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常安在两掌厚的木板上绘图,从树根处锯下来的木板就是个不规则的圆,他要裁一个规规整整的圆,用来做车轱辘。
邬常安拿着布尺比量,陶椿拿着炭条做标记,二人离得近,呼吸交融,渐渐的,两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仗着院子里没旁人,邬常安凑过去啄她一下,一触即离。
“明儿要不要进山看看花斑狗?给它送两碗饭过去。”邬常安想把陶椿勾走,他老丈人过来后,他跟陶椿就分床了,陶椿跟娘和妹妹睡,他跟老丈人睡在隔壁。
陶椿犹豫,“可是我爹再有两天就走了……”
“爹走了,你搬过来跟我睡。”邬常安舍不得为难她,他立马打消了勾她离家的主意,他攥住她的手,又重复说:“等爹走了,你搬过来跟我睡。”
陶椿盯着他的手,他的指甲又长长许多。
“你搬过来之前,我一定把指甲剪得干干净净的。”邬常安挠她一下,“行不行?搬过来吧,你就不想我?”
陶椿笑瞥他一眼,她点了点头,说:“去拿剪子,我给你剪指甲。”
“图还没……”
“我来。”陶椿不跟他磨叽,画圆还不简单,剪一根长短合适的绳子,一头绑在箭头上,一头绑在炭条上,箭头扎进木板里,拽着炭条转一圈就是个圆。
邬常安看傻眼了。
“我厉不厉害?”陶椿得意地冲他抛个媚眼。
“厉害。”邬常安都要冒星星眼了,他喃喃道:“我咋就没想到这个法子?”
陶椿笑着在炭条上多绕四圈绳子,缩短绳子,她又画个小点的圆,随后用木尺比量着画三根杠,这下把线条之外多余的木板凿掉,一
个轱辘就做好了。
“我拜你为师吧,你到底还藏了多少了不得的本事?都教给我吧。”邬常安绕到她背后殷切地给她捶背。
“先叫一声我听听。”
陶母走到门口看见院子里的小两口,又笑着退了进去。
邬常安没发觉,他揉着陶椿的耳垂,压低声音说:“等你睡在我的床上,我叫给你听。”
陶椿捶他一下,阻止他再浪下去。
“姐,我们回来了。”陶桃和小核桃背着木弓大步跑回来。
邬常安闻声松开手,他回屋拿剪刀。
陶椿也坐正了,她笑着问:“射到鸟了吗?小核桃,你娘还没下工?”
“在收粉条了。”小核桃看木板上插根箭,刚想问这是要做啥,就看见木板上两个大大的圆。
“好圆啊!咋画的?”陶桃也看见了,她惊呼出声。
陶椿拽着绳子演示一遍,陶桃和小核桃也要上手玩,陶椿回屋剪一根长麻绳,一头绑柿子树上,另一头绑根还没烧完的棍子,由她俩在院子里绕圈画圆。
邬常安拿来剪子,陶椿接过来,握着他的手指修剪指甲。
陶父扛着锹进来,陶椿看一眼,说:“爹,你洗洗手,我待会儿给你剪指甲。”
“我不会自己剪?我又不是没手。”
邬常安:……
第145章 轮椅做成 春雨落下
挨了老丈人一句嘲,邬老三那颗荡漾的心顿时沉寂了,他老老实实安分了两天,直到老丈人走了,他才往陶椿身边凑。
陶父跟帝陵的人一道走了,陶母和陶桃还在邬家住。本来陶母也是想回去的,她惦记家里孵化的小鸡小鹅,但陶桃在这儿玩得高兴,不是跟一群小孩去猎鸟,就是捆着蛇去逮耗子,天天乐哈哈的,有时候做梦还会笑出声,不像在家里动不动唉声叹气,为要离家落泪。为了小女儿高兴,陶母就没提要回家的事,她陪小女儿住在这儿,也接手了大女儿家的一日三餐饭,一心琢磨着为女儿女婿减轻负担。
陶父离家的当晚,陶椿搬去隔壁跟邬常安睡,陶桃坐在床上气鼓鼓的,一脸不高兴。
“你气个啥?谁家夫妻不一起睡?”陶母笑她小孩子脾气。
陶桃欲言又止。
“丫头,娘跟你说个事。”陶母坐在床边揽着小女儿,她摸着孩子的小辫,说:“你十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婚嫁之事离你还远,这个事我跟你提一嘴,你留个心就行了,不必惦记。你二姐在公主陵当上陵长了,眼瞅着公主陵的日子差不了,我想着你以后要是嫁过来也有个依靠,有你姐看着,我跟你爹是不担心了。”
