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忌惮地看了眼跟上来的桑雀,快速道,“赌坊里面有个赌鬼,我们一进去就死了一个白役,之后另外一个白役和麻子被拉上赌桌,后来……后来是麻子牺牲自己,拖住那赌鬼,让那个叫李远的白役赢了一局,我们才能逃出来。”
“可惜麻子他……”薛二低头吸了口气,继续道,“出来之后,我们派人去李远家里看过,他家幼女半夜从床榻上掉下来,脸朝下,摔死了,死法和最开始死的白役丁原一模一样。跟赌鬼赌,若是家中没有亲人,会直接死,若是家中有亲人,会输掉亲人的命。”
薛二把他们在里面的经历详细告知余大和桑雀。
听完之后,桑雀问,“下注前,你们有没有试过指定赌注?”
桑雀的意思,是在下注之前就跟赌鬼说好,这一局自己若是输了,输掉什么,而不是直接让赌鬼剥夺亲人的性命。
薛二摇头,“望山城里很少出现鬼级的存在,我们日游小队平日处理最多的就是三层的邪祟,这样的赌鬼,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常乐巷和康福巷那边昨夜又死了人,我们怀疑,这赌鬼若是再不处理的话,今晚还会死人。”
魏五接话,“桑姑娘,你身为夜游使,这件案子理应由你负责,希望你尽快处理,不要再让赌鬼的影响扩大,否则,镇邪司定要拿你问罪!”
“还有你余大,这次会死这么多人,还有麻子的死,都是你的责任,是你调查不清,等这件事结束,再问你的罪!”
余大不停点头,半点脾气也没有,“是是是,都是小人的错。”
魏五面色稍缓,“之前说给你三日时间,今日是第二日,你们最好在时限内解决赌鬼,不过两夜时间,死的人已经近百,还折损了一个银游,涉及四层恶鬼,这件诡案足以达到乙等,桑姑娘,你最好掂量清楚。”
余大弓着身点头,“魏爷说的没错,都是小人的错,可是魏爷,桑二才加入镇邪司,还什么都不懂,其他夜游出任务都不带她,足以说明她能耐一般,怕是处理不了这事,我看魏爷要不去找崔校尉,让他老人家出手……”
砰!
魏五一掌拍碎椅子扶手,怒而暴起,“崔校尉也是你个狗东西能指使的吗?这本来就是夜游该负责的案子,老子死了一个队友,查到这么多线索,已经仁至义尽,她要是不肯负责又没那个能耐做夜游使,那就滚出镇邪司去!”
魏五这是吃定了桑雀身为走阴人,需要镇邪司的香器来压制邪祟,也怕崔城知道他的无能怪罪下来,所以执意要桑雀负责。
崔城最要面子,平日也最忌讳日游使遇到问题就推给夜游,让他总被何不凝看不起。
“好。”
桑雀忽然出声,面无表情的扯下腰间令牌随手丢向魏五。
“如你所愿,我不干了!”
令牌掉在地上,魏五满眼错愕,“你你,你说什么?”
桑雀眼眸一抬,没看魏五,而是对着余大。
“跟何校尉说一声,魏五让我滚出镇邪司,我答应了。”
魏五:!!!
桑雀说完,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连余大也愣在原地。
魏五被桑雀反将一军,立刻慌了神,要是他案子没处理好,还逼走了何不凝的人,以何不凝的脾气,怕是没他好果子吃。
薛二一头冷汗,他们这半个月天天跟桑雀打交道,知道她有多刚,薛二此刻只想跟他们队长说,你惹她干啥啊!
“你你,你站住!”
魏五情急之下直接冲上前去,伸手抓向桑雀,一手拍下去,眼前的桑雀突然消失不见。
“你说的赌鬼,是不是这样的?”
桑雀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魏五一转身,周围环境大变,他竟然又回到了漆黑的赌坊中,就站在被诡异红光照亮的赌桌前,骰盅里的骰子摇动着。
冰冷刺骨的阴气透体而过,恐慌感立刻占据魏五心神,他大喊着抽刀,对着赌桌一刀砍下。
眼前赌桌连同周围祟雾被劈开,魏五刀上的鬼兵符一瞬消耗殆尽。
余大和薛二就在旁边看着他,看他被桑雀当猴一样耍。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魏五根本没察觉到桑雀什么时候铺开的祟雾,这个走阴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魏五突然明白,何不凝和崔城为何都对桑雀赞不绝口。
“想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可以,但你求人,最好拿出求人的态度来。”
桑雀的声音从魏五背后传出,魏五惊魂未定的转身。
第163章 先给报酬(求月票)
街边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桑雀。
桑雀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扫去上面木屑坐下来,看着魏五道,“我每日起早贪黑的干活,冒着被邪祟反噬的风险,就赚那点窝囊费,香火都落不到自己身上,就这,想让我卖命?”
魏五此时才反应过来,厉喝道,“身为镇邪司的夜游使,理应保一方太平,岂能整日盯着钱财香火?”
“我不盯着钱财香火盯着你吗?你当自己是什么美男子?”
“咳!咳咳咳!”
余大在旁边用力咳嗽,给桑雀使眼色,奈何桑雀根本不接,只跟人动嘴皮子,都已经是她竭力忍耐后的结果了,放她正常的脾气,魏五这会必定在她脚底下。
薛二抿住嘴转头,不敢有任何表情,虽然被怼的是他队长,可他为什么觉得好痛快,感觉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被桑雀说出来!
魏五火冒三丈,“你既是走阴人,受镇邪司的香火好处,就理应为镇邪司解决诡案!”
桑雀没忍住笑了下,“那你呢,镇邪司请你来,就是在这里狗叫的吗?身为金游,你难道不应该做出表率?有功就抢,有事就推,这就是崔校尉教你的本事?”
