我干嘛?”
少年微挑眉,抬手拈走她头顶坠落的青叶,衣袖垂落挡住她右颊。
“我的奖励。”
他偏过脸,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轻轻咬了下她的右耳耳垂。
好痒。
那么多双眼看着,虞菀菀绷紧身体,面颊发烫。
偏偏薛祈安还装着一无所知。
他直起身,半弯下腰和她平视,笑意很温柔:
“怎么了师尊?身体不舒服吗?”
……想抽他。
虞菀菀磨了磨牙,又不舍得对那张清绝瑰奇的面容动手。
“没有呢。”
借着衣袍遮掩,她微笑踩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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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典礼后,青云大会人最多。
各宗长老列座位席,等着主办方——这回是薛鹤之,说两句后闭幕。
擂台上空,却积压层厚实乌云,远处墨色浓郁得抹不开。
要下雨啦。
虞菀菀抿口茶,咬住一枚茶叶,弯着眉眼吞入腹中。
嗙!
薛鹤之刚起身,忽地一阵地动山摇,后山腾起一片似是火药爆裂后的白烟。
空中弥漫一股焦味。
不少人都正色起身往后山望去。
薛鹤之面色微变:“诸位不必——”
“兄长!那不是薛家的禁山吗?”
粉饰太平的话却被紧张惊慌的语调俶尔打断。
薛逸之也“嗖”地起身。
薛鹤之拧眉轻呵:“逸之!”
话语里带警告意味。
薛逸之却想没听出来,指向后山,吓破胆般惶然道:
“要不,要不我派人去查探吧?万一禁山里的东西出来,伤到其他宗门精英可不好啊。”
每个宗门都有禁山禁地。
多是长老们研制新事物的地方,譬若豢养未驯服的高阶灵兽,或是实验未完善的阵法。有时也关押犯人,或是供修道入歧途、走火入魔者修身养性之处。
但总归不是什么能向大众开放的地,“禁”有“禁”的道理。
诸位长老本无意参与薛家的私事。
可薛逸之那话一出,大半脸色都变,立刻热络不少:
“何必那么麻烦,在座可都有点本事,我们离得近去看便是。”
“是啊是啊,这些小事就省得另外找人了。”
大宗门最重脸面,都带了不少优秀弟子来参加青云大会。
折损任何一个,都是巨大损失。
有些人甚至阴谋论,认为是薛家意图铲除威胁。
人声纷纷,薛鹤之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没法拂了地位同他相差无几的这群修士。
他扯扯嘴角,勉强一笑:“鹤之多谢诸位鼎力相助。”
目光和某位弟子对视,微颔首。
一行人浩浩汤汤向后山去。
“诶,你可以帮我个忙吗?”虞菀菀忽然拦住一名弟子,笑着问。
正是和薛鹤之对视的那名。
他很着急,却又不能拒绝:“仙尊,我让其他——”
“什么其不其他的,多麻烦呀。”
虞菀菀已经把盘塞他怀里,拍拍他的肩笑说:“走吧,带我去找点瓜子,谢谢!”
看戏当然要嗑瓜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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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为阳,山北为阴。
阳侧人满为患,薛鹤之带人深入林间,神态渐渐放松:
“劳诸位费心了,禁地确实无碍。”
阴侧,青绿衣裙的少女却背着手,脚步轻快地踩过截截枯枝。
咔嚓咔嚓。
咔。咔。咔。
嗑瓜子和枯枝断裂的声响连成诡谲奇怪的乐章。
虞菀菀蹦蹦跳跳往前。
那边隐约听见薛逸之高昂夸张的嗓音:“这儿怎么这么浓郁的妖气?定有玄机!烦请诸位长老切莫轻敌松懈!”
可就在她脑海里。
男人沉稳的嗓音,好心情地带笑:“我能拖他们大概三刻钟,你抓紧,成败还得看仙尊。”
灵海传音的交谈是没法被任何事物记录,更不必担心旁人窥探。
虞菀菀笑着应好:“薛大长老马上要得偿所愿啦。”
薛逸之也笑:“放心,到时薛家定然有仙尊一席之位。”
虞菀菀:“好哦。我都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看到他们完蛋的日子。
灵海传音挂断。
虞菀菀拍拍手,弯腰在地面画了个阵法。
山体一阵晃动。
东西南北四象忽地浮现四个偌大漆黑坑洞,日光一照,才看清似四条往地底的甬道,壁上海残留斑驳血迹。
在它们周围,陆续也有小点的甬道打开。
隔许远,未散去的浑浊妖气都扑面而来。
虞菀菀清清嗓子。
“天呐!这是什么人间炼狱!山南侧为什么有这么多妖族的尸体!”
她好大声喊,夹成了陌生的、好似只是惊慌失措的某名弟子。
山北侧立刻有阵噪乱。
薛鹤之声音难掩惊慌:“诸位且慢——”
可没人要听他的。
除妖卫道向来是修仙界第一准则,更何况,在座都是长老不必全听他的。
数道彩光交织奔腾而来。
惊慌喊话的人本身却一点不惊慌,任由数个漆黑甬道大喇喇敞着。
虞菀菀肃了神情,飞速向山脚走去。
行过三分之二路程,她忽然在一处巨石前停住,屈指敲了三下。
巨石从中裂开。
露出一间还算宽敞的石屋。
石屋内大大小小的妖怪抱团瑟缩着,好多都是甚至没法收起耳朵尾巴的小妖。
即使成年的,也并非什么厉害的妖物。
兔子妖、狗妖、猫妖、狐妖……都是幼妖以貌美和孱弱著称的族裔。
也是实力到这个地步,混入所谓的“修仙界上层”,虞菀菀才发现,他们私底下很流行豢养妖族。
最喜欢豢养这类漂亮而弱的小妖。
幼时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