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鹏偷笑。
他母亲虽然勤快,但嘴碎,而且不喜欢看男人干活,只使唤媳妇和孙女。他现在是孤身一人,总想着帮父母分摊一点,可每次刚拿起扫帚或者刚进厨房,就被她赶走。
尹鹏还没离婚时,他给老婆端盆洗脚水都要被念叨十几分钟。
终于能有个人治住亲妈,尹鹏竟然挺高兴。
穆昔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我是棋山派出所的穆昔,如果有人欺负你,可以去找我。进城不麻烦,现在市里到平舆县的公交车通了,很方便。咱得努力,把属于咱们的权利拿回来,不然就会像一些清朝遗民,自己压迫自己,不能做那种人,知道吗?”
尹鹏母亲:“?”
清朝遗民是啥?
穆昔说:“看,不学知识,别人骂你都听不懂。”
尹鹏母亲:“??”
这死丫头??
尹鹏母亲不敢放肆,人家是警察,她惹不起,等穆昔走之后……
穆昔又开始教训尹鹏,“你如果想帮忙,就直接去,你一个大男人,抢不过老太太?你妻子受委屈的时候,你真帮忙了吗?我就不信这衣服你洗了,还有人能上吊自尽不成?”
尹鹏惭愧道:“确实是这样。”
“你家里就每个能顶事的?天天欺负人家小姑娘?我告诉你们,我会给她的学校打电话了解情况,直到她考试结束,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孩子,到时候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
尹鹏母亲越听越急,“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别骂小鹏!”
穆昔无语。
妥协是因为不想儿子挨骂,清朝的人确实很难适应现代生活。
尹萌萌双眼含泪,她小心翼翼把钢笔用手绢卷起来,想收藏好。
穆昔笑道:“钢笔就是用来写字的,你不用,它就失去了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就没有买的必要,你放心用,绝对能用到考试。”
尹萌萌点头,打起精神问道:“姐姐,你是警察吗?”
“我是民警。”
“民警怎么会到我家里。”
“我们在查一起几年前的案子,最近招待所出事,你也听说了吧?”
尹萌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是蔚蓝招待所吗?”
安良军问:“你也听过?”
“我小时候经常过去呢,”尹萌萌羞赧地低着头,“小叔和小婶经常过去,我偷偷跟过去,小叔就给我糖吃。他们和我说,他们是去读书的,家里太吵,看不进去。”
尹鹏捂着老脸,没脸见人。
穆昔问:“案发那天你也去了?”
“去了的。”
“啥?!”尹鹏说,“我没看见你。”
尹萌萌回忆道:“去了,然后被赶走了。”
“谁赶你?”
“一个男的,特别凶,应该是招待所的人吧,不过我以前没见过,他凶了我好几句,我害怕,跑开了。当时招待所后面是有个小树林,他就是往树林里走的。”
安良军忽然说:“当年我们判断凶手是从树林逃走的。”
尹鹏惊道:“难道萌萌见到凶手了?”
“凶手?凶手是两个人吗?”
“两个人?”
“是呀,当时凶我的叔叔扶着一个阿姨,我以为他们要去医院,不敢多待,就跑了。”
尹萌萌没接触过刑事案件,一直认为她看到的叔叔是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尹鹏不知道侄女当日去过案发现场,没人去问尹萌萌,尹萌萌已经忘记此事。
最近听说改名后的蓝天招待所又出命案,警察找到尹家,尹萌萌才想起来。
这是安良军等了很多年的消息,他难掩激动之色,“还记得他的长相吗?叔叔为什么扶着阿姨,他们是什么关系?年纪如何?”
穆昔说:“师父,你慢慢问。”
尹萌萌道:“阿姨好像受伤了,我看到她捂着脖子,脖子上有血迹。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应该很熟悉吧,很着急,叔叔一直回头看,至于长相……我记不清了。”
毕竟是多年前的事情,尹萌萌实在描述不出长相。
“我只记得他们都挺年轻的。”
“如果当年还有一个受伤的人……是住在508的房客!”
