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昔走到秦玉舒面前,柔声宽慰,“大儿子重伤,他们已经够难过的,就别再逼他们了。”
沈砚道:“张津还躺在里面,张陌有重大嫌疑人,他们是最了解张津和张陌的人。”
穆昔说:“但他们也是张津和张陌最亲近的人,要理解。”
秦玉舒红着眼眶看向穆昔,昨天穆昔帮她拿回钱,今天竟然还帮她解围,原来最了解她的人竟然是穆昔!
沈砚无法理解穆昔的倒戈。
汇报张家情况的人是她,这两口子为了小儿子,把大儿子大部分存款都要走了,就连小儿子惦记哥哥的房子,他们都是支持的态度。
明摆着是在吸张津的血来溺爱小儿子,这种行为怎么能支持?
沈砚想与穆昔争几句,林书琰拦住他,轻轻摇头。
沈砚更是不解。
只听穆昔苦大仇深地说道:“虽然他们经常管张津要钱,但这都是为了张陌的将来。”
“虽然张陌已经结婚生子老大不小,但弟弟永远是弟弟,哥哥就该补贴弟弟。”
“虽然哥哥努力工作这些年,钱都进了弟弟的口袋,但哥哥还是应该把房子无私的拿出来,不然怎么办,还能让老两口没房子住吗?”
秦玉舒:“……”
话听着怪怪的。
张力树一时竟没明白,“话是这样说,但我们……”
“您别说!我都懂!”穆昔痛心疾首,“都是张津太不懂事了!如果他家没发生爆炸,现在张陌也不会缺钱!给张津治病的钱就能交给张陌了!你们这些做大哥的,都要像张津学习!”
穆昔的最后一句话是和围观的病患及医护人员说的。
虽然他们都看不惯张力树和秦玉舒的所作所为,但这毕竟是张家的家事,他们只在心里不满。
穆昔三两句话,把“哥哥给弟弟钱花”的概念抛给了他们。
做弟弟妹妹的反应不大,但做哥哥姐姐的可就……
他们辛辛苦苦赚的钱,为啥还要去帮衬弟弟妹妹?一般的帮衬就罢了,要他们连房子都卖了也太过分了?!
针对张力树和秦玉舒的议论越来越多。
“就算不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能偏心到这个份上,这是要把大儿子拆了吃了。”
“大儿子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很有可能就是被他弟弟害的,这俩人还想帮小的隐瞒,大儿子是他们亲生的吗?”
“唉,出了这种事,就算张津醒过来,得知父母竟然为了弟弟放弃自己,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张力树和秦玉舒完全被孤立开,束手无策。
秦玉舒慌张地拽住丈夫。
张力树还要点儿脸,被指着鼻子骂不好受,他说:“我们绝对不是偏袒张陌。”
“我懂我懂,”穆昔继续煽阴风点鬼火,“这是伟大的父爱母爱!”
众人:“嘁。”
张力树:“……”
穆昔好像是在唾弃他们?
秦玉舒拉着穆昔的胳膊说道:“警察同志,你真的懂我!”
张力树:“……”
媳妇好像傻了。
张力树把秦玉舒拽到自己身边,“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我们说就是,我们肯定会尽全力救小津,就算把我自己卖了,也得救他!”
沈砚看向泪眼婆娑的秦玉舒,她还想和穆昔这位“知心好友”说说心里话。
沈砚:“……”
他对穆昔了解不够。
沈砚偷偷看了眼穆昔,唇勾起。
张力树承认道:“张陌是不太听话,怪我们把他宠坏了。他一直不正经工作,就想着天上掉馅饼,去年被朋友带着去打牌,越打越大,刚开始是赚钱的,但没过两天,赚来的钱全都赔了进去,家里的存款都赔光了。张陌媳妇心善,没和他离婚,还操持着家里,我们没办法,只能帮他填窟窿。”
“他欠了多少钱?”
“总共有六七万,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拉张陌入局,想骗他的钱!”
“还上了吗?”
张力树说:“我们把存款都拿出来了,张津他……他也出了一部分钱,都还上了。”
“张津出了多少?”
张力树:“……”
穆昔见状又要张嘴,张力树吓了一跳,赶在她张嘴前说道:“他出的多,出了四万。”
沈砚冷笑,“这叫出的多?分明是大部分都让张津出了,小儿子惹祸,拿大儿子的钱去补贴,你们倒是真心疼他。”
张力树心虚道:“我们也不能看着张陌被砍了手臂。”
沈砚问:“现在都还清了?”