陶桃嘻嘻笑两声,“我也想过。”
陶母笑了,不知道臊,还没开窍呢。
“跟你说这个是为了叫你留着心,出山了,你可以瞧瞧公主陵的小子,看哪个品性好。也不单是安庆公主陵的小子,我们陵里的小子,帝陵的小子都行,就这三个陵,远了我可不答应的。”陶母告诫她。
陶桃点头。
“行,那就睡吧。”陶母说。
陶母和陶桃睡着了,隔壁的夫妻俩才敢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黑暗中,邬常安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鸟毛,毛尖扫过蓓蕾,湿漉漉的口水打湿了柔软的羽毛,濡湿的水痕或轻或重地一路往下,酥麻的凉意透过燥热的皮子直直往血肉里扎。
陶椿难耐地弯起身子,她搂着邬常安的肩膀,咬住他的皮肉,想要拦住他的手,又舍不得,只能贴在他身上如陷在泥泞里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
邬常安感觉他脖子上的肉被她的呼吸烫熟了,他掌着她的脖子抬起她的下巴咬了上去,堵住一口气,待下面的嘴巴翕张开,他松开她。
陶椿一口咬住他的喉结,如他捏着她的花瓣一样,她细细啃咬着,他重她也重,潮浪涌来时,她紧紧抱住他。
邬常安搂着她探身捞起飘在水里的羊肠套子,让她替他戴上。
“床会晃,去床下。”陶椿提醒。
下床时,陶椿在大腿上摸到一根湿到打缕的羽毛,她撕下这根鸟毛,把邬常安使在她身上的招式又还给他。
酣战半夜,陶椿和邬常安双双起晚了,夫妻俩开门时,家里没人,姜红玉早去上工了,陶母也不在家,挖荠菜和鸡毛菜去了。
盘在石头上晒太阳的菜花蛇听到动静,它溜下石头朝院子里爬。
邬常安没搭理它,他拿着铜镜站在光亮处伸直了胳膊细看,他今天没法见人了,喉结上两道红痕明显,是陶椿昨夜没控制住留下的。
“是不是要下雨?”邬常安望天,他盼着下雨,下雨了他有理由穿上棉袄,棉袄的领能挡住脖子。
“这会儿还没太阳,估计是要变天。”陶椿端出早饭,说:“别照了,没人会问的。”
“幸亏我老丈人走了,他要是瞧见了,能用眼睛剜死我。”邬常安接过饭菜,这才看见菜花蛇吊在柿子树上,他一看就明白,这是饿了,想去山谷里逮耗子。
有脚步声靠近,陶椿跟邬常安扭头看过去,是陶桃和小核桃领着一个老伯过来。
“姐,你才醒啊?”陶桃问。
陶椿支吾一声,转而问:“陈伯,你来找我的?”
“嗯,你先吃饭。”
陶椿不想急急忙忙地吃饭,也不想让人久等,何况她也猜到陈伯过来的目的,她直接说:“是为陈雪的事吧?这事我不好掺和。”
事情就如陶椿猜的那样,两日前,陈雪提出要和离,但没能走成,一是李氏一族的人劝阻,二是李方青和他爹娘当众立誓绝不泄露做粉条的方子,就连李玉梅也被逼着起誓了。如此一来,陈雪就没理由带走三个姓李的孩子,带不走孩子,她只能留下。
陈伯叹一声,他坐在之前盘蛇的石头上,说:“我来跟你讨个主意,我那姑娘一直要我们接她跟三个孩子回去,不过就像李家的人说的,我那亲家跟女婿待孩子不差,这点挑不出错,孩子离了爹可怜,而且要真和离了,我姑娘一个人养三个孩子累啊。”
陶椿心想都在一个陵里住,两家之间吃顿饭的功夫就到了,这算哪门子的没了爹。李家人要是真待孩子不差,陈雪带着三个孩子也累不着,白天送回李家由公婆看孩子,晚上再接回去住罢了。陈雪此举就是为了在明面上断绝三个孩子跟李家的关系,为了保全自己和孩子。但不晓得是她没跟婆家娘家透口风,还是陈李两家有什么顾虑,这事才一直没谈妥。
“你想讨个什么主意?”陶椿看中了陈雪的聪明劲,打算把接待外陵陵户的事交给她负责,与其让她在家守着婆家人,不如由她把持外陵的人,这样更能防婆家人接触外陵的人。陶椿巴不得她早早脱身出来,故而多问一句。
“我想问她该不该和离回娘家?”
