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陵的人?”一个老头问。
“安庆公主陵的,我是你们陵的女婿,陶定是我老丈人,陶青松是我大舅哥。”邬常安打头,他去回话。
老头神色一变,他扫邬常安一眼,高兴地说:“你是陶椿的男人?我听说我们陵的姑娘是你们陵的陵长?”
“对。”邬常安点头。
“老爷子,你们在这儿看庄稼?”陶椿上前打招呼。
“兔子耗子吃花生秧,我们过来盯着。”老头笑眯眯地看着陶椿,满意地说:“不愧是我们陵里出去的姑娘,真给我们长脸。”
“你大哥就在那边山上放牛,刚刚还下来看过我们,你喊两声。”在花生地里拔草的老太太说。
“不打扰他,我们直接回去。”陶椿说,“天要黑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春仙还交代我们等他们赶牛下来一起回去,我们要等他,免得他找不到人再误以为我们被野兽拖走了。”老太太说,“你们先走,我们再等一会儿。”
一听春仙也在,陶椿立马决定也跟着等一等,她正好跟他打听一下消息,少了一千五百
多斤粉条,他们难道一直没反应过来?她觉得不可能。
现在想想这个事都还觉得想不通,莫不是都喝迷魂汤了?一下子少了一千五百多斤粉条,当场就没人觉得不对劲?
东边山上传来牛叫,山上树影晃动得厉害,是牛群下来了。
“我记得这片地去年种的是苞谷,产量如何?”邬常安跟老太太打听。
“不咋样,所以今年改种花生,能拿去你们陵换粉条。”老太太说,“你们陵的日子好过喽,帝陵的陵户都往你们那儿跑。你家还有没有没娶妻的兄弟?我有个孙女长得可好了。”
邬常安摆手,“我最小,哥哥们都娶妻了,姐姐也嫁人了。”
牛群轰地下山,压下了老太太没说完的话。
“陶陵长?我道是谁呢!”春仙握着赶牛鞭大步走来,他朗声大笑,说:“欢迎啊,贵客上门了。”
“贵客?不是耍无赖的糊涂虫?”陶椿翻身下牛背,说:“我们少给你们一千五百多斤粉条,你们就老实巴交地不吭声,打算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不是太相信你们了,当时有人觉得不对劲也没敢提。我们快走到了才发现算错账了,也是在这个地儿,跟帝陵的陵户分账的时候发现账对不上。”陶青松跑来,他认出陈雪,伸手点了点,笑着说:“我们想来就是你们这个管事才接手这个事没弄明白,还按照去年的方式算账。你别担心,帝陵的粉条拿够了,我们把我们的补给他们,想着你查出账就要送过来。”
“多谢两个哥哥。”陶椿笑盈盈道。
“谢早了,脸已经丢完了。”春仙玩笑道,“我们没少笑话你们。”
陈雪更羞愧了。
“丢脸没事,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们榨出花生油了,给你们送一点来抹抹嘴,保证香得你们说不出话。”陶椿拍拍油罐子。
“走,回家,天要黑了,回家再说。”陶青松吆喝一声,他去招呼他妹夫,看邬老三怀里还抱个小丫头,他笑道:“这不是小核桃吗?陶桃在家天天念叨你,还真把你念叨来了。”
小核桃被当成个大人招呼,她有点害羞,小声说:“我也想我小姨了,我就是来看她的。”
第162章 家人团聚 给春仙出招
步入陵里,天色昏昏然,夜雾浮起,天边的弯月看不真切,暗沉的夜色里,青白色的炊烟都添了几分仙气。
春仙让陶青松赶牛群去山坡上,他领陶椿还有公主陵的陵户去找陵长。
路上,陶椿问:“之前你们把粉条补给帝陵,是不是我们陶家和你们家的族人没分粉条?跟我们同行回来的老爷子老太太看到我们驮着鼓囊囊的麻袋过来没啥反应,不像没分够粉条的样子。”
“那倒不是,帝陵的陵户几乎把粉条全驮走了,分账后我们只落下四百多斤,都还堆在公粮仓,没有分。”春仙说,他往后看一眼,压低声音说:“至于老爷子老太太们看见麻袋没上手,八成是装的,不想让你在公主陵的陵户面前掉面子。”
不止是老爷子老太太们给陶椿面子,就是定远侯陵的杜陵长见到陶椿带着公主陵的陵户前来送粉条也极给面子,他一副寻常聊天的口吻,没有怪罪也没有阴阳,更是没多打听,手一挥安排春仙带人赶牛去卸粉条。
陈雪此趟过来是为了赔罪的,哪想到压根没遭遇为难,甚至没有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诸位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过夜的地方。”春仙客气地请人离开。
陈家几个兄弟赶着牛群跟上,他们交头接耳说:“定远侯陵的陵户和陵长都挺和气,没有为难人。”
雪娘心想定远侯陵是陶椿的娘家,娘家人哪会在婆家人面前为难自家的孩子。
屋里,杜陵长打量着陶椿,他怎么都想象不到,这个嫁过去不到一年的小媳妇会成为安庆公主陵的陵长,更想不到的是她还把公主陵打理得井井有条,关键是还有山陵使出面为她拉生意。真是人不可貌相,这还真是个有本事有主意的,唯一可惜的是嫁出去了。
