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好像有东西掉了。
秦玉舒抱着被子探头看屋外。
院外传来狗吠。
秦玉舒想到警察的盘问,大儿子好像不是意外受伤,可能是有人想害他。大儿子性格最好,不可能招来杀身之祸,难不成对方是冲着张家来的?
秦玉舒越想越害怕,她爬下床,拿起扫床的扫帚,往外屋走去。
一个黑影站在外屋的柜前翻找。
秦玉舒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拉开门举着扫帚便向黑影打去,边打边叫,“来人!快来人!”
黑影转身握住扫帚,不耐烦道:“妈!是我!”
秦玉舒怔住,“小陌?”
张陌打开灯。
他的年纪和项雪松差不多,已经结婚生子。
秦玉舒看着被张陌打开的柜子,问道:“你在找什么?”
张陌白了秦玉舒一眼,“还能找什么?找钱!妈,你们把钱都藏哪儿去了?”
秦玉舒急道:“你哥哥都成什么样了,每天都要交医药费,我们哪还有钱?”
张陌说:“大哥自己没钱?”
“他的钱我们怎么取出来?我们这当爹妈的还没死,能用他的钱?”
张陌不以为意,道:“你也知道大哥伤得重?现在还往里扔钱,根本就是浪费,这就是无底洞,医院是在骗你们的钱。”
秦玉舒悲愤道:“你不想救你大哥?!”
“我是怕你们人财两空!”张陌说,“您现在可就我一个儿子了,您就赶紧看看大哥还剩下多少存款,还有那房子,虽然爆炸了,但拾掇拾掇应该能卖吧?大哥又没结婚,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你们早晚都得给我,现在给我不是一样吗?”
方才秦玉舒的叫声引来几个邻居,有人开门查看情况。
见秦玉舒没事,先是放心不少,等发现好像有瓜可吃,就都不愿意走了。听到吵声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秦玉舒要脸,被张陌气得心脏都痛,她气急败坏道:“你出去,出去!我不可能放弃救你哥,出去!”
张陌直接走到秦玉舒面前翻找她的口袋。
秦玉舒往房间里躲,张陌便把秦玉舒推开,走进卧室里翻找。
秦玉舒跌坐在地上痛哭。
“我们对你掏心掏肺,你就这样报答我们?张陌!我是你亲妈,你亲哥还躺在医院里,你还来找钱?!”
张家老两口对儿子如何,他们这些老邻居都知道,那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劈开去照顾两个儿子。张陌被惯得无法无天,结婚以后还天天管家里要钱,夫妻俩每次都满足。
邻居们看不下去,道:“小陌,你这可不太好,你哥出事,你家缺钱,这会儿就别再添乱了。”
“我今天差点儿被那头驴杀了!”张陌吼道,“都是我这个大哥干的好事!你们还好意思提他?看他可怜,你们拿钱你们照顾,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
卧室很快被张陌翻得不成样子,秦玉舒只敢坐在外屋哭。
十几分钟后,张陌拿着几百块钱走出来,骂道:“家里就剩几百?全都给我哥交医药费了?真是够蠢的!”
秦玉舒爬起来,绝望地拦住他,“家里真没钱了,这个钱不能动,你大哥还等着钱救命!”
“都告诉你了,救不回来了!”
张陌把秦玉舒推开往外走。
秦玉舒看着张陌的背影,后脑刺痛,眼前模糊,一口气上不来,扶着桌子倒下去。这钱如果真被张陌拿走,张津可怎么办……
可是她没法拦了,拦不住的。
张陌忽然开始后退。
秦玉舒扶着凳子勉强支撑身体,看到张陌一步步退了回来。
张陌面前是今天秦玉舒见过的警察。
穆昔笑眯眯地看着张陌,“居然把你给漏下了,你爸妈没说实话。”
张陌见过穆昔,知道她是警察,他退回屋内,心虚了一小会儿,便吆喝道:“我找我爸妈要钱,没犯法吧?!”
“不犯法,”穆昔说,“不过她答应给你钱了吗?”
