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梦境里,灵力净失。想了想干脆踩在桌子上,拿窗帘的缠绳往自己脖子绕,慢悠悠收紧。
她在心里数:
三。
绳子打了个漂亮的结。
二。
她甩甩胳膊。
一。
她纵身跳离桌面,绳子绷紧。
疾风骤起,甜桃香缱绻弥漫空中,数只小小的蓝蝴蝶从眼前飞过。她坠入个凉淡冰冷的怀抱。
虞菀菀仰起脸,果然看见少年绷紧地下颌,还有那点艳红小痣。
“师姐。”他拧眉低头,实在少有这样不高兴的时候,“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
虞菀菀一弯眉眼。
“绳子本来就是断的啦。”她松开手,露出掌心攥着绳子的另一端笑,“我跳下桌子而已。”
她只是想把他诈出来。
“现在你知道了,还想走吗?”虞菀菀五指握拳,展露手背金银的日印。
她倏地把手转回来,亲在日印中央,五指同时张开,又像对着他放了朵烟花。
她的牙齿衔住日印,轻轻摩挲,手立刻被用力摁住。
少年气息不稳:“师姐,不要吻。”
果然,这日月印也很有趣。
虞菀菀仍低头又吻一次:“我之前看到古籍说时,我还以为开玩笑呢。日月印是一种共生咒,从日印传入的感觉,会在月印那加倍放大。”
痛、麻、欢.愉。
她的心情,甚至是碰触树叶时的触感,只要想都可以加倍让他感受到。
她湿润的唇瓣紧紧贴着日印,碾了碾,好像贴到他似的。少年身形发抖,比亲吻时抖得还厉害。
“不让我吻你还想让谁吻嘛?”
虞菀菀揪住他的衣襟,借力扑入他怀里,窗帘的绳子无声垂落。
“不可以哦。”她蹭蹭他,娇嗔般笑道,“你看中一个,我杀一个,毕竟我舍不得杀你嘛。”
她指尖拎起日印薄薄的皮肉,对着揉搓,突然用力一掐,明显感到抱住她的臂弯骤然收紧,少年足下一个踉跄。
他掀起眼皮,不言不语看她,眼尾泛着似露水娇花般的浅红。
真可惜现在没法弄出蝴蝶啊。
“这是小小的惩罚。”
虞菀菀松开手,任由日印消失,掌心随意拍了一下他腿间一团。
薛祈安倒吸口气,下意识要把她丢出去,到底忍住了,用力一压眼皮:“师姐……”
虞菀菀压根不管抵住的灼热温度,打断他微笑:“你再敢乱想我和别人成亲,可不仅到这种地步。”
还挺火大的。和他做完,晕了后在梦里和陌生人成亲。
傻子现在也知道这事和他有关。
有什么隐喻吗?
“干嘛给自己戴绿帽啊?不是你非要和我结道侣的吗?”
虞菀菀双腿夹住他的腰,用力上跳,将他向后扑去。
少年乌睫一颤,手抬起似要摁住她,最后却只是搭在她一后腰,毫无动作。
他们向后栽倒。
倒下的地方像刷漆卷扫过,陌生的、刺眼的红屋渐渐变成练心关里,他们一道布置的新房的模样。
她的裙子也变为一身雾蓝,游云般袅袅飘扬,是练心关挑中的那件。
“婚书听见了吗?”虞菀菀捏他的脸问。
薛祈安笑:“看见了。”
在她念出他名字时,婚书“新郎”下蒙雾的字迹忽然就很清晰。
是他的名字,和她并排。
虞菀菀说:“我也没成过亲,反正就这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不想拜天道,没有父母可以拜,要不我们拜三次吧?”她侧过脸,眉眼一弯笑盈盈看他。
窗外停着几只白鸟,眼珠子一转,好奇看向少年少女在无人的屋内慎重拜了又拜。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长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床榻被褥映着月光,冷呼又软绵的,虞菀菀摊上去,并没压到桂圆、花生、枣一类的吉祥物什。
她偏点脑袋问:“你想放几个红枣、花生什么的象征一下么?”
薛祈安:“象征?”
虞菀菀:“嗯,枣生桂子。”
薛祈安立刻拧眉:“不要。”
他手撑在她身侧,俯身咬住她的唇轻轻的:“我如果能和师姐成亲,一点都不想师姐‘早生贵子’。”
当然不是不喜欢她。
只是不喜欢她的注意力被分走。
不管是儿女,都会带有他的模样影子——那为什么,不能直接看他呢?
所有的喜欢都给他就好。
“那就不放了,就算放了估计也要被我吃掉。”虞菀菀揪住他的头发,往下扯了扯哼笑问,“所以我们现在做什么呀?”
虽然刚做完不久,但不累啦,非要再来也可以。
却听少年问:“看星星?”
虞菀菀怔:“嗯?”
他竟然是很认真得出这个结论,拉开窗帏向外瞥了眼说:“月明星稀,师姐要去外面看吗?”
……洞房花烛夜,纯聊天?
可真有他的风格呀。
虞菀菀“噗嗤”笑出声,好无语,却又莫名高高兴兴的。
“不用。”她招招手,把他扯到身边,自己塞入他怀中说,“小月亮,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薛祈安也笑:“师姐怎么又有奇怪的称呼——之前什么小漂亮、漂亮小龙。”
“因为就是漂亮嘛。”
就是喜欢嘛。
她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鼻尖挤入他的衣襟,哼笑着由那股清冷的甜桃香包裹她。
这个角度瞥去,窗外月儿高悬。
/
不晓得过去多久,虞菀菀在一阵喧闹中醒来,看见那么多人围着她,她还有些懵。
床榻早冰冰凉凉,没人待过的痕迹。白玉砖映着蚌里晖的橙光,白得刺目。
围住她的修士七嘴八舌:
“我们收到你的信后就来了,没想到日月海在这啊。风景倒是奇致。”
“辛苦你了,把那妖龙迷得晕头转向,甚至从他手里得到白玉殿。”
“没想到神谕也会出错——我就说邬绮长老的弟子,怎么会是天道说的那样‘不分善恶,当诛’。”
虞菀菀脑袋懵片刻,才理出点信息。她张嘴要说话,嗓音竟然哑得没法出声。
“……什么信?”
片刻,她才沙哑得勉强挤出几个字。
面前忽然递来杯温水,攥住杯子的是只木手,再往上看——是装有龙魄的傀儡人!
他的豆豆眼竟流出点难过情绪。
用傀儡的修士并不少,没人在意她的傀儡。
“喏,这封啊。”提到信的修士从怀里掏出封信放她手里。
他目光落在她腕和踝,注意到那条同床柱拷在一起的金链,手中凝出灵力冷笑:
“虞道友,我这就救你——”
“不要动!”话语却被少女急促尖锐地打断。
“让我先歇口气好吧?”虞菀菀坐起来,随意将金链在腕边环了两圈,垂眸补充,“谢谢您。”
那修士讷讷的:“好、好的。”
虞菀菀从他手里接过信,的确是她的字迹无疑,叫他们今日来日月海,妖龙不在,她也成功把白玉殿占为己有,有心助修士匡扶正道。
话比这些好听多,活像她是什么菩萨心又有担当的正道之光。
假设她当真寄过这样一封信的话。
虞菀菀咬牙,纸被攥出数道褶皱,脑海浮现昨日少年温和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