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常顺这么一想放下心来。
“雪娘,我们走了啊。”邬常安喊一声。
“找到邬菜花了?”
“谁?噢!邬菜花?”邬常安想笑,这个名字有意思,他回答说:“没找到,我过两天再来看看。你多留心你家的小鸡,入夜关柴房里算了,免得又被它偷吃了。”
之后连着两日,陶椿一早一晚都来找邬菜花,之前还能看见个蛇尾,眼下连个蛇尾都看不见了。
这日傍晚,陶椿离开时遇上陈青云,他五日前离家进山砍树,这才回来。
“回来了?砍了多少棵树?”陶椿一见人就问。
“砍了两天,搬了两天半,二十六个人一共砍了二百七十三棵树,都是碗口大小的,用来盖房正好。”陈青云想当伍长,这个事他留着心,统计过。
“够盖三间屋了。”陶椿说。
“对。不过要是想盖我们住的这种房子,有仓房、柴房、灶房和两三个卧房,再加上院墙,还远远不够。”陈青云说。
陶椿思量着看他一眼。
陈青云笑了,他直接问:“陶陵长,你看我能当伍长吗?”
陶椿觉得不能,她可还记得从抱月山回来的时候,他跟他叔伯兄弟们私下偷偷窝藏黑熊粪,导致不少人在过野猴岭时受伤。虽说不是故意,但发生这个事,他不能服众。
“我觉得能不能不重要,一旦比试我无法徇私,你明天好好休息,后天好好表现。”陶椿语意含糊地鼓舞一番,借口天快黑了,她辞别离开。
路过邬二叔家,他家院子里没人,但屋里有说话声,陶椿听了两耳朵,邬二叔想叫他大儿子去参加比试,但大堂哥不愿意。
回到家,陶椿发现院子里坐着四个人,除了李渠,另外三个都是今天才巡山回来的,他们到家听说选拔伍长之事,特来报名。
陶椿拿出报名册一一记下名字。
“陶陵长,我跟你报备一下伐木的情况。”李渠说,“我们二十六个人砍了两天,砍倒二百七十三棵树,耗了两天半都给搬到山谷里了。刷下来的枝条还在山里堆着,我们进山制陶的时候可以去搬下来,煮饭烧柴方便。”
陶椿点头,“你们辛苦了。天晚了,我不留你们吃饭,你们各回各家,明天歇一天,我们后天在演武场见。”
四个人离开,邬常顺和姜红玉端饭端菜出来,他纳闷道:“往年也没见人揽事,今年一个个挤破头要当个伍长,又不能杀敌立功,也不能封官封爵,至于吗?”
“陵长也没个一官半职,但弟妹当上陵长的时候,你高兴得夜里睡不着。你高兴啥?还不是觉得风光。”姜红玉觉得他傻,这有啥不能理解的,以前陵里的事都揽在姓胡的人手里,其他人出不了头,争什么争。
“能自己做主的事,凭啥要听人吩咐,万一做主的人还是个不如自己的,不说生气,膈应人啊。”邬常安说。
“对,吵架还要争个输赢呢,争的不就是理和说话的权力。”陶椿应和一句。
邬常顺这下是明白了,是他考虑浅显了,怪不得他二叔要叫他两个兄弟也去争一争,姜还是老的辣啊。他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吃到最后,他摸着小核桃的脑袋瓜,庆幸道:“得亏我姑娘不随我,全家就我一个笨蛋。”
其他人都笑了。
隔天,陆陆续续又来五个人报名,这五个人其中三个都是被逼的,一脸的犹豫和不情愿。
比试当日,陶椿吃过早饭拎着铜锣去演武场,铜锣还没敲响,演武场上已经有三五十人了。
辰时正,演武场上汇集二百七十余人,陶椿敲响铜锣驱赶,把无关人员都赶到老陵长家门前和陵殿外的青石路上。
“第一关,比箭法。”陶椿宣布。
胡家文拎出一个扑棱棱的麻袋,这是他按陶椿吩咐在晒番薯渣时诱捕的活鸟雀,他走到箭靶所在的位置,在众目睽睽下放飞二十余只鸟雀。
十一个人站在演武场上拉开弓弦先后放箭,刚逃出生天的鸟雀又中箭栽倒下来,尖利的喳喳声刺耳。
半盏茶后,胡家文放飞第二波鸟雀。
又过半盏茶,邬常安堂兄弟四个去捡中箭的鸟雀。
“咋样咋样?谁射中的最多?”围观的人问。
“比试结果先不宣布,免得影响人心情。第二关比爬树。”陶椿宣布,“就是演武场上的这些树,我敲响铜锣你们就往上爬,再敲一下就停下。不要作弊,树下的二百多双眼睛都盯着,可别没比出输赢先丢了面子。”