陶椿笑了,“陈伯,你太看得起我了,这事哪能问我,我才多大啊,没你们有阅历。而且这是你们的家事,你该去问你家里的人,家里人愿不愿意收留她。”
陈伯面上发臊。
邬常安敲一下陶椿的碗,提醒说:“快吃,菜快凉了。”
鸡毛菜煎鸡蛋用的猪油多,菜一冷,鸡毛菜的菜叶子上就凝出一层白乎乎的油,吃在嘴里腻得很。陶椿挟一筷子菜拌在粥里,皱着眉头吃一口,她心里榨油的念头越发迫切。
“陈伯,有话直说吧。”陶椿催一句。
“不瞒你说,我家里儿孙多,人多嘴多,家里房子不够住,吃饭也是一桌挤不下,我那姑娘带三个孩子回来,为了住的吃的,家里往后估计隔三差五要吵一架。”陈伯也担心两个儿子的小家再吵散了,故而才有忧虑,见陶椿不接腔,他继续说:“我能不能在我家灶房后面搭两间房给她和三个孩子住?你就当是牛棚或是作坊,能盖吧?”
陶椿松口气,绕一大圈,原来是为了这个。
“能盖,你们上山砍树吧,大腿粗细的树随你们砍,但不能在一片砍。”陶椿心情转好,她多交代几句。
陈伯也高兴起来,这个陵长比上个陵长好说话多了嘛。
等陈伯走远,陶桃支着下巴说:“我还以为他是不想收留他女儿呢。”
陶椿最初也是这么想的。
邬常安发现陶桃的目光总是在他身上晃,他满身不自在,低着头压根不敢抬起来。
“姐,我们待会儿带菜花蛇去逮耗子吧。”陶桃说。
陶椿往天上看一眼,天又阴了点,她摆手:“你们带它在这附近找耗子洞,我今儿走不了,要下雨了,我得去看看粉条还有多少没干。”
陶桃“噢”一声,她小小地叹口气。
饭菜凉了,陶椿不吃了,她丢下碗筷,把洗碗的事交给邬老三,她拿上斗笠跑出门。
起风了,地上的枯叶杂草被卷了起来,姜红玉她们担心粉条沾灰会硌牙,正忙着把粉条架子往屋里抬。
陶椿路过转一圈,作坊的事不用她操心,她继续往演武场走。
演武场上晒的浆粉都收进公粮仓了,老头老太太们正抬着竹子往大棚走,免得下雨淋湿了。装浆水的大陶缸都盖着麻布,推磨的男人们还在磨番薯,洗番薯的妇人们也没停工。
“我都安排好了,一下雨就收工,到时候陶缸上的布换成木盖子,雨水不会淋进去,等沉淀好了,我安排附近的人来倒水舀浆。”年婶子说,“这儿的事就交给我看着,你不用操心,只负责跟外陵的交易就行了。”
“有婶子在,我可轻松多了。”陶椿说。
“哄人的话别说,那个能推的椅子快做好了吧?”年婶子急啊。
“只剩组装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给你送来。”
话音刚落,雨点子落下来了,洗番薯和磨浆的人抓紧功夫把手上的事收拾利索,趁着雨不大,赶忙往家里跑。
陶椿也戴上斗笠往家里走,这场春雨落下来,就能种麦子了。
公主陵要等雨停才种麦子,其他陵的人则是要冒雨去地里插番薯藤,番薯藤有土有水就生根,要赶在出太阳前种下。
雨点下大了,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陶母多点两个油盏端进仓房,这个能推着走的椅子已经成型了,她推了两下,说:“姑爷,你多做几个这样的椅子,能卖。”
“明年再说吧,忙完这个事,我要接着做榨油的东西,我们陵长大人给我排满了活儿。”邬常安贫嘴。
陶椿瞪他一眼,就该叫她爹来治他,她爹嘲他一句,他拘谨得半夜没睡。
屋外响起狗吠声,黑狼和黑豹湿淋淋地出现在院外,它俩冲站在檐下吃鸟肉的陶桃汪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