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那日,我还说山陵使要谢我,今年各个陵番薯种的多,番薯不怕旱,就是雨少也影响不大,陵户们不会饿肚子。”陶椿说。
山陵长赞同,“是要谢你。对了,陶器的价钱不易过高,今年要是粮食受灾,大家没多余的米面跟你换陶器。”
陶椿心里有数,换够陵里陵户的口粮,余下的陶器可以跟粉条一样卖钱,银子又搁不烂,分到手上早晚能用得出去。
要紧的事商议完,山陵使又谈起公主陵立的交易牌,打听陵跟陵之间有没有达成交易,进而谈及集市,言明修好路可以在公主陵开大集,一月一次或是两次都行,可用来买卖山货、交换粮食、男女婚嫁等等。
“对了,春仙,改日我给你做个媒。”山陵使知道春仙的媳妇在生产时去世,这会儿做媒的心思又起,他指指陶椿和邬常安,说:“这一对就是我撮合的,你瞧瞧多合适。”
“我无意再娶,要辜负大人好意了。”春仙直接拒绝。
“孤老一辈子?”山陵使问,“一个人过多没意思,夜里没个说话的人,睡不着的时候你睁眼等天亮?”
“睡不着的时候我点灯看书,我有一柜子的书,往后还会再买新书,岂会打发不了长夜。”春仙笑着摇头,“我能得您青眼不就是看书多的功劳,我夜里要是有个做伴的人,今儿可站不到您面前。”
山陵使心想也是,见他态度坚定,他就不勉强了。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一直聊到傍晚,奔波在田地间的陵户如山雀一样归家,山陵使才离开陶家前往杜陵长家。
春仙没跟去,如今他不必在杜陵长手下讨管事的机会,也就不用再去看他的脸色。他把山陵使送到杜陵长家门前,拐道回去在家里点个卯,又直奔陶家。
“我抵达帝陵的时候先托人引路去找陈青云,等雨停了,又托他丈人引路去找帝陵的辜陵长,一是通知你们把混账的一千余斤粉条送来了,二是通知你们榨出花生油,三是通知你们陵要开窑烧陶。我拿出几样图纸给他,问帝陵要不要提前预订陶器,第二日我就奔走在帝陵的陵户之间,忙完一日把订单拿到手了。次日再借口帮你给山陵使捎信让辜陵长引见,我没受为难,很顺利地见到山陵使。”春仙跟陶椿讲述他此趟前往帝陵的经过。
“你在山陵使面前说了什么?让他对你青眼相看。”陶椿好奇。
“借口帮你报喜,换个说辞汇报榨油和烧陶的事,山陵使当日可能清闲,他耐心地跟我谈了半日,都是跟你们公主陵有关的事。比如交易的路上顺不顺利,有哪些不便;用番薯和花生换粉条,陵里的陵户有没有什么看法;看不看好用粮食换油;以及各个陵加强往来是利多还是弊多。”春仙说。
当然,这些话题大多是春仙主动挑起的,他得陶椿指点得知山陵使的性子,知晓他看重什么事,加之前一日他无意从帝陵的陵长口里得知山陵使有意在山中修路,他猜测山陵使有意削减陵户对山外的依赖,在交谈中他有意谈与此相关的事,果然得山陵使青睐。
“山陵使得知我家有兄弟,又无妻儿傍身,就让我进修路的队伍。”春仙又说,他看向陶椿,她说得对,指望杜陵长辞世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他不如在山陵使身边做事,再等待机会夺陵长之位。定远侯陵的陵长不能再由姓杜的人把持,姓杜的一代不如一代,若是由杜福海当下一个陵长,保不准陵里的陵户要受他压迫。
陶椿道声恭喜,“恭喜你找到明路了。”
春仙高兴大笑,说:“我还要多谢你。”
“我就是个点火的火折子,火烧得旺不旺都指望你自己,谢就不用了,我没损失什么。”陶椿摆手。
“你下次再回娘家我请你们一家吃饭,这次是不得空,我跟山陵使离开帝陵的时候,陈青云托我捎话他们一家明天过来,他惦记家里的庄稼,急着回去。”春仙说。
陶椿顿了一下,也就是后天她就要回公主陵了。
第169章 归家 姜红玉有喜
春仙在陶家吃过晚饭离开,他离开之后,陶椿告诉家里人她跟邬常安后天一早要带小核桃回公主陵。
“回去也行,你俩在这儿还要下地干活儿,回去清闲些。”陶父没意见,“就是没啥好东西给你们带回去,以后再下雨,我叫你哥给你们送松树菇。”
“鹅毛。”冬仙提醒一下。
“对对对,去年二丫头不是要鹅毛做什么被子?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了,我用草灰和雪搓洗几遍,晒干收起来了。之前过去忘记捎过去了,你们这次带走。”陶母说。
陶椿也忘记这个事了,她记得陶母当时要拿鸡毛鹅毛沤肥的,竟然又留下来搓洗干净了,真是亲娘啊,太把她的话当回事了。
*