十一个人在树下站定,陶椿敲响铜锣,这十一个人闻声一致抬腿蹦高,攀着树迅速往上爬。这个比试的过程看得真切,一眼能看出谁手脚灵活谁四肢有力量。
锣声响起,陶椿记下结果。
“宣布结果啊。”陶椿踩着木桩往高处走,站定,她大声说:“先说爬树的结果,这个名次大伙儿都看见了,前五名分别是陈青榆、李重、李渠、陈青云、杜月。”
“妹夫到底是年轻,身手灵活的很,也敢拼,踩着树杈就敢往上蹿。跟他相比,你大哥这点不行,每一脚都图稳。”杜大嫂跟小姑子说。
陈青榆跟陈青云是堂兄弟,也是杜星和杜月的妹夫。
“小毛爹就比妹夫大一岁,跟妹夫比差远了,就是胆子小,也是图稳。”香杏觉得跟年龄无关。
杜辰没搭话,她看邬老三递给陶陵长一张纸,她紧张地等结果。
“陈青榆射中七只鸟,呦!箭法了得啊。”陶椿鼓一下掌,“第二名是陈青云,射中五只鸟,也很不错。第三名是李渠,射中四只鸟。石立、杜月、李重、杜星并列第四名,射中三只鸟。余下的我就不点名了,还有一箭不中的,是谁谁心里有数,今日过后好好练箭,过个一两个月,我会找你检查箭法。”
说罢,陶椿甩了甩纸张,说:“很凑巧,两个比试前五名中都有陈青榆、陈青云、李渠、李重和杜月,两名伍长就在这五个人中选。第三项比试就交给我们巡山的陵户……等等,我刚刚念的五个人别下树,自己选个显眼的地方挂着,方便大伙儿看人。”
人群里响起一阵哄笑。
“我们的两个巡山队一共有五十八个人,刨除树上挂的五个人还有五十三个,这五十三个人走到演武场中间来,到年婶子面前的桌子上写下你信服且有能力的伍长的名字。”陶椿停顿一会儿,见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声,她安排邬常安和胡家文去阻止一下。
“除了年婶子,没人知道你选的谁,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会得罪人。”等安静下来,陶椿继续说:“这个决定除了我跟年婶子,再无第三个人知晓,我这样做就是不想给大伙儿拉帮结派的机会,希望诸位摸着良心选举,不要因为谁跟我是一个姓的,或是谁跟我好我就选谁。你要知道,你们选出的这个人会是你们巡山队的领头羊,在遇到危险时,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你们的性命,千万要慎重。”
说罢,陶椿瞥一眼李渠,接着说:“再一个,没有危险的时候,这个领头羊还负责解决队伍里的矛盾,他若是没能力平衡队伍里的矛盾,就
会出现有人吃亏有人偷懒沾光的现象。巡山是个累人的事,吃不饱睡不好,大家受苦受累再受委屈,心情指定好不了,心情不好日子就不顺,所以这个能出头替大家解决矛盾的人至关重要。”
演武场上安静下来,巡山的陵户从两边汇集到一起,邬常安和胡家文一前一后盯着,禁止他们交谈。
“我说完了,接下来的结果交给大家。”陶椿从木桩上跳下来。
一柱香过去,年婶子收集了五十三张小纸片,她喊七个管事过来帮忙计数。
半盏茶的功夫,结果就出来了。
“陈青榆二十一张得票,李渠十六张得票。”年婶子宣布,她学着陶椿说话的方式,郑重地说:“看来这二位深得大伙儿的心啊,恭喜二位伍长,不要辜负大家的重托啊。”
陈青榆和李渠站在树上兴奋地挥手。
杜星啧一声,“九个管事,没一个姓杜的,唉!”
陶椿走到年婶子旁边,她看一眼纸团,问:“如何?”
“姓李的选的都是李渠,陈青榆看样子不错,几个外姓的都有选他的,你二叔家的两个儿子也是选的他。”年婶子朝人群里瞥一眼,说:“大多数人都把你的话听进去了,只有李家人油盐不进。”
“也不一定是油盐不进,李渠能搞定李铁斧的三个无赖儿子,李家人估计都对那三个无赖犯愁,他们巴不得有人出手收拾。他还跟我保证,李氏一族的事都能找他,看样子是有点本事的。”陶椿透露。
年婶子看一眼她手上的纸,神秘地问:“第一关作弊了吗?”