“陶陵长,随便坐,来到娘家别当自己是外人,随意点。”杜陵长客气地说话,他看向邬常安,问:“这是我们陵里的姑爷吧?姑爷上门是贵客,晚上留我家吃饭。”
正好杜陵长的媳妇端茶进来,她打量陶椿几眼,说:“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是侯府的管事清明来祭拜侯爷时送给你叔的,你尝尝。”
“劳烦婶子了。”陶椿客气一句,接着说:“叔,你是长辈,也是我娘家人,喊我名字就好了,你一声陶陵长,吓得我坐不住了。”
“行,那我就喊你阿椿。”
陶椿一口茶水哽在嗓子里,差点咽不下去,她爹娘都没这么肉麻过。
邬常安往外看一眼,他轻咳一声,提醒陶椿快说正事,他可不想真留在杜家吃晚饭。
“叔,这次可要谢你们,要不是有你们在这儿补一手,我明儿还要驮着粉条去帝陵赔不是,帝陵的人可没有我娘家人好说话。”陶椿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她指一下门口放的油罐子,说:“我们陵里榨出花生油了,味道不赖,比猪油适合炸油糕、煮汤和做凉拌菜。就是陵里攒的花生不多,只能送四十斤过来。本来是想着给帝陵和定远侯陵各送二十斤油赔礼的,眼下不用再去帝陵,就都留给我娘家人好了。还要劳烦叔给陵里的陵户各分个一斤尝尝味,余下的十斤就当我这个晚辈孝敬长辈,叔和婶子留下自己吃。”
“噢。”杜陵长脸上的笑落下来一点,他早闻到油香味了,还以为门外的两坛油都是给他的,没成想都送到他家来了,还差使他往外拿。
陶椿跟邬常安对视一眼,她起身说:“不早了,我们两口子就不叨扰叔和婶子了,想来我爹娘在家等急了,我们先回去,改天再来拜访叔和婶子。”
“行,那你们路上慢点,今晚月色不好。”杜陵长心里有点不痛快,装出来的客气劲也没了,他绝口不提之前留饭的说辞,起身送人出门。
春仙在门外跟杜福海说话,见人出来,他开口说:“二位陵长,我把公主陵的八个陵户都安排妥当了。陶陵长,你们忒讲究,来我们这儿做客,还自己带粮食,怕我们招待不好啊?”
陶椿不知道这个事,闻言,她说:“这次不是上门做客,有机会来做客再由你们款待。”
杜陵长懒得听这没劲的话,他随口说:“春仙,你替我送一送陶陵长。对了,再交给你一个事,明儿分发粉条的时候,把陶陵长带来的花生油给每家每户分一斤。”
春仙应下,他跟着陶椿和邬常安一起离开。
三人走远,陶椿回头看一眼,没人跟过来,她打听问:“春仙哥,杜陵长挺重用你啊。”
“我能跑腿又能办事,还听他的话,他乐得差使我。”春仙说,“这点也不好,跑腿的事都交给我了,他不常出门,撞不伤也摔不死,我只能望着他的位置眼巴巴地发馋。”
能听出他话里玩笑的意思,陶椿也没当真,情况不同,杜陵长就算真的突然摔死了,下一任陵长也轮不到春仙来当。
“椿妹子,你榨出花生油打算跟山陵使报喜吗?要不你在家歇着,我替你走一趟?”春仙有意尝试从山陵使身上找机会,可惜一直没上门的机会,刚刚听杜陵长说花生油,他突然冒出个想法。
陶椿离家时是有这个想法,想着去了帝陵请帝陵的辜陵长领路引见一下,但前一刻改变主意不打算去帝陵了,带来的四十斤油还都留给了定远侯陵。
“这次榨的油不多,我只给我娘家送来一罐,估摸有十一二斤,要是分一半给山陵使送去,分量太少太寒酸。正好我们这趟回去就要开窑烧陶,你去帝陵一趟,以听闻这个消息为借口,约帝陵的人得空结伴去买陶器。也可以问他们需要什么样的陶器,你先去预订。”陶椿给他出主意,“往后家家户户分到的粉条少不了,粉条防潮要装陶缸里,指定有不少人家家里缺陶缸。”
“装油还需要坛子和罐子,我趁机再说出你们榨出油的消息,借口替你报喜去见山陵使。”春仙心喜。
离陶家不远了,陶椿听见陶小叔家的狗吠声,她加快步子,不忘指点说:“你最好想个说辞有点个人的见解才能跟山陵使坐下说话,我跟他打过一回交道,他性子霸道,容不得一陵独大,更不喜地主做派,但有怜弱心肠,比较挂心日子贫寒的陵里。”
春仙默默记下,“行,我回去了多琢磨琢磨。”
“是我姐回来了。”陶桃朝家里喊一声,她牵着小核桃站在门前的树下踮脚看着。
“你们到家了,我回去了。”春仙说。
“留下吃饭。”邬常安一把拽住他。
“对,留下吃饭。”陶椿说,“你吃完饭再回去。”
正好陶父陶母出来,得知春仙送二丫头两口子回来,老两口都拽着他往家里走,要他晚饭在这儿吃。
“舅!”春涧激动地大喊一声。
春仙身上脏,他脱下外褂抱起她,指着陶椿和邬常安教她喊人。
春涧还没到认生的年龄,她也不是胆怯的性子,大人怎么教她就怎么喊,一口一个姑母,一口一个姑爹,喊得响亮。
“你们来晚了,来不及炖肉,我就没多折腾,正好我跟你嫂子还有桃丫头在家包了小半天的饺子,晚饭就吃饺子。”陶母说。
“我就想吃饺子,自从娘走了,我家就没有饺子再上桌,我做梦都馋这个味。”邬常安在他丈母娘面前一向嘴甜,哄人的话信手拈来。
陶母高兴的很,她篦掉碗里的水,又多盛一勺饺子,说:“给,这碗是你的,吃了再盛,今儿煮的饺子多,够你敞开肚皮吃。”
陶椿在灶房瞅一圈,高声问:“哥,我叫你搬回来的油坛子呢?”
