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昔与应时安仔细比对名单。
曾霖说:“人家如果来了很多次,每来一次都要取一个假名,那字迹肯定也是假的,这哪能看得出来?”
穆昔回应道:“伪装字迹时笔画僵硬、力度大,中途会有夸张的停顿,心理一直想着掩饰,字就不和谐。对比字迹时要看字体的整体形态,看文字的得配方师,看连笔方式、收笔方向,想伪装字迹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算你找到人名也找到人了,人家就是不承认,怎么办?”
穆昔将本子递给曾霖,“写下你的名字。”
曾霖嘀咕了几句,但还是按照穆昔的话,将名字写好。
穆昔说:“现在你就是犯罪嫌疑人,你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们对你展开调查,你需要将名字写的不一致,你来写。”
“你也太小瞧我了。”
曾霖原本的自己是偏小的,圆圆的字体挤在一起。他又写名字时留了心眼,故意把字写的横平竖直,又大又方。
写完,曾霖得意道:“你能说这两个字是一样的,都是我写的?”
“别着急,上面还有很多空白的地方,继续写。”
“?”
穆昔微笑,“我不说停,你就要继续写。”
曾霖已经代入嫌疑犯的角色,好像真做了亏心事,现在搞不清穆昔的用意,心里直犯嘀咕。他已经不愿再提笔去写,勉强拧开钢笔,刚写了一笔,就心虚地看了眼穆昔。
只是写几个字而已,他一直注意就是,明明知道写得一样就会被捕,他还能掉以轻心?
曾霖继续写名字。
每一个名字都是又大又方,有两个字已经快脱离汉字结构。
穆昔没喊停,偶尔笑着看看他,大部分时间她的注意力都在登记名单上。
饶是如此,曾霖还是越来越紧张,好像他真是个即将被捕的嫌疑犯,马上就要去吃牢饭了。
他的名字也越来越怪异,不由自主地收了笔画,字体越来越小。
直到一滴墨水落在纸上,字迹被墨水浸染,曾霖的焦躁感越来越强,胡乱写了个名字,再定睛一看,竟真的与自己的字迹差不多。
他对比着两个字迹,再看穆昔时,呆若木鸡。
穆昔惊叹道:“以前只在书里看过类似的案例,原来真的可以。”
曾霖:“……”
被耍了……
穆昔指着曾霖前面的字说:“你看,你这些笔画都快飞了,是为了伪装才如此,警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你心里有鬼。想从字迹上伪装很难,我还没看过伪装成功的例子。”
应时安虽然在看名单,却一直在留意穆昔和曾霖。
他其实能感觉到曾经的穆昔对书本中的知识都不熟悉,甚至总采取稀奇古怪地处理问题的方式,她能找到与真凶有关的线索,全凭机灵聪明。但穆昔愿意去学,除了工作、训练,其他时间她都在看书。
这样的精神难能可贵,多少人在大学毕业后就放下书本,闲了几年,连书都读不下去了?
应时安已经找到线索,“这两个名字……”
“等等!”穆昔大喊一声,制止应时安。她拿走曾霖用的本子,在上面迅速写下两个名字,“是这俩吗?”
应时安唇角攀上笑意。
穆昔自豪道:“我就知道我不会出错!”
曾霖现在对穆昔充满敬意,“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穆昔说:“当然是凭借我的聪明才智。”
曾霖:“……”
聪明才智不知道有多少,但厚脸皮这一点他是看出来了。
被挑出来的三个名字是徐华、王英、李娜,都是普通的名字,满大街都是,很不起眼。
曾霖对这三人当然毫无印象,招待所客流量大,而且是多年前的事情,他早就记不清了。
找到相同的名字是好事,起码说明徐华不止来过一次,如果来过很多次,她就极有可能是平舆县人,找起来更方便。
拿到名单后,穆昔和应时安加入安良军,开始满大街的打听。
平舆县不算大,但真要从中找一个人,难度很高。
安良军主要是按照名单去找,专门往红灯区进。
天色已晚,穆昔从招待所出来时,月亮已经挂在空中,现在正是营业的时间。
穆昔和应时安走进一条漆黑的胡同。
在穆昔的设想里,红灯区不说有多繁华,起码该是美发一条街,霓虹灯招牌是必须要有的。但他们刚走进胡同,就听到操着地道的余水话的女人在叫他们,“弟弟进来玩玩啊,妹妹也在?弟弟玩得挺开,一起啊。”
穆昔好奇道:“一起怎么玩……”
应时安把她拽走。
一条胡同,不断有女人从黑暗的店里走出来,看到应时安便各种招呼。
穆昔好奇极了,总想问几句,应时安索性揽住穆昔的肩膀,招呼他的声音才少了一些。
但有人开始招呼穆昔,“小妹妹,我们这也有帅哥,可帅了,来不?”
