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发育好,倒也不显得暴露,只是脸上明显有打过架的痕迹。
老头的工字背心也乱糟糟的,似乎被人撕扯过,背上还有指甲划痕。
穆昔吓了一跳,忙走近问道:“二位需不需要先去医院?”
老头瞪着干巴巴的眼睛看着穆昔,“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民警。”
“这么年轻,一看就没经验,你一边去,把你们有经验的老警察给我叫出来。”
穆昔:“……”
难缠的家伙来了。
穆昔想到安良军让她不要乱说话,果然有他的道理!
在老头面前,穆昔不能造次,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喜提举报套餐。
严苛的人类总在互相伤害。
穆昔乖乖退到后面。
安良军一直躲在穆昔身后,他用了扯了扯脸颊,直到摆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才走出来,“这不是李大爷吗?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你孙女?”
“我孙女?我才没下作的孙女!”李大爷丢了马扎凳,用蒲扇指着女孩骂道,“你看看她像个什么样子?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女孩要有女孩的样子,要做一个大家闺秀,不能学那勾栏样式!”
穆昔努力提取信息。
女孩似乎是李大爷的孙女,爷爷教育孙女?教育到派出所来了?
倒真有家长领着自家孩子过来,还会告诉他如果不听话警察就会把他抓走,穆昔哭笑不得。
女孩脾气火爆,一听李大爷又骂人,不甘示弱地摔了书包,“要你管?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就不是女孩了?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女孩?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大爷气得发抖,他捂着胸口看向安良军,“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脾气将来怎么嫁人,怎么孝顺老人?!”
若不是有安良军拦着,两人又要扭打在一起了。
孙女和爷爷打架,夸张了些吧?
穆昔一边记录二人的话,一边偷偷问安良军,“这种家庭内部的事情,咱们是不是不好处理?”
有很多例子,一家人发生矛盾报警,他们过去处理,折腾了两个小时,人家和好如初。
若真建议一人起诉另一人,还会被指责。
安良军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看穆昔的目光中只有两个字:年轻。
安良军说:“你就听我问吧。”
穆昔乖乖站好。
安良军扶着李大爷坐下,“来来来,你俩先别打,先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俩谁先动的手?”
“她!”李大爷恶狠狠地吐了口吐沫,“说她两句就不行了,我是长辈,说两句怎么了?冲过来就扯我头发,你看看我这头发还有几根,经得起扯吗?!”
“是他先骂我的!”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安良军问,“你叫什么,你来说。”
女孩不情愿地收起火力,“许红梅,我放学回家,在路边等公交车,他就坐在那骂我,神经病!”
穆昔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他都骂你什么了?”
“就刚才那些话!还说我是在勾引男人?!”
穆昔忍不住插嘴问道:“你做什么了?”
许红梅看着也就十三四岁,上初中的年纪而已。
“衣服!衣服!”许红梅指着自己的衣服,“就这个衣服!”
穆昔:“……”
她惊呆了!
“难道指的是你穿的校服??”
“是啊!说我不系扣子,还说我挽袖子,不该把胳膊腿漏出来,你说他有没有病?我根本不认识他!”
穆昔:“……”
互相不认识的二人,因为一身校服发生冲突。
不认识许红梅的李大爷,管教出了亲爷爷的架势。
穆昔忽然觉得,去卖房也没什么不好,不讲理的人做什么都不讲理!
一整晚穆昔和安良军都在调解二人的矛盾。
二人虽然撕扯,但都没有受伤,还是以调解为主。
最终许红梅的母亲赶到,亲自过来接她。
许红梅的母亲宋英芝今年不过三十三岁,状态却很差,头发随意拢在一起,穿着破旧宽大的T恤和格子裤,脚上的拖鞋断了近一半也不舍得换,与许红梅的状态天差地别。
许红梅的书包和运动鞋都是新买的,俩人不像是母女。
宋英芝先对李大爷道歉,又和安良军和穆昔说对不起,最后要求许红梅道歉。
许红梅不乐意,瞪了母亲一眼,拎起书包就走。
李大爷道:“你看看,就是欠管教!”
宋英芝面露难堪。
安良军咳了一声,“大爷,咱也不全占理,差不多就得了,要不我也给你儿子打电话?”
李大爷:“……”
他不再吱声,站起来默默离开。
宋英芝歉意道:“我家孩子确实脾气不太好,但她不是坏孩子,她可能就是还没长大,这次多谢你们了。”
宋英芝说完,踩着几乎快断的拖鞋去追许红梅。
穆昔跟着安良军回到办公室,今天这事她十分憋屈。
在她看来,这就是无缘无故骂人的李大爷的错。
就算扣子解了三颗,那也什么都没露,就是要去勾引男人?
也太自恋了。
安良军难得安抚穆昔,“行了,将来你还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人,咱们接触的人多,总会遇到几个奇怪的,这李大爷是常客了,我们都管他叫社区小警车,他什么都想管一管。”
他也被李大爷折磨得不行。
每个月上班都能见李大爷三四次,比他回老家见自己爸妈都勤。
穆昔叹口气。
老人和孩子的行为都无法约束,将来可怎么办?
*
周末是毕淑兰的生日,是穆家最重要的日子。
毕淑兰的家世难以说清,她的父亲曾经是地主,给她留下不少财产。
过去几十年,政策原因,毕淑兰过得并不好,她嫁给不太喜欢的丈夫,生儿育女,一直到丈夫去世,儿女也都长大成人,连孙子孙女都能满地跑了,毕淑兰决定对一大家子人撒手不管。
什么做饭洗衣服,她干了一辈子,该享受了。
田玉琴举双手赞成。
今年是毕淑兰的八十大寿,田玉琴想办得隆重一些,提前三天便提醒穆昔把应小秋叫到家里吃饭。
二人已经领证结婚,却始终是分局状态,田玉琴很不满。
她还等着帮穆昔带完孩子好和毕淑兰一样解放,这样等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
“必须把他叫来!还有,你们每个周末起码要见一面,赶紧把孩子生出来!”
生孩子这事,穆昔能反抗,但不和应小秋说此事确实说不过去。
穆昔做好心理建设,磨磨蹭蹭的给应小秋打电话。
电话响了十余声,没人接听。
穆昔的心放松了一大半。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田玉琴便吼道:“必须打电话!必须!”
穆昔:“……”
母亲大人实在太了解她了。
穆昔没精打采的来到派出所。
还没进办公室,她便听到里面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办公室似乎一下子热闹了。
穆昔推门走进去,办公室里出现了几个新面孔。
副所长杭立群,民警宗井和邹念文,以及……
穆昔瞠目结舌地看着举着五张百元大钞到处跑的年轻人。
付叶生在周谨和林书琰之间气势汹汹的转悠。
他看起来脾气挺大,不太好惹,穆昔贴着墙根溜到自己的工位。
还没来得及询问周谨是什么情况,付叶生便把目光对准她,沉着脸走过来。
穆昔缩起弱小的身体。
她还没找到练格斗的师父啊!打不过他的!
付叶生一步步逼近。
穆昔拼命扒拉周谨,“帮忙,帮帮忙啊!”
周谨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