“在仓房里,娘说油味太香,招耗子,灶房开门关门的次数多,她担心耗子趁人不注意溜进来了。”冬仙说。
“还是小核桃跟我说的,不让我把油坛子放灶房。”陶母递一小碗饺子给小核桃,接着说:“她说榨油的木机在她家里,引得耗子和蛇都往她家跑。”
陶椿递个碗给冬仙,让她去舀两勺油,她抓两把干辣椒切成细细的沫,打算做个蘸碟蘸饺子。
一碗接一碗饺子盛起来,又被人端出去,拥挤的灶房迅速空了下来。
冬仙端油碗出来,院子里的风瞬间染上香油味,春仙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个味太香了,嘴里的饺子都变得无味起来。
灶里还有火苗,陶椿把装油的碗放火钳上塞灶里,她跟陶母和冬仙说着话,半盏茶后拿出火钳,碗里的油烤得冒烟。
半碗辣椒面倒进热油里,刺啦一阵响,油辣椒的味道嗖的一下扩散开,冬仙呛得打个喷嚏。
碗的温度高,辣椒面炸了好一会儿,香味完全激发出来,陶椿拿筷子拌一拌,分成两份,又舀两个半碗的醋,端出去让人蘸着吃。
陶母和冬仙见她忙完,也跟着端饭碗出去。
“陶陵长,回来能住几天?我问姑爷,姑爷说他说了不算,叫我问陵长大人。”陶父颇有些阴阳怪气。
陶椿笑得差点挟掉饺子,她挟着饺子蘸一蘸醋,又蘸一点辣椒油,这才说:“这次你姑爷说话算话,他想住几天我就陪他住几天。”
“你要这么说我就住十天半个月,反正我回去没事做,陵里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一样。”邬常安说。
“那就住十天半个月。”陶椿咽下饺子,她招呼其他人也蘸醋蘸辣吃,转头问:“娘,松林里长松树菇了吗?”
“之前下雨天还冷,没有长,眼下要是下场雨,过个夜就能长一堆。”陶母说,“你多念叨念叨,说不准明天就下雨了。”
“说不准近几天还真要下雨,我在山里放牛,看见蚂蚁群搬家,都往高处爬。”春仙接话,他扒一筷子辣椒油倒饺子碗里拌匀了吃,问:“椿妹子,一斤花生出几两油?”
“四两,我们陵里的陵户榨油差不多都是这个斤两。”陶椿说。
邬常安不咋说话,他碗里空了,他朝陶椿碗里看一眼,起身去盛饺子。片刻后出来,先给陶椿扒半碗,把她的碗填满,又给小核桃分四个,叮嘱她吃完这些就不准吃了。末了又进灶房盛一大碗。
“瞧瞧,妹夫多贴心,眼里不缺活儿。”冬仙羡慕,哪怕陶青松也不错,但每次见到邬常安,她都忍不住羡慕陶椿,这二人之间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陶青松被辣椒呛得狂咳,他没好气地睨邬老三一眼,真是个惹事精。去年年底邬老三来一次,他多个打洗脚水的活儿,今年这回又这样搞,等他走了,他又多个盛饭要给媳妇扒半碗的活儿?
第163章 制陶图纸 工作和美食双不误
陶桃和小核桃最先吃饱,二人丢下碗筷,牵走趴在一旁吃面片的小丫头,春涧嘴巴糊一圈面汤,陶桃舀水给她擦洗。
“小核桃,今晚我们三个一起睡行吗?春涧在家经常跟我睡,撇不开她。”陶桃说。
“行!”小核桃巴不得多个玩伴,更何况她就喜欢挤着睡,她摸一摸春涧的胖脸蛋,说:“春涧真可爱,她跟你还有我小婶婶一样,都是圆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