次日太阳初升时,春仙要跟山陵使离开,离开前他来陶家跟妹妹和外甥女告别,他最疼的是春涧,这趟离家最舍不得的也是她。他殷殷嘱咐妹妹和妹夫要照顾好孩子,吃饭、睡觉、外出要注意的一一叮嘱。
山陵使还在等着,春仙不敢多耽误,末了抱抱春涧,转身快步离开。
陶青松看着大舅兄离开,不是很舒坦地说:“我这个亲爹还能亏待亲闺女不成?瞧他担心的。”
冬仙神色不变,没有接话。
“吃醋?觉得闺女被抢了?”陶椿把话挑明。
陶青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他挠头说:“我去放牛。”
等陶青松走远,陶母才说:“他这个当爹的是没当舅舅的上心,吃醋也白瞎,没人搭理他。”
冬仙神色舒展开,她拿起筐,说:“爹娘,我们下地吧。二妹就别下地了,你在家等公主陵的人,免得客人到了主家没人,再慢待了人家。”
陶椿应下,她是不想再下地干活儿了,不过她在家也没闲着,将一家人的脏衣裳收集起来去河边捣洗。
陈青云一家是傍晚时到的,陶椿把他们一家安顿在
她二叔二婶家,陶二叔家里只有老两口住,空闲的房屋多。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陶青松赶来公主陵的大青牛,陶椿一家跟着陈青云一家离开定远侯陵。
“回去吧,别送了。”陶椿挥手。
“小姨,我会给你写信的。”小核桃扭身挥手。
陶桃慢下步子,等牛驮着人拐进山道,她才转身往回走。
行在路上,陶椿看着牛蹄下的路,从定远侯陵到安庆公主陵要绕过六座山,两陵之间直线距离不远,就是绕弯多,一直在山脚的谷道绕行。
“修这条路要把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和横木移走,有坑的地方填一下,藤草杂树连根挖了,人多的话,五六天就能完工。”邬常安说。
“要修路是吧?我在帝陵也听说了。”陈青云接话,“听说山陵使要把惠陵的十几个陵捏在一起,盘成个圆,搞成山外的小镇。”
“我们公主陵就是这个小镇,要开办集市呢。”陶椿高兴。
“我娘说我从帝陵嫁去公主陵,没嫁亏。”雪娘玩笑。
小核桃坐在陶椿身前,她坐累了趴在牛背上,听见这话她支起身子说:“多亏有我婶婶。”
“对,多亏有你婶婶。”雪娘赞同,她逗弄问:“你跟你婶婶离家好几天了,想不想你娘?”
小核桃点头。
“她夜里哭不哭?闹不闹人?”雪娘问陶椿,“我家白云四五岁跟我回娘家的时候,我跟她爹都在,她夜里还哭闹着要回家,真是金窝银窝不如狗窝。”
陶椿摇头,小核桃在陶家的日子过得惬意的很,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压根没听她提过她爹娘。
一路闲聊,抵达公主陵时太阳还没落山,邬常安去山上还牛,陶椿牵着小核桃先回家。
“我二堂婶。”小核桃眼尖,看见脚步匆匆的石慧。
石慧也看见陶椿了,她挥挥手,脚步没停。
行至邬二叔家,他家的烟囱在冒烟了,灶房有说话声,青果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青果弟弟。”小核桃喊一声。
翠柳闻声从灶房出来,见是陶椿,她目光一亮,“是陵长大人回来了啊?感觉好些天没见你了,还想的慌。”
“真想啊?”陶椿笑问。
“可不是嘛,我们都盼你回来,好进山制陶。忙完榨油,陵里的人清闲下来都不得劲,太松散了,手上没活儿聚在一起唠嗑都没意思。”
小核桃看见黑狼黑豹在家门口探头探脑,她高兴地往回跑,“我爹娘回来了。”
“早回来了,两口子在你们离开第四天傍晚就到家了。”翠柳说。
“那我也回去了。”陶椿说。
“晚上在我家吃饭。”翠柳高声说。
陶椿摆手,她小跑起来追上小核桃。
青果拎着小铲子走到路上好奇地望着。
黑狼和黑豹迎上两个主人,二狗蹦跳着往人身上扑,小核桃被狗扑倒,她爬起来继续往家里跑,边跑边喊:“爹,娘,我回来了。”
姜红玉从灶房出来,一见小核桃喜笑颜开。
“娘,你想不想我?”小核桃高兴得像黑狼黑豹一样蹦来蹦去,她嘴甜地说:“我好想你跟我爹,想得我吃饭都吃不下。”
“我看你还胖了,这可不像吃不下饭的样子。”姜红玉捏一下她的脸,抬头问:“弟妹,这丫头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虽然我俩一天三顿同桌吃饭,不过打交道不多,她都是跟着我妹妹和我侄女一起玩。”陶椿实打实地说。
姜红玉牵着小核桃往院子里走,说:“没添麻烦就好,你俩坐着歇歇,我再来揣点面,没料到你们今天回来,我就做了我一个人的饭。”
陶椿见院子里没有木机,想来是杜星带人把木机搬走了,她坐下问:“我大哥呢?巡山去了?”
