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我们要找到害雨竹的凶手,为她讨回公道!”穆昔拿出纸笔,“您说!”
姚雨竹,女,年仅六岁。
大年三十当天离开家,想下楼与小伙伴玩捉迷藏,但从此消失。
一天后,她的尸体被行人发现。
凶手将姚雨竹掩埋在河边,野狗寻找食物时,拱开叠放在她身上的石块,行人看到石块中伸出的泥泞的手,立刻报警。
冉兴平已经将石块清理干净。
石头泥土堆中,一米多点儿的小人躺在碎石正中间。她长得白白嫩嫩,脸颊圆圆的,眼睛像葡萄。
她本应该坐在家里快乐地数压岁钱,可现在却睁着双眼,躺在冰冷的坑中。
法医还未将尸体抬出,他正做基本检查,越查脸色越差劲。
林书琰同样脸色苍白,他声音沙哑,“她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吗?”
法医轻轻掀开雨竹的棉裤,没回答。
穆昔低声说:“角膜轻度混浊,死亡时间在八到十二小时中间,从尸斑和尸体僵硬的程度来看,可能是在12小时左右。”
法医看向穆昔,穆昔紧张地看着他,法医没有反驳。
林书琰喃喃道:“是在夜里十二点左右去世的,我还没来。”
穆昔替林书琰松口气。
如果知道自己经过时雨竹还活着,她也无法轻易放下。
法医起身,满脸怒气,“浑蛋!就是个浑蛋!”
验尸多年,法医早已看淡生死。
在杀人现场,他都能面带微笑心平气和,他很少动怒。
是凶手的行为太恶劣。
应时安问:“情况如何?”
法医看着警戒线外的群众,以及倒在警戒线内的熊岚和姚向荣,即便知道他们二人是不靠谱的父母,此刻也替他们心碎。
“回去再说吧,”法医脸色很差,“回去细查。”
林书琰问穆昔,“这是怎么了?”
穆昔道:“雨竹可能是生前被掩埋的。”
“什么?”
穆昔说:“你应该知道生前伤会有生活反应,刀伤更明显,我没见过太多尸体,不敢打包票,但是应该都是生前伤。而且……雨竹的鼻腔里有很多泥土。”
这说明在被石块和泥土埋起来时,雨竹还在呼吸。
林书琰声音颤抖,“他竟是把雨竹活埋了?!”
“雨竹的脑袋上被重物敲击过,腹部有很多淤青,内脏可能伤到了,她或许是活活被耗死的。”
死者年仅六岁,还未享受生命,鲜花就此陨落。
她生前被强奸、虐待、死亡前一刻,孤独地躺在冰冷的石块中。
她一直睁着眼睛,她的眼睛已经麻木,她或许还能看到月光,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一定知道,爸爸妈妈不会来救她了。
*
家在余水市的几人被临时调回来加班。
谢涟原本满是怨言,在得知姚雨竹的情况后,一句埋怨的话都说不出口,他红着眼睛说道:“我们一定要找到凶手,给她报仇!”
徐泾说:“现在人手不够,大家辛苦辛苦,一起加班。”
沈砚道:“徐副队长刚刚还不让穆昔掺和案子,明明知道人手还不够,难道徐副队长担心穆昔能破案,怕被抢风头?”
“沈砚!你最近几天越来越狂妄,说话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沈砚可怜兮兮地看向应时安,“师父,他吼我。”
谢涟:“……”
好抽象的关系。
谢涟担起打圆场的任务,“老林我是看见了,穆昔在哪?”
冉兴平打着哈欠说道:“帮法医做记录。”
“验尸?!”谢涟着实被吓到,“她敢看验尸?!”
谢涟刚到刑侦队时,便参与了几起案子,其中一起是村民斗殴,闹出人命。为了确定致命伤是谁造成的,法医在村子就地验尸,谢涟就在旁边。
老刑警们是习惯了,但谢涟可不习惯,在亲眼看到死者的内脏后,谢涟胃里破浪涛涛,吓晕了。
穆昔在派出所工作,没机会接触这些,她竟然不怕?
“胡闹!”徐泾说,“她是侦查员,不是法医,她在旁边能帮得上忙?不添乱就不错了!应时安,你把她叫出来。”
应时安淡淡道:“背出来吗?”