穆昔看向秦玉舒,秦玉舒连忙摇头。
穆昔便朝张陌伸出手,“拿来。”
张陌恼道:“你怎么管得这么宽?!我家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张陌把钱往兜里塞。
穆昔抓住张陌的手腕,张陌骂道:“你他妈一个女人……”
张陌神情骤变。
他嚣张的表情僵住,嘴越张越大,逐渐扭曲,“疼!疼疼!你、你这个女人是吃大象长大的?”
任凭张陌如何用力,手都不能挪动半分,穆昔强行抬起他的手,将钱抽走。
穆昔数了一遍钱才松开张陌,走到秦玉舒面前把钱递过去,“收好。”
秦玉舒忙护住钱,泪眼婆娑地道谢。
有邻居主动鼓掌,“该,活该!”
一个人带头,鼓掌的人越来越多,张陌脸色很是难看。
他嚣张道:“行,你厉害,我就看你能不能天天守在这!我和我爸妈的事,我看你能管一辈子吗!你这个爱管闲事的警察,你走夜路小心,别被奸杀了!”
张陌撂下狠话,扬长而去。
张陌是强盗行径,虽然抢的是自己家,但如果当事人想报案,也是可以的。
穆昔对秦玉舒说道:“你可以选择报案,我带他回所里。”
方才还绝望的秦玉舒现在却不愿意了,“带去派出所?不行不行,他是我儿子啊。”
穆昔已经习惯听到这样的回答,她说:“你要考虑好,我不能时时刻刻待在你家,他早晚会再来要钱?”
秦玉舒看起来很担心,但完全没有报案的意思。
穆昔不再劝说,她问:“张陌和张津关系不好,今天为什么不说?”
“不好?不会,他们是亲兄弟。”
“可张陌刚刚说,张津迟早都是死,他不愿意救张津。”
秦玉舒道:“他只是嘴上说说,他们兄弟俩感情非常好,你可别误会。”
穆昔看着秦玉舒脸上未干的泪痕,有些无奈。
清官难断家务事,穆昔早就领教过。
穆昔拉着应时安离开张家。
应时安道:“她没说实话。”
“我知道,她不会说张陌半句不好,在他们的观念里,一家人吵得再凶,都只是家事,他们能来找我们评理,但真要抓人就不愿意了。”
应时安道:“派出所的工作不太好做。”
穆昔说:“不会啊,还有我,一定叫他们心服口服。”
应时安:“?,动手?”
穆昔郑重道:“我一向以理服人。”
应时安拧起眉,考虑是不是该派人去保护张陌。
张陌固然可恨,但最好别死。
穆昔说完,便拦住一个张家的邻居,问道:“张陌一直这样?”
“警察同志?唉,可不是嘛,他天天管家里要钱,张家都被他拖垮了。”
“张力树和秦玉舒就惯着?”
“他们两口子,最惯孩子。”
穆昔又问:“张陌和张津关系好吗?”
“是挺好的,起码在张津出事之前,兄弟俩关系挺好。”
如果张陌和张津关系差,张陌就有动手的可能。
穆昔正思考,又听邻居说道:“可怜张津太实诚,被弟弟害了。”
“被害了?”
“张津这个傻子,天天往家里送钱,张陌要钱,老两口拿不出来,就找张津要,张津的工资挺高的,在我们这一片都是高的,可惜了。张津出事前,我听他们家里吵架,张陌正惦记张津的房子呢!”
兄弟俩的感情也许真的好,但是建立在哥哥给钱的前提下。
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应时安道:“看来是要派人监视了。”
*
快到九点钟,穆昔和应时安才往家走。
穆昔将她掌握的情况汇报给所里,应时安调了两个人去跟踪监视张陌。
法医那边也已经有结果,项雪莲在遇到爆炸之前,的确被人攻击过,她在爆炸前已经被打晕。
如果没有凭空出现五万块钱,穆昔已经能肯定项雪莲是想自杀嫁祸张津。
回到胡同,应时安停好车,和穆昔一起往应家走。
叶辞刚从家里出来,边走路边陲口哨,流氓的气质拿捏得十分到位。
他没走几步就看到穆昔,立刻调转方向往家走,被穆昔温柔地叫住,“叶辞,过来”
温柔的声音,宛如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