穆昔的目光下意识瞟过去,“有多帅……”
应时安揽着她的肩膀加快脚步。
穆昔:“!”
这也太耽误她了!
走过这条街,穆昔已经开始不爽。
以前她即便经过这条街,都没人搭理她,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应时安,就成为被招呼的对象,这可是难能可贵长见识的机会。
应时安说:“我们是来找线索的。”
“你怎么知道她们不认识这个徐华?说不定就是线索。”
应时安:“……先去找安哥。”
穆昔喋喋不休道:“我是来办案的,是来工作的,不对,我是来帮你工作的,你一点儿职业精神都没有!我马上就要看到帅哥……我马上就要找到线索了,你居然把我拉走了!”
这时,一个穿着紧身裤的男人从另一条胡同里钻出来,“美女,帅哥,走错地方了吧?这里可不能谈恋爱,不过你如果想和我谈的话……”
穆昔看着男人的眼线和口红,立马挽住应时安的胳膊,“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帅。”
应时安:“……”
安良军也已经被纠缠许久。
他原本是想不动声色地打探消息,但有人盯上他这块“肥肉”,来拉扯的人越来越多。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他的魅力,而是钱的魅力。
近几年国营大厂接连倒闭,许多人走上这条路,扫黄扫了一次又一次,但始终扫不干净。背后的产业链也极其可怕,贩卖妇女的情况屡见不鲜。
安良军忍不住教育她们,“如果能找到工作,还是要找份正经的工作……”
其中一个女人恍然大悟道:“哥喜欢扮演老师?今天我就是你的学生!”
安良军:“……”
还有几人嘲讽道:“都是来消费的,你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我能不知道?教育这个教育那个,男人,是想让我们从良,想让良家妇女做娼。”
“可不是,没有钱,这些化妆品包包从哪来,你给我买?”
安良军无奈之下,只能亮出警官证,“和你们打听个人。”
几个女人脸色大变,离安良军远的,抬腿就跑。
安良军早就准备,把离他最近的两人扣下。
“我不是来扫黄的,只是打听一个人。”
方才还努力往安良军身上贴的女人颤抖着说道:“我、我都是被逼的,我是被家里人卖过来的!我不想做这一行!”
“你刚刚不是说要赚钱买化妆品和包吗?”
女人:“……,被卖过来以后,我发现这些东西也挺好的。”
安良军:“……”
他今天不是来扫黄的,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安良军询问她是否认识徐华,着重询问是否有身边常年跟着男性的女人。
女人一脸懵。
“其实我们这边有很多人都是被管理的,你看前面那家理发店,店里有五个姐妹,两个男人管店。那两个男人是收钱的,她们赚多少钱,都要给男人分红,我怀疑里面真有被拐来的,总是能听到有人哭哭啼啼的。”
女人身边跟着男人很常见。
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好生活才来这里,真的有人是被骗来或者被家里人推过来的。她们不愿意做这种人,便有人专门管着,一旦发现有逃跑的迹象,就拖回去打一顿,打到她愿意为止。
安良军听得心里不舒服,“有没有搞仙人跳的?”
女人害怕道:“我可是正经人,给钱办事,不做这种事的。”
安良军:“……”
太正经了。
正说着,穆昔和应时安终于找到安良军,应时安的手还轻轻搭在穆昔的肩膀上。
安良军本就苦大仇深的脸,现在更加愁苦,“你们俩……”
应时安放下胳膊,“人太多。”
安良军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被已婚的猪拱了的感觉。
“回去再说。”
穆昔问:“查到什么了吗?”
女人的目光在应时安身上停留许久,“你也是警察吗?现在的警察长得真俊俏,你要不要……”
穆昔把应时安往后推,“袭警?”
女人看到穆昔,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我可不敢,我这是在配合调查,你们如果真抓人,能不能别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