“还了还了,早就还清了。”
“说谎!”沈砚厉声呵斥,“既然已经还清,为什么还想要张津的房子,为什么还要来医院闹,你的意思是张陌是纯坏?!”
张力树既不好承认也不好否认。
穆昔说:“我看啊……”
张力树抢着说道:“我们也不清楚,他说是借了钱还不上,好像要还很多利息,我们都不敢问他欠了多少钱。六万啊,六万!还了六万我们家已经一贫如洗了!小津今年的工资都还得拿一部分去还账。”
沈砚问:“是高利贷?他现在被逼着还债?”
“……好像是。”
“见过那些人吗?”
“没有,还没闹到家里。”
“……”
穆昔朝林书琰哭诉,“看看,现在我连说话都不行了。”
林书琰看了看周围的病患们,穆昔再扇些风,他们都能把张力树和秦玉舒生吞了。
沈砚这边结束问话,应时安才忙完走向穆昔,他先看了一眼沈砚,才对穆昔说:“最近高利贷的事情闹得凶,局里下发了一些文件,看到了吗?”
穆昔说:“我们就是出来巡逻的,顺便来医院看看。”
应时安道:“刚去查了张陌的账,他名下没有存款,他和妻子文雅现在住的房子已经是被抵押的状态,他很缺钱。”
如果张津死亡,张津的房子就会归张力树和秦玉舒,这夫妻俩惯孩子,张津的房子最终会到张陌手里。
“而且张陌没有不在场证明,爆炸前一晚他出去喝酒一直没回家,我已经让人去张津家附近走访,看看张陌有没有出现在附近。如果在爆炸前他曾去过,就十分可疑了。”
穆昔问:“项雪莲那边呢,她的五万块怎么说?”
应时安道:“项雪莲和张陌没有联系……”
“张陌不喜欢项雪莲。”张力树见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主动交代,“他说雪莲就是来骗小津的钱的,其实我们也怀疑过雪莲的动机,不太赞同小津和她复合,但是小津心里还有她,这些年一直没结婚,就是为了她。我们都很后悔当年让他们分开,他俩和好,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张陌不同意。”
沈砚说:“张陌是担心张津和项雪莲结婚,张津的钱就都会给项雪莲?”
穆昔还是无法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薛明远有句话说得对,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项雪莲有必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张津入狱吗?
不过是男女之情而已,项雪莲还有两个弟弟,最亲的弟弟。
重症监护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快步走出来,“项雪莲的家属在吗?”
薛明远不在,穆昔走过去,“有事和我说就好。”
“项雪莲已经清醒了,各项指标都很稳定,再观察几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张力树和秦玉舒扑过来,“张津呢,张津怎么样了?”
护士说:“他的伤势要严重一些,我们会尽力的。”
秦玉舒掩面而泣。
张力树看向病房大门。
穆昔余光扫向张力树,竟见他眸光中流露出怨恨之意。
昨天张力树还曾说过,他不怨项雪莲,他对不起项雪莲。
应时安问护士,“现在可以问话吗?”
“这要去问医生,我去帮您联系。”
护士转身离开。
秦玉舒失魂落魄,张力树忙着安慰妻子,穆昔一直盯着张力树,他眼中倒是再没怨恨。
应时安等了片刻,木医生板着脸来找应时安,“应队长,这边来谈。”
应时安走过去。
穆昔见时间已经不早,对林书琰说道:“咱们先回去?”
林书琰点头,二人打算离开。
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她提着塑料袋,袋子里有两个铝饭盒,走到张力树面前说道:“爸,妈,你们别难过了,我特意准备了午饭,你们多少吃点,张陌说你们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去。”
穆昔问:“你是张陌的妻子?”
文雅轻轻点头,“警察怎么会在?难道大哥真的是被人害的?”
穆昔没有直接回答,她看向铝饭盒,问:“特意来送饭的?闻着真香。”
文雅怔了一下,看了眼张力树,然后把饭盒拿出来,掀开盖子给穆昔看,“就是些家常菜。”
一个饭盒装米饭,一个饭盒装菜,一大半是红烧肉,还有炒青菜和小咸菜。
文雅说:“本来想熬汤的,但家里只有铝饭盒,我已经让张陌去买了,等大哥出来,肯定要给他煲汤喝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