“你!莫要口出狂言,你一个才加入镇邪司的小小夜游,怎知我们日游在背后的付出,若非我们日游在前面冲锋陷阵,你们夜游哪有那么容易解决诡案。”
“麻烦下次当面付出,别在背后搞小动作,你就那么见不得人?”
“你!”
魏五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被桑雀噎得七窍生烟,唰的抽出腰间佩刀。
没等他朝桑雀冲过去,桑雀一把抽出背后百胜刀,用力往地上一插。
砰!
地面炸裂,百胜刀散发出暗红色的煞气,发出震鸣之声,桑雀抬起饱含杀气的眼眸,冰冷地看着魏五。
“你想动手,我随时奉陪。”
桑雀这半个月在镇邪司的战绩,魏五早就听薛二和麻子说过了,她还是个有祟雾的走阴人,真要打起来,他根本不是桑雀的对手。
“魏爷,”余大在旁边试图劝阻,“眼下解决诡案要紧。”
魏五定定地瞪了桑雀片刻才道,“年轻气盛,我身为长辈不与你计较,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接这案子?”
桑雀头也不抬,眼神淡漠,“你不是让我滚吗,我现在已经不是镇邪司夜游使了,凭什么接?”
“你!”
余大一把拉住暴怒的魏五,看看桑雀又看看魏五,小声道,“魏爷,一般情况下,不在镇邪司内的走阴人,要是想请其出手协助的话,按规矩是要先商议好报酬,支付定金的,您也知道,走阴人驾驭邪祟有风险,每次使用邪祟的力量都有反噬,所以走阴人不可能平白帮忙。”
余大给魏五出主意,也算是给他找了个台阶。
魏五冷哼偏头,深深吸了两口气,目光落在薛二身上,“薛二,把你的替死草人给她!”
薛二正沉浸在刚才桑雀怼魏五的暗爽中,突然被点名,还要他拿出自己排了半年队才拿到的替死草人,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后退。
“魏爷,这……我这……这是我保命的东西……”
魏五伸手,“少废话,拿出来!”
薛二按着胸口,不愿给。
魏五瞪眼,“你是不想干了吗?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干回白役去!”
身为金游队长,魏五有权利挑选和撤换队员。
薛二拳头紧握,多想像桑雀刚才一样硬气,令牌一甩说他不干了,奈何他很快就能进入九幽第三层,而银游令牌能让日游面具给他提供对等的香火,要是变成白役,他的心灯立刻就会变弱。
到时候,九幽的侵蚀会让他轻则招惹邪祟诡事,重则直接失控发疯。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银游的令牌。
想到此处,薛二只能咬牙取出怀中的替死草人交给魏五,魏五眼神警告薛二一番,粗鲁地抓过包着替死草人的红布,转身丢给桑雀。
“拿去!”
魏五喂狗一般丢东西,桑雀却根本不接,任凭东西掉在地上。
魏五瞪眼,“你还想怎样?”
余大在旁边擦汗,陪着笑脸对魏五道,“魏爷,桑二她好歹是个三层的走阴人,驾驭的邪祟还有祟雾,这点东西可能……可能不够。”
听到余大这话,魏五牙根紧咬,桑雀抱着双臂靠在椅子里,看着对面赌坊门口跪着的三个人,暗中观察着什么。
魏五思索片刻,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会才打开红布,露出里面一个半边布满恐怖血丝的手镯。
“这是一件鬼级阴物,还能用两次,使用后能放出鬼血,人若是沾到鬼血会被融成血水,鬼沾到鬼血则会被困在血中,上一个使用鬼镯的人曾用它困住了一个五层的恶鬼。”
“代价是什么?”桑雀问。
魏五蹙眉,刚想说不知道,余大及时开口。
“这个鬼镯我知道。”
魏五瞪向余大,余大却装作没看见,快速说道,“鬼镯具体的代价未知,但是上一个使用鬼镯的人最后自己把手砍下来,这才拿掉了鬼镯,然后把鬼镯交到了功曹院,我估计不拿掉镯子会比砍手更痛苦。”
桑雀看向魏五,魏五心虚垂眸,桑雀眼神越发冷厉,
“还不够。”
魏五眼一瞪,“你别太得寸进尺。”
桑雀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明明有能够压制五层恶鬼的鬼级阴物,却连一个赌鬼都关押不了,还折损了你一个队员,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崔校尉,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魏五瞳孔微颤,就连薛二也蹙起眉头,定定地看着魏五手里的鬼镯,桑雀说得没错,如果一开始魏五就自己上桌,用鬼镯压制赌鬼,他们肯定能直接关押赌鬼,就不会牺牲一个麻子。
就算魏五不愿意自己上,为什么不把鬼镯给麻子?
桑雀毫不客气道,“你怕死又舍不得阴物,你身上还有不少好东西吧?特意选鬼镯给我,你敢说你不是想借这件阴物废我的手?我看还是算了,我就算不在镇邪司中当差也死不了,大不了就是被镇邪司管控着不能离开望山城罢了。”
“而你,魏五爷,这件诡案你处理不好,以崔校尉的脾气,你这金游恐怕就做到头了,失去日游的面具,你守着那些阴物,又能活多久?”
说完,桑雀拔起插在地上的百胜刀就要走。
“慢着!”
魏五喊住桑雀,这件诡案不能拖太久,毕竟是在他的辖区内,再怎么样也会问他个失职之罪,不至于要他的命,降级却是有可能的。
在镇邪司中当差就是这样,被香器中的香火限制得死死的,只能进不能退,一退就是死。
最终,魏五一咬牙妥协了,又取出两件东西和一个替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