第74章
女人极有可能是508的徐华,墙上的血迹或许就是她的血迹。
伤害她的人,与杀害刘晓雅、安悦的是否为同一人,还不能肯定。但在同一天发生杀人、伤人事件,绝不会是偶然。
假设凶手为同一人,凶手已经杀害两人,不会再带一个累赘逃命,除非受伤的女人是被安悦和刘晓雅伤害的。从情理上讲,两个小姑娘人际关系简单,她们先去攻击受伤女人的可能性不高,将女人带走的男人或许不是凶手。
如果是凶手带走女人,伤害女人的又是谁?解释不清楚。
穆昔说道:“就算凶手不是同一人,508室的袁修夷、徐华也有重大嫌疑,必须立刻找到他们。”
“别忘了我们的推测,徐华可能是被袁修夷所伤,带走徐华的应该不是凶手,是徐华的同伙。”安良军心绪不宁,他掏出烟盒,看到尹萌萌后怔了一下,又将烟收起来。
安良军等这一刻实在太久,绝无可能冷静面对。
他拿着打火机,不能抽烟便拨弄打火机的开关,火光跳跃,又迅速收敛,像隐忍蛰伏的巨兽。
安良军在心中整理案子的所有线索,试图找到突破口。
袁修夷、徐华、安悦、刘晓雅,会有关联吗?
一个嫖娼的男人,为何要对两个陌生孩子下手,安悦和刘晓雅都没有被性侵,他们之间的关联会是什么?
在尹鹏家不方便讨论案情,穆昔几人先告退。
临走之前,穆昔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尹萌萌,叮嘱她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打电话找她。不管什么年代,女人生存都没有男人容易,能帮就帮。
尹鹏的母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但一想到穆昔是警察,再生气也得忍着。
三人回到车上,应时安顺路买了包子和豆浆,做三人的晚饭。
穆昔看着热腾腾的包子,忽然想到她还在和应时安过不去。
她收回手,阴阳怪气道:“看起来案子和袁修夷有很大的关系,不赶紧和陆队长聊一聊呀?”
安良军捂住耳朵,不忍心听。
也幸亏穆昔阴阳怪气活跃氛围,安良军才没被安悦的案子牵着走。
往年他对案子的执着可以说是疯狂的,如果他得知凶手的身份,即便没有证据,他恐怕也要让他受到惩罚。局里曾多次提醒安良军收敛,后来因手段太狠还被举报过,之后才去派出所。
现在安良军就好像在云雾里飘荡,他有预感,他马上就能脚踏实地的生活,重担即将卸下。
应时安没听出穆昔的弦外之意,他拿出小灵通,说:“我现在告诉她。”
穆昔:“……”
她偷偷摸摸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然后拿走一个包子。
安良军问:“还吃啊?”
穆昔:“饿了。”
“不是对人家不满吗?”
穆昔振振有词,“我是对应队长不满,但包子是无罪的,不能因为应队长,就失去被吃的资格。”
安良军:“……,我替包子谢谢你,你可真会伸张正义。”
陆杰目前还没找到袁修夷的下落,如果仍然没有进展,他们很快就要回去。得知新的线索,陆杰回应说现在就赶过来。
应时安道:“她马上来。”
安良军小声说:“傻眼了吧。”
穆昔:“……”
在等陆杰时,穆昔三人顺便去找徐华。
有关徐华的线索太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当年受伤的是徐华,她必须要包扎伤口,她需要去医院。平舆县的医院不多,正经的只有两个,凡遇到情况复杂的病例,都需要送到余水市诊治。
三人先去了人民医院,询问安悦案当日的情况。
时间隔得太久远,穆昔连续找了好几个医生,才联系到一个资历老一些的医生,查到当天在急诊值班的人。急诊每天接待数十位患者,脖子被割伤的案例不算多,但也不少见,值班护士想了很久,都没想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情况不对劲,我们一般会选择报警,像你们说的脖子上有伤、有血迹,还很有可能是刀伤,我们接诊后会报警的。”
另一家医院的说辞相同。
三人站在医院门口,急诊门前来来往往数人,的确没有明显外伤的。穆昔担心安良军着急,安抚道:“师父,咱们得慢慢找,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萌萌可能看错或是记错了,兴许她不是脖子受伤。等会儿我去找医院要名单,挨个查。”
应时安说:“多年前的病例,只怕留不下来。”
“那也可以查,总归她是外伤,说不定哪个医生有印象,今天咱们见的人不全,明天再来一趟,就守在医院挨个问。”
穆昔努力营造出还有希望的局面。
安良军看着伶牙俐齿的穆昔,忽然笑了。
穆昔好奇地看着他。
安良军把刚想点的烟丢进垃圾桶,笑道:“你和悦悦挺像的,悦悦脾气也不好,不知道像谁了,小雨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悦悦怎么会强势?我在家都得听她的话,但是她懂事,看到我被案子难住,总是想方设法逗我笑。学习上也不用我们操心,总是班里的前三名,她还说高考要考警校,要和我念同一所大学,和我一样做个刑警。”
穆昔听得伤心。
好好的孩子,就这样被害了。
还有刘长军夫妻俩,他们虽然爱占便宜,但毕竟也失去女儿,不会不伤心……
刘长军?庄絮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