陶椿摇头,“没有,李渠挺争气。”
“看样子真选出两个人物。”年婶子高兴,“我之前还指望你能接手巡山队的事,这个结果也不错。山上的情况你不了解,往后巡山队下来,叫伍长来我这儿说一下巡山途中发生的事。”
陶椿没意见。
“野猪岭的野猪估计都下完崽了,我打算安排下一个巡山队进山逮野猪崽子,尽可能逮活的,阉掉跟家猪一起养。”陶椿说。
“依你的,能试一试。”年婶子朝陈青榆看一眼,她更喜欢有实干能力的,说:“安排他带队。”
第156章 榨油的木机完工 粉条做完
伍长选出来还不算完,陶椿让李渠和陈青榆把参与巡山的陵户都召集起来,让他们二人各自挑选队员。
李渠心里有数,陶陵长对他满意最主要是因为他能辖制族里的人,故而挑人的时候,他把性子奸滑和懒惰无赖的李家人都挑过来。
看李渠把李方青和李大兄弟三个都挑走了,陈青榆松口气,他拍拍李渠,意为道谢,也是道声辛苦。
两个巡山队重新分配,陶椿记下名字,她嘱咐说:“初代巡山队队员定下,两个伍长给自己的巡山队取个简单利落的队名。往后要是再有人员调换,要来我这儿报备一下啊。”
“啊?还要取名?”这可难倒陈青榆了,他对自己孩子的名字都不擅长,他歪头跟堂兄弟们说:“都动动脑子,取几个好听的队名。”
“陈青榆。”陶椿喊一声,“我晓得你前天才巡山回来,原不该再劳累你,不过年婶子看中你的好身手,指名要你带队去野猪岭狩猎,你还得再辛苦几天,去野猪岭走一趟。”
“不辛苦,我明儿就带人上山。”这是明着夸自己身手好,陈青榆高兴得不得了,他朝年婶子看过去,高声说:“小子定不负婶子的看重。”
“注意安全,你们陶陵长这次想叫你们尽可能逮活的野猪崽子,逮回来阉掉跟家猪一起养,入冬宰了吃肉。所以这次任务有点难,你在家多琢磨两天再带队进山。”年婶子嘱咐。
陈青榆“哎”一声。
“年婶子是巡山的老人,驱过狼猎过熊,在山里行走的经验丰富,你们日后遇到难事多去找年婶子讨教,巡山回来也去跟年婶子说说山里的情况,方便她指点你们。”陶椿接着说。
陈青榆跟李渠都明白过来,这是年婶子要接管巡山队,要他们巡山回来去汇报情况。
“我待会儿就去跟年婶子讨教一下。”陈青榆说,他皱眉琢磨着之前在山里巡视半月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队名想出来了吗?”陶椿问李渠。
“平安队,每次往返都平平安安。”李渠说。
陈青榆闻言,脑中灵光一闪,话脱口而出:“我们叫虎狼队,我们是护陵的虎狼,山中野兽遇见我们要闻风而退。”
李渠“啧”一声,这显得他很没进取心啊,他有心想换个霸气点的名字,转眼看陶陵长已经把队名写纸上了,只能作罢。
“李渠,你明天带队还去断头峰下的山谷伐木砍树,山谷离野猪岭近,你们留着心,要是有意外,接应一下虎狼队。”陶椿做出安排,“虎狼队从野猪岭回来,你们也跟着回来,歇个一天换你们平安队去巡山。有问题吗?”
“没问题。”李渠回答。
“行,那就散了。”陶椿琢磨着事情都交代明白了,她带头离开。
陈青榆去找年婶子,李渠见了忙跟过去。
陈青云转了一圈,没看见之前选伍长的纸条,他去找陈雪,问:“妹子,第三关选举,我得了几票?”
“我记不清了。”陈雪装糊涂。
陈青云瞪她一眼,陈雪笑笑,她含蓄地提醒:“去年去抱月山换粮的事才过去半年,好些人手上的疤还留有印子。”
陈青云一叹,这下明白过来,他都忘记这个事了。
太阳升到半空,山风趋暖,陶椿回家先揭开鹅棚上搭的木板,把喳喳叫的小鹅逮出来。她把鹅粪清扫干净,回去拿出前几天捡的蛇皮挂在鹅棚外,免得邬菜花不在家,野蛇过来偷家。
“陶陵长,邬管事不在家?”杜瘸子过来问。
“没见他回来,估计还在演武场,你跟李老伯先进院子里忙。”陶椿说。
邬老三被他姐夫缠住了,杜月缠着这个妹夫,叫他多给陵长大人吹吹枕头风,以后再选管事可要紧着他们杜家。
“你也给我们透透口风,你看看,陵里六个姓,九个管事,愣是没有姓杜的,这叫我们脸上无光啊。”杜星跟着叫苦。
“我姐不是你们杜家的媳妇?她不是在作坊里做事?跟粉条有关的事是大事,她虽不是管事,但可是知道陵中机密。”邬常安说。
杜星反驳不了,他仔细瞧邬老三两眼,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