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伪造师姐的字迹写了封信,师姐会生气吗?’
她说:‘不会,完全没问题呀。’
虞菀菀脑袋嗡嗡作响,周围人的喧闹逐渐模糊远去。
她一时分不清,成亲,和他不辞而别,哪个才是现实。
系统小心翼翼说:【姐,你别难过哈。】
虞菀菀笑:“我没有难过。”
一点也没有,她只是很火大。
这么想很粗鲁又不合时宜,而且毫无落实的可能。
但她现在就是很能共情小凰文强制爱男主发现女主逃跑后的想法:
操.死他。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看任何“为爱放手”的话本子。
虞菀菀微笑和系统说:“他敢再出现我面前,我就敢让他狠哭。”
哭着恳求她触碰和亲吻他。
/
合欢宗万事如旧
虞菀菀怀里,小八探出个脑袋,好奇张望,似乎不明白刚走为什么又回来。
因为有的混账,喜欢自作主张。
虞菀菀咬牙在想。
房屋摆置如旧,仅仅少了一人,就空荡得慌。她难免有些不适应。
虞菀菀把小八放入院里的水槽,忽地听闻身后似有脚步声窸窣。她眸色本能一亮,猛然回头——
“菀菀,少主嘱托我给你做饭。”
许是薛祈安对他做了什么,那只傀儡人现在可以说话,掰着手指一板一眼道:
“少主还说,以后我要记得辰时去买沙炽星,然后收衣服;巳时末做饭;午时洗碗刷筷铺被褥,菀菀要午睡,未时去上课……”
傀儡人说了好多,全是他入侵她生活的痕迹。
虞菀菀手握成拳,指腹无声息凝出点冰蓝的蝴蝶纹,和在他锁骨处的如出一辙。
那是她中下的,同心咒。
能让她永远永远感受到他的存在,像团皎洁温润的月华流连锁骨窝。
可也能……
让他渴望她。
一日不见,思之若狂,更甚酥痒难忍。
虞菀菀好几次都想催动,惩罚他的擅作主张,又实在是……
她轻压眼皮,指尖冰蓝色的蝶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手背那片亮闪闪的日印。
他安排得很稳妥。
也的确有必须得做的事吧?
她有点不忍心做那些。
傀儡人终于说完,小心翼翼瞥她眼,学人似地一咽口水说:
“菀菀,少主猜你会生气,让我替他说声抱歉。他没想丢下你的。”
只是不和他待一起,她会更安全。
这几日,她在修仙界也算出尽大风头。人人都说,合欢宗的虞菀菀是正道之光。
此前受神谕号召,讨伐她的那群人,更是极默契地自行解散。
他这么稳妥了,她还能说什么?
虞菀菀摩挲着日印,抿紧唇,轻声说:“豆子,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傀儡人却一愣,好惊喜:“豆子?这是我的新名字吗!”
他蹦蹦跳跳跑远,像拿到糖的孩童:“我有名字啦!我叫豆子嘻嘻嘻!”
院内只剩她一人,静谧涩然。
远处云海混沌,正中能看见团白而雾蒙的漩涡,那是……妖境开启的迹象。
虞菀菀仰起脸,看向那片晦涩,胸腔莫名像空了一块。
她抬手贴到左胸,心跳还在。
那为什么会有点难过呢?
好像不是有点,是好难过。
好难过。好难过。
好不习惯。连呼吸都不习惯。
“菀菀,你找我要说什么?”忽然一道女声打断她。邬绮长老红裙翩翩落入她院内。
日光恰好有瞬偏移,穿透漩涡,像照进那片晦涩枯败的荒芜。
/
白玉殿被赠人,还认了主。
没主人认可就算妖龙死后,他们也没法拿走白玉殿哪怕一砖一瓦。
这完全出乎薛明川意料。
满脑子情爱的蠢货。
他背手而立,眯着眼站在崖边离那团漩涡最近的区域,冷笑一声。
云州附近,山坡土块悉数解体,错落悬浮半空,像条通往穹顶之外的阶梯。
无数浮尘徐缓飘动,草木摇曳,似乎连时空流速都变换。
土块顺着地势起伏蜿蜒,连接到一片白金色的陵墓,正好位于漩涡之下。
狂吹的疾风如卷起沙尘,遮覆陵墓真容,只隐隐窥见似有条红漆的大棺。
云州古坟。
这才是云州古坟的真容。
远远有修士试图闯入,身形渺小如蚁,在劲风中寸步难行,投出的术法似没入沼泽。
雾霭尘霾间,似有道银光闪过。
嘹亮的龙鸣此起彼伏,压过世间一切喧闹嘈杂。
着竹青色衣袍的弟子上前,恭敬请问:“少主,现在该如何是好?妖龙迟迟不现身,无法擒拿。”
他说:“而且自它意图开妖境,已有三日余。可响应讨伐者,并不若我们预期多。合欢宗、万佛寺、天易宗都表态,绝不参与;其余大小宗门也多在观望,坊间,坊间——”
他不敢说了。
薛明川淡淡睨一眼,依旧正气凛然:“但说无妨。薛家居于高位,自然有为正道遭受误解的决心。”
那名弟子心稍定,觑眼薛明川的平静神色,小心翼翼说:
“坊间原是支持妖龙讨伐的,可近几日,另有股声音说:‘薛家讨伐妖龙,是为一己之私。’”
“他们说:‘薛家连自家养子都不善待,怎么可能有心为天下做事?云州之事就是前车之鉴。’”
薛明川不在乎:“找人压下去。”
那弟子又摇头说:“压不下去。写话本的是坊间很出名的写手,消息传到我们这时,她的话本子已经畅销全天下了。”
薛祈安嗤笑:“那就别管了。”
倒有些像史书常记载的:
民众对暴君口诛笔伐,怨声载道。
愚蠢。
在绝对的实力前,一切都作虚无。
薛明川评价都不屑于评价,摆摆手,随意道:“你们看着办便是。妖龙除后,天下安定,时间自会证明薛家清白。”
弟子却并未退下,拱手立于一旁欲言又止。
薛明川睨一眼:“但说无妨。”
弟子问:“您为何,非要我们请那位虞姑娘过来?有要事的话,去合欢宗为何不可——”
话音刚落。
身后传来少女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嗓音:“薛公子三番五次遣人来请,有何贵干?”
青绿衣裙的姑娘款款走来,裙袂纷飞间露出对缀东珠的绣鞋,踩过一地游弋光影。
这就是传闻里,妖龙的心上人。
她束着两条垂燕髻,穿插发间的银白绦带熠熠生辉,末梢飞扬。
样貌上等,第一眼确实会惊艳。
却不属世间难得一见的好颜色,倒是那双眼,亮闪闪如雨过天晴后涤净的黑曜石,自有股旁人难企及的韵味。
怪不得妖龙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她的确有很独到的气质,似江川流,自由疾行于崎岖不平的山间。
弟子一时都多看两眼,忽地听见身侧青年势在必得低笑:
“因为,他这不就会出现么?”
薛明川扬起下颌,鼻腔喷气,向着云后隐绰展露的那只金蓝异色的竖瞳轻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