“昨儿跟杜管事一起抬木机去山谷,不见人回来,估计是在山谷里忙着盖房,或者是烧炭,把人绊住了。”姜红玉说,“对了,成王陵和安王陵来人了,把粉条领走了。”
陶椿“噢”一声。
小核桃进灶房,不一会儿捧一碗滚烫的米汤出来,说:“婶婶喝。”
“谢谢小核桃。”陶椿惊喜地接过来,她摸摸她的小手,问:“烫到没有?”
“没有呀。”小核桃开心地蹦一下。
“回家好还是在我娘家好?”陶椿问。
小核桃想了想,说:“陶奶奶家里人多热闹,我们家人太少了。”
姜红玉闻言走出来,问:“娘再给你添个弟弟或妹妹就热闹了。”
陶椿差点被呛到,她放下碗问:“大嫂,你有喜了?”
姜红玉笑着点头,“八九不离十,我跟你大哥回来的那晚,邬菜花绞死一条菜蛇没吃,你大哥拎回来打算剥皮爆炒,他剥皮的时候我闻到风里的味道就吐,那晚啥都没吃。第二天早上醒来还吐,我算了算发现这个月月事迟了五天,一直到今天还没来,想来是有了。”
陶椿替她高兴,她揉揉小核桃的脸,说:“恭喜啊小核桃,你要当姐姐了。”
“像春涧一样的妹妹吗?”小核桃问。
“对,也可能是像小毛和青果一样的弟弟。”姜红玉说。
小核桃想了想,说:“行吧,那她要快点长大,她要是长慢了,我就出山念书去了。”
陶椿心想她大嫂肚里这个要在明年生出来,明年小核桃五岁,等小二长到五岁,小核桃还真出山念书了。
“我回来了。”走到家门口,邬常安见院子里的人没发现他,他吆喝一声,还提醒说:“陵长大人,陈管事来了。”
陶椿扭头,见是陈雪,她起身说:“你消息够灵通的,我刚到家没一会儿。”
“我听到陵里的狗吠声出门查看,路上碰见石管事去给人接生,她跟我说是你们回来了,我过来看一下。”陈雪说。
“谁家要生孩子?”陶椿拿凳子给她坐。
“我一个小婶子,这是她第五个孩子,她年纪不小了,好像是三十有四,不晓得是不是年纪大的原因,这胎怀相不好,人瘦肚子大,估计生得艰难,我小叔叫石管事过去瞧两眼。”陈雪闲聊,她想想自己,幸好跟李方青和离了,她住在娘家他没脸过来,往后她不会再怀孩子。
“陵长你看看,这是成王陵和安王陵拿粉条的账单。”陈雪递出一张纸,接着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说:“这是我这几天召集陵里的人商讨的,增添了七款陶器,样式都有更改,你得空瞧瞧。”
陶椿收起来,说:“陵里剩下的粉条被我卖出两千斤,卖给山陵使了,六百两银子,你留意一下,近几天可能有帝陵的人过来。撇除这二千斤,余下的分给陵里的人,不如就定在明天,这事交给你张罗。”
陈雪欢喜地应下,看来她管事的位置保住了,她不用担心这个管事的名头落在胡二嫂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