徐泾:“……”
沈砚弯起唇。
徐泾道:“你不去,我去,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别太纵容她。”
徐泾往解剖室走去。
谢涟跟在后面,他想知道穆昔究竟怕不怕。
应该会怕的吧?这可是要把五脏六腑都挖出来看的,谢涟还见过法医煮骨头。
去的路上,谢涟纠结道:“徐副队长,我是不是胆子太小了,害怕的好像只有我。”
徐泾说:“刚开始接触都会怕,正常。”
“可穆昔好像不怕。”
徐泾冷笑,“她可能不怕?她一个女人,又一直做调解工作,不怕才怪。所以我说她过去就是捣乱的!”
谢涟心中稍有安慰。
须臾,二人来到解剖室,徐泾在气头上,没有敲门直接走进去。
解剖台旁,法医和穆昔面对面坐着,法医手中举着肝脏,“看,这是肝脏,肝脏的病变有许多种,和受外伤造成的损害完全不同……”
穆昔奋笔疾书。
徐泾&谢涟:“……”
徐泾说:“穆昔,出来,别捣乱。”
法医替穆昔拒绝,“今天人手不够,我需要助手帮我记录。”
“那也得是刑侦队的,不能找不专业的人。”
“穆昔可比你专业,”作为队内为数不多的法医,他相当硬气,“她能判断死亡时间,知道尸僵发展进程,这些都需要经验来判断才能更准确,不是只看课本就能明白的,她有做法医的天赋。”
徐泾:“……”
谢涟问:“你……不害怕?死者被开膛破肚了。”
“怕?”穆昔说,“又不是和凶手共处一室,有什么好怕的?谢涟,你过来,咱俩一起听听,你是刑警,你听比我更有用。”
谢涟看着法医手中的肝脏,抖了两下,“……我们女孩喜欢学些文静的内容。”
穆昔说:“胆小的时候,要自称男人。”
谢涟:“……”
有穆昔帮忙,验尸的时间比预想的要少。
法医很快拿出报告,“姚雨竹,胃部受击打破裂,导致腹腔感染。头部被钝器击打十五下,钝器的直径在十五公分左右,钝器有弧度,类似棍棒,但弧度比棍棒小得多。颈部有掐痕,手腕有刀伤,伤口浅,无死亡威胁。”
“又是内脏破裂,又是钝器击打,颈部竟然还有掐痕?雨竹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内脏破裂休克致死,”法医严肃道,“从尸体的情况来看,我认为凶手试验了很多种杀害雨竹的方法,最终选择直接扔进土里掩埋。”
穆昔接着说道:“说明凶手是第一次杀人,不熟悉流程,在探索阶段。”
林书琰道:“那就和谭双的案子无关了。”
“两起案子还是有共同点,受害人都是女童,而且尸体都在河边被发现。”
很奇怪,凶手明明是第一次作案,细节却与十几年前的案子相似。
法医道:“死者生前被凶手强奸,阴道撕裂严重,提取到了精液,你们不是怀疑熟人作案吗?可以挨个比对。”
应时安道:“怀疑的邻居家中,我们都已经去查过,我担心凶手会将雨竹藏在家中,找借口检查了所有房间,没有发现疑似作案现场的地方。”
“昨天是年三十,谁家没有好几口人?的确不能带回家作案。”
应时安说:“所以我们应该尽快找到作案地点,重点还是要放在邻居和朋友中,所有雨竹信任的人,都要重点排查。”
林书琰面色不安。
应时安问:“想说什么?”
林书琰看向徐泾。
徐泾黑着脸说道:“凶手的确太过残忍,队里人手不够,为了尽快找到凶手,你们可以留下,但绝对不能私自行动。”
林书琰才问:“打听师父的人是否可疑?”
“不回家过年,跑到陌生地方蹲守,当然可疑,昨天还有人看到他,今天就不见了,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但陌生的面孔带不走雨竹,雨竹乖巧又胆小,平时见到陌生人都要躲在爸爸妈妈身后,就连对方拿棒棒糖叫她过去,她都不敢,雨竹没胆量跟陌生人走。
穆昔很奇怪,那个貌似盯上邹念文的病秧子究竟是谁。
雨竹的死和谭双案有关联吗?
还有,邹念文的父亲当年为何突然消失,一走就是三十年,他不在乎妻女?
尸检报告传到穆昔手中。
验尸时她在,法医计算凶器可能的长度时她也在。